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最后部分做了些修改。8.20)
扈成没当过兵,也没练过兵,却做过穷山村的村长,有着丰富的管理庞大人群的经验。
他可不想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去和祝家人谈判,要先整顿好人群,展现出己方的力量才有意义。
在昨晚的庄客会议上,他给庄客们下达了详细的指令,每个细节都反复强调,确保每个庄客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庄客们长期为主家办事,能很好的执行命令,今天都按照扈成的指示办事,把两千多个村民调度好了,让杨志惊讶不已。
队伍的行进速度比往常快得多,原定中午时到达三庄之间的岔路口,结果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
经过杨志提醒,扈成在背对太阳的树林边上排好了阵型,下令原地休息,又唤了驴车过来,给村民发放水食。
这次扈成准备得非常充分,十几辆驴车除了拉补给之外,主要还是为了运送伤员。
庄客从车上搬来食水,开始分发,每人一碗水一块粗粮饼。
村民们以前参加村斗或者被征召做劳役,都是自备干粮,没想到这次不但事后有好处,开战前还给吃的!
都喜出望外,涌上来争抢,却被维持秩序的庄客打了回去,只好坐在地上等人过来发。
扈成也下了马,在人群之间穿行,查看食物发放情况。
“少庄主,俺们这次出来打架,你真的会给俺们钱粮吗?”
一个青壮村民坐在地上,粗声发问。
周围村民听到声音,一下不吃了,都扭头望了过来,脸上全是期待之色,显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扈成喝道:“时间紧,赶紧吃,边吃边听我说。”
村民们便把干粮往嘴里塞,眼睛盯着他,都竖起耳朵听着。
扈成站到一辆驴车上,高声说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不论男女老幼,统统有份,一文不少!”
村民们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队伍后面的女人和孩子,满脸惊喜,激动的议论起来,好像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白赚钱的一样。
“少庄主,你说俺们卖力打,立了功劳,还有几贯的赏钱。俺们信你会给钱,就是不懂,怎么才算立功?”
有一人大声问道。
扈成道:“开战后,我会让派人在高处看着,冲在最前面的,最拼命的,我会挑五十个,一人赏两贯!抓到一个俘虏,赏五贯!”
“好呀!好呀!”
村民们兴奋起来,都摩拳擦掌,嘿嘿直笑。
扈成又放低声音,沉声威胁道:“若有白混钱粮的,敢退缩逃跑的,我不管你是谁,把你全家打出庄去!”
村民们纯没当回事,又不是没参与过村斗,惩罚一直都有,有钱粮可拿傻子才跑。
“少庄主,小人想问……”
一个中年农夫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人听人说,如果被打死了,会给家人一百贯钱,十亩地。少庄主,小人没听错吧?”
扈成细看此人,黝黑瘦弱,衣衫褴褛,是个穷苦佃户,又看到他眼神怪异,立刻就明白此人在想什么了。
他想死!
对于穷得没有立锥之地的穷人来说,突然得到一百贯钱,十亩地,堪比后世乞丐中了五百万彩票!
特别是那十亩地,能够一代代传下去,成为家族的立足之本,在没有土地的农民眼中,是无价之宝!
用一条穷命换十亩地和一百贯钱,从此改变家人的命运。值了!非常值!
“计划中的抚恤措施,竟然被人抓住了漏洞!”
扈成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忽然笑道:“如果是和敌人搏斗而死,自然会给。若你在自己脖子上抹一刀,那就白死了。哈哈。”
男人精神一振,佝偻着腰笑道:“小人明白了,小人不会给犯傻。小人家里五口人都饿着肚子,还等着小人带钱粮回去。”
他虽然态度卑微,眼神却异常坚定,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去死了。
“俺也问问少庄主。”
一个黑不溜秋的半大小子又站起来叫道:“小孩死了,也能赏一样多的钱和田地吗?”
扈成无语了,问那小子:“你也想死?”
小子大声道:“俺爹病倒了要钱,俺还有几个弟妹也吃不饱饭。俺娘让俺来死,说死了家里就有钱和田地了,他们以后世世代代给俺烧香。俺活得苦,也不想活了,愿意为爹娘弟妹去死。”
“……”
扈成顿了半晌,也对小子笑道:“小孩也一样。不过开战后你要跑快点,呵呵,慢了怕连祝家庄的人都看不到了。”
“俺知道!”
小子坐了下去,兴高采烈地啃饼子,在他们周围,还有许多穷苦村民和他们一样表情。
“扈成兄弟。”
杨志靠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兵有死志,可摧锋破军!”
