“你要我给你当护卫吗?”
李逵投靠成功,兴奋叫道:“扈大郎放心,有我黑旋风在你身边,谁也休想伤到你一根毫毛!”
旁边武松、吕方等人听了此言,都一脸不喜。
扈成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李逵一听他还是个大官,顿时又惊又喜,搓手笑道:“我以为你只是个土豪地主,没想到居然是个将军。”
“嘿嘿嘿,太好了,我李铁牛跟着你,也能当个将军了,以后回百丈村去,看谁还敢看不起我。”
武松嘲笑道:“你个乡下蠢夫还想做将军!”
李逵大怒,绿豆眼里冒出凶光,瞪着武松叫道:“你这厮不要仗着入伙早欺负我,我李铁牛可不受你欺负。有本事跟我打一场,不要仗势欺人。”
武松不屑道:“我最擅打蠢物野兽,你这猪妖也就三拳两脚的事。”
“他娘的不准再叫我猪!”
李逵大怒,抡着拳头就是上前斗殴。
扈成伸手拦住他,说道:“你可知眼前这位是哪个?”
李逵梗着脖子叫道:“我管他是谁,谁想欺负我,先让他尝尝俺铁牛这对拳头!”
扈成说道:“打虎武松你听过吗?就是在景阳冈凭双拳打死猛虎的那位好汉。你确定要和他比谁的拳头硬?”
“啊,打、打虎武松!”
李逵吃了一惊,气焰一下矮了半截,上下打量着武松,一副心虚模样叫道:“你能打虎,是我的对手。我现在又饿又累,等我吃饱睡够,养足了力气,我们再来比试。”
武松看都不看他,冷哼道:“随时等你。”
李逵吃了瘪,一时嚣张不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还光着,便对扈成说道:“扈大郎,你先给我一身衣服吧,这个样子让人耻笑。”
吕方斥道:“扈大郎不是你能叫的,以后称‘巡检使’或者‘将军’。”
李逵悻悻道:“是我说错了,扈将军,先给我衣服穿吧。”
扈成见他黑魆魆一身毛,跟穿了一身毛衣似的,形象着实难看,便让时迁带他下去换衣服。
时迁刚才为他说过好话,也算救了他一命,李逵对时迁态度倒好,一直没有找茬,反而和时迁套近乎。
时迁是谁也不惹的性子,自然也接受了他的好意,与之谈笑说话。
李逵换上一身新棉衣,头面也有仆人帮助收拾过了,再看时勉强有了人样,不那么吓人了。
扈成看到他这个样子,观感也改善了不少,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安顿他早早去休息,不要惹是生非,还让时迁看好他。
李逵连声应了,在院子里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其他闲人,只有武松一伙在马厩旁边谈话,便也凑过去要搭话。
近卫骑兵都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哪怕武松也在短时间内气质大变,对李逵这种野生的莽汉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于是都不理他,自顾自的说话,李逵插了几句话都没人看他一眼,气得直咬牙,但也不敢放肆。
他早就看出武松和吕方武艺高强,自己恐怕不是对手,而且对方人多势众还都有兵刃,他一个空手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的过。
李铁牛一向能屈能伸,便往地上吐了一口,又在庄园里闲逛,想找其他人排解尴尬。
庄园里除了扈家军骑兵就是沈家人,那些老弱妇孺哪里敢和他说话?远远看见就溜了,或是把房门紧闭。
李逵见没有一个人理他,慢慢僵在原地,双眼逐渐变红了,双拳也捏的咯咯做声。
他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被人排挤!
李铁牛从小就揍别人,从来没有被别人揍过,所有人都怕他,但他也很清楚,每个人都他憎厌他,都恨不得他死。
他在乡里横行,看着威风,其实知道人家都把他当成一条乱咬人的疯狗而已,没有任何人尊重他,全都是畏惧和痛恨!
他没有一个朋友,谁见了他都想着让他赶紧离开。李铁牛起先还不在乎,等年纪渐长,才渴望融入人群,可是没人愿意和一条疯狗做朋友。
李逵越是交不到朋友,就越想交朋友,受了无数次拒绝和羞辱之后,他的心越来越敏感,积累的怒气越来越多!
