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不打了!不打了!”
扈成在妹妹手下硬撑了二三十合,着实抵挡不住,急忙大呼停手。
扈三娘正杀得性起,紧追不舍,在后面举刀大喝:“兀那贼人,速速投降认输,不然取你人头!”
“你怎么对兄长说话呢?讨打!”
扈成怒喝,却不敢再上前接战,拉转马头跑到杨志身边,喝道:“我有贵客要接待,三娘休得无礼!”
“哥哥,你太弱了!真是无趣!”
扈三娘追到身后,撇嘴嗤笑,又看到光着脊梁的杨志,皱眉说道:“这就是你的贵客?好生无礼,还说我无礼!”
杨志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就跑了出来,在女士面前的确非常失礼,臊得脸面发红,不知如何是好。
“粗鄙村汉,不许再看我!”
扈三娘呵斥一句,朝他翻了个白眼,打马走到一边。
“呼!总算走了!”
扈成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出了口气,暗道:“没想到这丫头这般凶猛,早知如此,就不和她对练了,又惊险又丢脸。”
话说他继承了扈成的身体和记忆,武技和马术都非常不错,今日要出门打仗,便想试练一下,看看自己的功夫到底如何。
于是就约了妹妹出来演练。
扈三娘正在睡觉,隔着门听他说要约战,激动直接跳下床,头发都没梳就唤来丫鬟帮自己披挂好了,骤马赶到演武场来会他。
自家兄妹演练嘛,自然不能用真刀真枪,下手也不能太狠辣。
扈三娘常备了一套练武专用的没开刃的双刀,重量手感和真刀一模一样,扈成用的也是钝枪头的木枪。
二人刚开始时还小心翼翼的练手,生怕伤了对方。
过了十余合之后,扈成逐渐找到了感觉,招式越来越熟练,战力迅速攀升,在马上把一柄枪使得无比熟练!
扈成这才见识到这具身体的强悍武力,真真是十几条汉子近不了身!心中不禁涌出了强烈的自信,感觉自己一人一马可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
扈三娘见他使开了,便也不再留手,发起了猛攻!
她的攻势如狂风暴雨一般,扈成应接不暇,都被打懵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强大自信,还没有回过味来,就被彻彻底底的摧毁了!
扈三娘的马术比他还精熟,已经到了人马合一的地步,青鬃马紧贴枣红马,一对双刀闪着白光,如一群蝴蝶绕着他飞舞。
扈成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辨不清刀势,只能全力格挡,驱马往外闪避。可还是被不断砍中,换做真刀的话,他已经被剁翻五六次了!
直到这时,扈成才知道自己有多菜!
以前教过他们的那个教师曾说过,扈三娘的武艺能练到三流,至于他嘛,咳咳,教师没说,咳嗽一声糊弄了过去。
三流的妹妹都能轻松虐他,可见他撑死也就四流水平,祝彪只是敲晕了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扈成由此感悟,世上高手太多,实力远超想象!
再和人对战时,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自不量力,会被秒杀的!
“以后要苦练武技了,我可不想做弱鸡。”
他自嘲一句,把木枪扔给扈贵,跳下马来,对杨志拱手道:“杨兄,怎地这么早就起来了?旅途劳累,不好好歇歇吗?”
“睡够了,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杨志随口回了一句,问道:“扈成兄弟,听庄客说,贵庄马上就要去和邻村火并?”
扈成听他换了称呼,显然是信任自己了,笑道:“是,要大打一场。此战关系我扈家生死存亡,我和妹妹都要上阵厮杀,是以早起在此热身演练。”
“啊!这么严重?”
杨志一惊,稍一思忖,拱手道:“俺和扈成兄弟意气相投,愿为扈家庄出一份力,跟你一起出战!”
扈成擦着汗,摇头道:“杨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戴罪之身,若再惹下事端,恐对你不利。”
杨志道:“洒家已经想好了,俺是外来人,没人认得,只要俺带上面罩,安个假名,谁也不会发现俺的身份。”
扈成想了想,说道:“不瞒杨兄,我和妹妹手段低劣,祝家庄却有高手坐镇,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我的确非常忧心。”
杨志忙道:“俺会使些枪棒,也会骑马,一般人等不在话下,正好能助扈成兄弟一臂之力!”
扈成面露感激之色,对他拱手道:“既然杨兄愿意相助,我就不矫情了,有劳杨兄了!”
“哈哈,举手之劳而已。”
杨志见他同意了,神色一松,笑道:“贵兄妹的武艺,底子还是不错的,只是发力有些不对,若有高手指点,定能再上一层。”
“啊!才上一层吗?还是弱鸡!”
扈成很是沮丧,说道:“去哪里寻高手?杨兄武艺高强,就在眼前,还请教我们兄妹一些实用手段,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杨志指点道:“其实也简单,你们兄妹的武艺,只要在力道上……”
“喂,你是哪个?”
