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杀呀!”
酸果林边,鼓声雷动,杀声震天!
两只宋兵高举军旗,从林中呐喊杀出,一队杀向林边水贼,一队从西面包抄过来。
车阵之中,扈家庄客掀开了车上苫布,拿出闪亮的刀枪,正面冲击水贼大队!
林冲设下的防线瞬间被冲垮,水贼毫无战心,亡命奔逃,只想尽快逃回让他们感觉安全的水泊里去。林冲怎么都阻止不了,也被裹挟着往南而去。
“杜迁宋万,留下狗头再走!”
扈成冲出车阵,一马当先,直取阵前两个贼首!
水贼看见伏兵,霎时大乱,转身就跑!
杜迁宋万的反应比手下喽啰还要快了一拍,鼓声刚起时拍马便逃,却被逃跑的水贼阻滞了速度,很快就被追兵赶到身后。
“你们去抓骑黑马的!”
扈成身边还跟着十个骑士,把手一指,八个骑士分头去追左边的杜迁,自己带着扈贵和张荣,直扑近处的宋万。
“啊!扈成奸贼,我斩了你!”
宋万身边的骑贼都逃光了,只孤身一人,怒吼一声,转过马头上来接战。
“哇呀呀呀呀!”
扈成全速冲击,暴叫如雷,气势惊人!
宋万刚把马圈回来,速度还没有提起来就被他冲到跟前,惊得慌了手脚,用朴刀仓促招架。
“当!”
扈成一枪敲在他的刀柄上,把宋万震得双手酸麻,差点拿不住朴刀!
他正要拖刀逃跑,扈贵和找张荣两个小厮冲到跟前,一左一右,都挺着长枪来捅。
二人武艺低微,只能勉强在马上使枪,被宋万闪身躲过扈贵的枪,又一朴刀把张荣的长枪打飞了出去。
“哇呀呀呀呀!”
只是稍一耽搁,扈成的怪叫就在身后响起。
宋万背身无法迎敌,大惊失色,马也来不及转身,只能拼命打马,低头往前逃蹿!
却已经晚了,扈成追到身后,反转枪杆,一枪把将之捅落马下!
扈贵和张荣急忙下去捉人,扈成马不停蹄,继续去追杜迁。
那杜迁绕开了乱贼,逃得较快,几个骑士在身后缀着,怎么都追不上他。
扈成也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湖边,就见水边一溜船只摆开,船上水贼几百个水贼张弓待射,急忙喝呼手下不要上前。
骑士不敢再追,都绕了回来。
杜迁终于逃了一命,下马跳进水里,稀里哗啦游了过去,抓住一艘小船的船舷却怎么都爬不上去。船上的水贼扯住他的衣领拖上船来,杜迁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船底。
扈成没有停留,立刻带着手下骑士又返回战场,只见一路全是乱窜的水贼,被各家庄客四处追杀。
那王伦在大船上看到‘官兵’快要追到近前,急忙命船队离开水边,往水泊深处驶去。
众水贼零零散散逃到湖边,见自家船扔下他们逃了,都绝望了,嚎哭大骂了一阵,纷纷跪地求饶,被赶来的三家庄客尽数活捉。
战局已经明朗,己方大胜,但扈成还是提着心,水贼喽啰败了,还有一个威胁极大的大BOSS呢!
林冲!
“林冲在哪!”
扈成到了车阵处,没有看到林冲和其他骑兵,急忙喝问留守庄客。
一个庄客指着北方大路说道:“林冲被我方骑兵围攻,往北逃了!”
扈成还没听他说完,当即打马上路,进入树林,也不见骑兵群,只看到路边有零散战马和受伤骑士,都有庄客照料。
一问得知,战起时祝李两家骑士遽然而至,林冲逃避不及,被团团围住。
谁想那豹子头武艺惊人,轻松杀透重围,骤马欲往湖边而走。扈三娘和洪泰从车阵中突出,堵住了他的去路。
林冲被他二人和十几骑缠住,不能南下,只好绕开堵截,往北方奔逃。
三庄骑士一路追逐,又被他马上发箭,近处使枪,杀倒了七八骑,剩下的骑士在几个头领的率领下一直追出了树林。
“好个豹子头!”
扈成听的心惊,纵马驰到林边,就听前方马蹄轰鸣。
出来一看,茫茫全是水田堵在林外,两边还有水渠隔断了去路,只有几十步宽、两三里长的一片狭长地形可供跑马。
两头小桥上,各有一群骑士堵着,中间平地,四五个头领和十几个骑兵,分成了两股,正在围追堵截一个骑将!
只见那骑将一身简陋皮甲,头盔也没有,坐下一匹大白马,手中舞动丈八长矛,身边一丈之内,没有一骑能靠近。
扈成急忙去追战团,远远又见己方一骑斜刺里奔向林冲,口中大喝:“某家栾廷玉,来领教你的武艺!”
抡着铁棒贴了上去,和林冲并马奔驰,在马上恶战!
林冲遇到了强手,不敢分心逃跑,全力迎战,无法再任意转向,其他几个头领也趁机靠了上去,一起围攻。
林冲力战栾廷玉、扈三娘、祝龙、祝虎和洪泰,饶他手段高超,也招架不住,只能纵马直奔,边跑边战!
他的战马却不是好马,一番厮杀狂奔之后,很快就体力不支了,速度越来越慢。
其他骑士全都赶了上来,将之再次围住,伴随在两侧,就等他马倒人翻。
林冲眼见要败,使出全力逼开栾廷玉,纵最后一丝马力,突到前方,要跳过水渠!
“呔,林冲哪里走!”
祝彪正领着五六骑在桥上守着,见林冲强弩之末,立功心切,不顾伤势来上来抢功!