最后一次与人赌钱时,村里的鸟人见他来了,立刻收摊走人,说今天就玩到这,明天再接着玩。
李逵知道这群鸟人故意耍自己,忍着怒火走了,在村里转了两圈,才发现他们又到打谷场赌钱去了。
他羞恨难当,一颗杀心悸动了起来,强忍着怒火走了过去要加入。
闲汉们看到他又追来了,一个个都烦得不行,连个招呼都不打,收起铜钱和骰子就走。
黑旋风终于爆发了,一顿拳脚打倒了三五个,都骨断筋折,头破血流,在地上哀嚎求饶。
惨叫声不但没能让他冷静下来,反而刺激的凶性更加高涨,拳打脚踢了一番,都打死了,犹觉心中恨意难以发泄。
便又搬起旁边的磨盘不知砸了多少下,直到几人全都变成了肉酱,他才清醒过来,连家都不敢回,一溜烟逃了。
积攒了十几年的郁气终于释放出来,他感觉身心极度舒爽,虽然在逃亡路上提心吊胆,忍饥受冻,也心情愉快,视死如归。
之后走了大运,不但摆脱了追捕,还成了大官的手下。
想到自己将来也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回到家乡,那群鸟人看他的眼神,他心里乐开花了!
结果还是没想到,人们还是厌恶他,排挤他,就连不懂事的小孩看到他都吓哭了。
李逵敏感的神经再次被触动了,自己都这样了,还被人憎厌,是不是以后都没救了?
他的自尊心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杀意像浇油的干柴一样燃烧起来!
杀过一次人之后,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一步步的走向躲藏的人群,要把这些看不起自己的鸟人全都打死!
时迁陪在他身边,忽然感觉到了身边杀气刺骨,急忙回头一看,就见那黑旋风面目狰狞,凶相毕露,被吓了一跳。
“他看见仇人了吗?”
时迁往周围看了看,也没看到什么特殊人物啊,眼见李逵越走越快,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大叫:“铁牛,你要作甚?”
“滚开!”
李逵一下把他甩飞,朝前方人群跑了过去。
时迁见要出事,却又拦不住他,声嘶力竭的大叫:“快来人呐,黑旋风发疯了!”
近卫队就在隔壁后院里,武松等人及时冲了出来,持械拦住李逵,瞠目大喝:“黑厮,你讨死,大爷成全你!”
李逵已经失去理智了,当面一拳捣了过去,武松没有扈成的命令不好杀他,便弃了双刀也抡拳迎上。
武松徒手战力何等高超,李逵只会一些乡间厮斗的手段,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抓住手腕借力一拽,脚下一绊,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
其他近卫也都扑了过去,将之死死按住,又绑了起来,照样捆在那颗树上。
扈成听到动静急来查看,得知李逵刚被收服就无缘无故要杀人,也被震惊了。
怪不得这厮在原来的时间线里那么凶残,原来真是个神经病杀人狂!
若只是脾气暴躁还可以调教,喜怒无常的神经病谁也救不了!
扈成下定决心要抛弃这厮了,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何要杀人?”
李逵已经清醒了过来,他也很受打击,哭丧着脸说道:“我……小人……小人最恨别人不理我,刚才一院子的都当没我这个人,小人一下就……就忍不住了!”
说完之后,又把自己的所谓‘悲惨经历’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痛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就像个受了委屈的顽童一样。
众人听完都无语了,分明是你自己爱打人,把别人打的都讨厌你,反而成了世上所有人都排挤你,如此颠倒黑白,简直不要脸。
扈成思索了半晌,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想好之后,便对李逵说道:“你知道其他人为何讨厌你吗?”
李逵垂头丧气道:“我脾气暴躁,喜欢打人,又满脸凶相,看着吓人,所以……”
“错!”
扈成打断他,说道:“脾气暴躁,打人什么的,都只是表象,真正原因,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你想想,一只恶狼呆在羊群里,能不被排挤吗?”