扈三娘忽然转过马来,喝道:“你这汉是哪里来的,有什么本事,敢指点我一丈青?”
“三娘,勿要放肆!”
扈成呵斥一声,伸手介绍道:“这位杨志大哥,乃是五侯杨令公的孙子,忠烈杨家将之后,不准你再对他无礼!”
扈三娘挥刀叫道:“他有本事,就和我过上两手,若能赢我,我自然敬他,不然就不要口出大言!”
杨志也不恼,微笑不语。
扈成气恼道:“杨兄,我这妹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你帮我教训一下,免得以后遇到坏人,后悔也晚了。”
“嗯……也对。”
杨志犹豫了一下,对扈三娘拱手说道:“恕杨志放肆,就陪小姐练一趟武。”
扈成也想看他武艺如何,立刻叫人取来衣服甲器换上,又牵来一匹好马给他。
杨志浑身披挂,提枪跨上骏马。
扈成再一看,好一条彪形大汉,杀气腾腾一员武将!
不用动手他便知道,自己在对方手下撑不过十合。
扈三娘看到甲马俱全的杨志,和先前光身子的形象迥然不同,瞳孔猛地收缩,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
“驾!”
她按捺不住,打马疾冲过去。
“哈!”
杨志也策马迎上,马速慢而稳。
二人冲突了几个回合,扈三娘都在主动攻击,杨志谨守门户,滴水不漏!
扈三娘冲不动对方,又盘马战在一起,一对长刀追着杨志劈砍。
杨志的长枪不利贴马近战,却也不拉开距离,只用长枪首尾接招,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如潮攻势。
扈三娘猛攻二十多合,双刀怎么都砍不中对方,眼珠子一转,装作败退模样,打马就走。
杨志原地一愣,微微发笑,拍马追了上去。
“看招!”
眼看着杨志追到了身后,扈三娘突然一个转身,将一簇红绳迎头抛了过去。
杨志把长枪一挑,红绳缠住了枪杆,扈三娘用力一拽,便把长枪扯脱了手。
“俺输了。”
杨志丢了武器,拉停战马,拱手道:“扈家小姐武艺了得,杨志心服口服。”
扈三娘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的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哈哈哈哈!”
扈成大笑起来,指着妹妹说道:“你以前整天欺负我,我也让着你,把你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哈哈哈哈!”
扈三娘却出人意料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哭闹,而是默默收起红绳,快马往院里去了。
“扈成兄弟,令妹不会……”
杨志跳下马,很有些难堪。
“她猖狂惯了,该受点挫折了!”
扈成拉着他的臂膀说道:“不要管她。马上就要出发了,我去那两个公人面前说道说道,杨兄也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奔赴祝家庄!”
……
……
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头来,扈成、扈太公和杨志并马立在高岗上,俯视下方。
坡下的山坳里,站满了黑压压的村民,吵吵嚷嚷,说笑打闹,仿佛集市!
人群虽然喧嚣,却没有四处乱走,而是分成五团,互相间隔了几步距离,紧紧聚在一起。
每只队伍的前方都有一杆旗帜,旗子很简陋,上面也没有图案,只以颜色做区分,分别是黑白红褐蓝。
人群之中还有一些身穿黑马甲的庄客,背着小旗,手握短棒,在队伍周围喝骂抽打,努力维持秩序。
山坳外面,还候着一只马队和车队。
马队只有十个骑士,都下马等在路边,为首一个红衣红甲的骑士,正坐在大树下发呆,是刚刚受挫的扈三娘。
车队有十几辆驴车,大都是空车,只有两辆载着货物,也整整齐齐排在大路上。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扈太公眉头紧皱道:“平日叫都叫不来,今日听说有好处拿,一窝蜂都来了!哼,都是刁民!”
杨志扫视了一遍,说道:“大概有两千四五,还有三五百老弱妇孺混在其中。”
“什么!”
扈太公眼神不好,听到此言一下怒了,翘着山羊胡子骂道:“女人小子都来混我家钱粮,当我家是开善堂的吗?不行,不能让这些人混吃混喝,必须把这些没用的都剔掉!”
“不用!”
扈成微笑道:“民心可用,不要打击士气。”
杨志道:“扈成兄弟,在沙场上,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老弱妇孺都是累赘,绝不可使混入战兵之中。”
“不过这里毕竟是乡间厮斗,人多势众还是有用的,青壮在前列阵,老弱妇孺可以留在阵后,摇旗呐喊,以壮声势。”
扈成点头道:“我自然晓得,到了地方,就把他们排在后面。”
说完,对下方挥了挥手。
“嘟!嘟嘟嘟!”
一个黑背心的庄客吹起了哨子,其他庄客也大声吆喝,挥棒驱赶。
人群动了起来,队伍挨个出发,一队接一队开出山坳。
杨志见这些村民行动井然有序,没有争抢道路,惊异道:“厢兵也没有这般齐整,扈成兄弟有练兵之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