扈成点点头,没有说话,跳下车走到阵前,了望东南大路,那里是祝家人来的方向。
过了半个时辰,祝家庄的人没来,东北路上却有了动静。
扈成看了过去,只见一彪人马绕过树林,出现在大路上。
三四百个拖枪拽棒的汉子,被十几个骑士引着,正往前赶路,猛看到扈家庄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前面可是扈少庄主!”
一个丑脸汉子上前来,大声询问。
“正是小弟。”
扈成翻身上马,也赶了过去,对那汉子拱手道:“杜兴哥哥,辛苦你了!”
“客气了。”
那丑脸的杜兴回了一礼,回头示意道:“我家主人也来了。”
扈成往后一看,骑士簇拥着一个骑白马穿金甲的大汉,立刻策马过去,对那大汉施礼:“李伯父,劳你亲自出马,扈家感激不尽!”
那大汉面目严肃道:“三庄本为一体,三庄之事,谁也不能置身事外。祝家欺负扈家,我李家不能坐视不管。”
扈成抬头细看此人,虎头鹰眼,猿臂狼腰,衣甲华丽,气势逼人,比杨志还要威猛几分,心中不由暗赞:“好一个扑天雕!”
这大汉正是李家庄庄主,扑天雕李应,前面那丑脸汉子,则是他的心腹管家鬼脸儿杜兴。
“祝家兄弟个个能打,还有个更厉害的铁棒栾廷玉,李家也有能打的。就我扈家最菜,靠一个小妹妹撑着,不被人吃了才怪。”
扈成心中哀叹,问李应:“祝家的人还没到,李伯父人马要驻在哪里,我给伯父腾地方。”
“不用让,我就驻在这里。”
李应回了一句,看着扈家庄的人群,疑道:“扈成,你为何带这许多人来?真要和祝家搏命吗?”
扈成道:“那要看祝家态度如何了,倘若依旧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咬人。”
李应鹰眼放出精光,瞅了他一眼,抬手说道:“我会尽力相助。但是,三庄可以打斗,不能胡乱杀人!”
“唔。”
扈成不置可否,拱拱手,拉转马头返回阵中。
两庄人马又等了一会,祝家庄的人终于来了!
也是三四百号人,都穿着黄色短褂,阵容严整,拎着棍棒大踏步走来,激得灰尘漫天。
二十几个骑士走在队伍中间,看见前面的人群,立刻从路边加速上来,挑了个平坦地方,指挥步行庄客在此列阵。
“扈成,你胆子不小啊!”
内中祝彪当先看到扈成,大笑道:“上次被阿爷打破了头,吓破了胆,这番带了这许多人来壮胆。哈哈哈,这次还敢来,阿爷可不饶你了!”
“哈哈哈哈!”
扈成怒火中烧,也大笑起来,喝道:“祝彪,休要得意,爷爷这趟要抓你回去,把你剥光了给爷爷陪床。”
“你……”
祝彪险些气了个跟头,脸色铁青,打马就要冲杀过来,却被身边一个汉子抓住了马缰。
“三弟不要急躁,等谈完了,再收拾那厮不迟。”
那汉子三十多岁,体魄健壮,横着朴刀在鞍上,却没有和扈成说话,而是朝一旁的李应发问:“李庄主,你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
李应单手叉腰,语气傲慢道:“祝龙,听说你祝家准备吃了扈家,问过我没有?”
那祝龙还没出声,一旁的祝彪就叫了起来:“我祝家做事,何需问你李应!”
李应大怒,喝道:“三庄之事,我就管得!你不应,便是承认要吃扈家,我就要帮扈家!”
祝彪用枪指着他,大骂道:“李应,你以为你是哪个?莫要多管闲事,不然休怪我不留情面!”
“黄口小子,安敢辱你老爷!”
李应暴怒,拎起钩上点钢枪,纵马奔出,直取祝彪。
“以前敬你年长,不要以为我怕你!”
祝彪也不是示弱,挺枪跃马迎了上去,二人双枪并举,来回冲杀,在场中恶战起来。
“吾儿,不报出身份,更待何时?”
扈太公见局势瞬间失控,急忙催促儿子。
扈成眼睛看着战团,摇头道:“我改变主意了,先不报给他们知道。”
“那是为何?”
扈太公忙问。
扈成冷声道:“祝家人如此瞧不起我家,我亮出身份,他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最终还是要打一场。与其如此,不如先打!把他们打服了再报身份,自然恭恭敬敬,不敢再挑衅!”
扈太公跺脚叫道:“可是我们怎么打得过祝家?你以为人多就行吗?都是来占便宜的,打不过的!”
扈成道:“父亲看错了。换做以前,的确打不过,但是这次……”
他顿了一下,握拳叫道:“我要大破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