李逵怔了一下,恍然叫道:“对啊,爷爷我是吃肉的狼,当然不受吃草的羊群待见。”
他晃着大脑袋思考了一会,又看向武松等人,疑惑道:“难道这打虎武松也是羊?也见不得我?”
扈成笑道:“他们不是狼,也不是猛兽,他们铁血军人,什么恶狼猛虎野猪,在军人面前都不值一提。”
李逵不解道:“可是……我不是也投了你吗?我也是铁血军人了,他们为什么还看不起我?”
扈成摇头道:“你还不是军人。军人不但要勇猛无畏,还要令行禁止,严守军规。你现下只是猛兽而已,他们当然看不起你。”
李逵叫道:“怎么才能变成他们那样?”
“我本来打算慢慢与你说道,既然你问起,现在就告诉你。”
扈成神情严肃道:“你投效我,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我是带兵之人,你以后也会是一位军人,若你不能通过军营的严格训练,那就别怪我不守信用,将你驱逐出去!”
李逵最怕的就是纪律约束,对自己很没信心,嘟囔道:“让我杀人可以,让我守什么鸟军纪,比杀了我还难受。”
扈成劝道:“你想清楚,只有在军营里,你才能被人看得起,你的杀性,也只有在军营里才能释放,你杀的人越多,别人就越尊重你。除了投军,你这辈子不论做什么,都是死路一条,早晚被官府拿去砍了头。”
李逵沉默了一会,抬头笑道:“嘿嘿嘿,我想清楚了,俺要跟你当兵!”
扈成呼了口气,说道:“给他松绑。”
时迁上去解开绳索,李逵看了看武松等人,大声叫道:“我早晚要让你们服气!”
扈成警告他:“李铁牛,我相信你一次,你若再发疯,我就以军纪当场处决你!”
李逵神情畏缩道:“俺、俺明白道理了,再也不会跟一群羊生气了。”
……
三天后,娄敏中从沂水县赶了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沂水知县愿意配合,把山贼的假人头当成犯人李逵的首级,以拒捕击杀上报。
扈成问他是怎么一文钱不花就做到的。
娄敏中解释道,首先是李云一伙把事情做的十分妥帖,不但诛杀了逃犯,还顺便剿灭了一伙山贼,立功颇大。作为上司,沂水知县也能分一份功劳,自然不想揭破。
而且他也不敢激怒手下的捕快,这些人世代在沂水县做胥吏,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根基十分深厚,他可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把捕快们一锅端了。
其次,那沂水知县娄敏中也认得,之前曾有过交往。
此人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一心只想巴结上官,图谋高升。
他不过一个小小知县而已,知道扈成是京东西路安抚使的帐下红人,安抚使大人又是蔡太师的得意门生,便起了攀附之心。
正好有机会能示好扈成,便一口答应下来,犯人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随手就结了案,只希望扈成能交下他这个朋友。
既然对方有想法,扈成也不能没有表示,问了那知县的名姓,又让人送了一封感谢信和一些礼物,算是认可了双方的关系。
……
送走李云的第二天,五叔扈天权来找扈成,要他把关在后院的那群山贼俘虏赶紧处理了,呲牙咧嘴的,他们一家都人心惶惶,睡不着觉。
扈成便把山贼提出来审问,本以为只是些穷流民而已,谁想一问还真问到了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伙人山贼是从清风山逃出来的,便问他们为何要逃。
那山贼头目说:清风山上的生计艰难,不得不逃。
倒不是抢不到钱粮,而是那矮脚虎王英越来越残暴了,动不动就杀人,连山上的喽啰也看不顺眼随手就杀。
锦毛虎燕顺和白面郎君郑天寿为此也和他闹翻了,现在三方分两寨而立,前两个一寨,矮脚虎一寨。
他们就是矮脚虎的手下,实在受不了王英的暴虐,便逃出清风山,到艾山落草。
扈成听了这个消息,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王英被我收缴了作案工具,想必都快憋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