林冲默不作声,双脚死磕马镫,座下战马哀鸣,脚步紊乱,身子摇晃,眼看就要倒下了。
“哈!”
祝彪冲到跟前,单手夹枪去刺!
林冲见他长枪绵软无力,侧身让过枪头,在肋下夹住猛拽,一下把祝彪扯翻了,倒栽着跟头坠落马下。
“轰!”
与此同时,林冲的战马也终于倒下了。
林冲顺势下马,在地上奔跑了几步,平稳落地,竟然都没有一个踉跄!
待三庄骑士追过来时,他已经抓住了祝彪,用短刀抵住了祝三郎的脖子。
众人不敢动手,只能围住他,大喝不要伤人!
扈成总算赶了过来,进了圈内一看,祝彪肩头渗出了大量血迹,被林冲勒着脖子,呲牙咧嘴的大叫‘轻点’!
林冲反而抓得更紧了,转着圈得扫视着周围,喝道:“都散开,不然我杀了此人!”
“散!快散开!”
祝龙和祝虎急忙挥手,让身边之人往回退。
“都不要动!”
扈成却大喝一声,举起手命令众骑停在原地。
祝龙大怒,绰刀喝道:“扈成,你想害死我兄弟吗?”
祝虎也大叫:“我三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扈家没完!”
“放心,三郎不会有事的。”
扈成轻松一笑,对林冲说道:“林教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又走投无路了,认为自己霉运缠身啊?哈哈哈!”
林冲愤怒,用短刀在祝彪颈上划出血迹,喝道:“扈成,你再辱我,我和此人同归于尽!”
“啊呀呀,不要杀我!哥哥快救我!“
祝彪吓的大叫。
“我保证救出你家兄弟!”
祝龙祝虎又要发作,被扈成大声喝止,只能闷头看他说话。
“三郎,你也不要害怕,闭嘴等着就是。”
扈成又怼了祝彪一句,对林冲说道:“林教头,以前你被高俅陷害,落草梁山,的确是走投无路,闻者皆为你的遭遇叹息。但这次不一样,现在的你,不是走投无路,而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冲重复着这句诗,赞道:“好诗,不过又是何意?”
扈成才想起此诗的作者还没出生,便道:“就是说,你的霉运已经过去了,前途一片光明。”
林冲狐疑道:“光明在何处?”
扈成道:“林教头,你自己非常清楚,做贼死路一条。若你现在投诚与我,便是霉运尽去,前路豁然开朗!”
“我道你所指何事,原来要我投降。”
林冲不屑冷笑道:“哼哼,你一个小小土豪,也敢收留我,你当那高俅的太尉是做耍的吗?朝廷大军一发,你扈家庄顷刻变成齑粉!”
祝家兄弟和李应听到此言,也都露出惧色,却不敢说话,生怕激怒林冲杀了祝彪。
“什么高太尉,你以为他无所不能吗?”
扈成却毫不在意,大声说道:“他不知道你落草梁山吗?朝廷大军在哪里?不会是以为剿灭不了梁山水贼吧?”
林冲无言以对。
扈成继续说道:“你林冲被他陷害,在你看来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在那高俅眼中,不过拍死了一只蝼蚁而已,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
林冲面色泛红,羞恼叫道:“事情并非如你所说,我杀了陆谦之后,高俅全国缉捕我,怎地没有把我当回事?”
扈成道:“高俅高居庙堂,要哄皇帝开心,要和同僚争权夺利,操心的大事多了去,怎会关注你一个无关紧要小人物?”
“要抓你的,都是底下拍马溜须的贪官。这些人物,可以动用差人抓你,却没有本事、也没必要发大军来剿匪。所以你在梁山上才住的安逸。”
林冲听了这番话,一时失魂落魄。
祝彪趁机挣扎要逃,一下又惊醒了他,抓牢了人质,喝道:“扈成,我对高俅重不重要不关你的事,你们立刻让开!”
扈成放缓了语气,诚恳说道:“林教头,你若肯隐姓埋名,我三庄能藏得住你,你可以在我们庄里安心生活。”
“你只要耐心等待,或许世道有变,奸臣俯首,你便有了昭雪的一日!总之,无论如何,也比你做贼强。”
“呼!呼!呼……
林冲喘着粗气,显然内心斗争十分激烈,犹豫了好半天,面色又冷了下来,摇头说道:
“我一颗心已经冷了,再也不想窝窝囊囊的躲藏了,做贼反而痛快!”
他一把拖住祝彪,大喝道:“留下一匹马,其他人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扈成见他态度决然,知道说不动了,对众人挥了下手,一起退到十几步外。
林冲跳上马,又抓住祝彪腰带把他拎到马背上趴着,二人打马往湖边慢跑,扈成等人远远缀着。
林冲到了水边,却不见一艘船,只看到满地的水贼都被抓了俘虏,一下呆住了。
一个水贼俘虏朝他高喊:“林教头,不要找了,没船了,王伦那鸟人把我们全都扔了,自己逃走了!“
林冲又气又急,拖着一群追兵在湖边逡巡,前去无路,心下惶然。
正焦急时,芦苇丛里出来一只小舟,舟上一水贼带着斗笠朝他招手。
林冲大喜,弃了战马、人质和器械,下水走了几步,扒上小舟。那水贼急忙划桨,很快钻进芦苇中。
扈成一众人急忙过来救下祝彪,又在岸上张望了一会,见小舟没了踪影,便都策马离开了水泊。
林冲侥幸逃出生天,坐在小舟里正歇气时,就见划船的水贼忽然拜到在脚下,说道:“师父,徒弟让你遭了殃,任你处置!”
林冲定睛一看,那贼已经摘掉了斗笠,却是操刀鬼曹正,便喝问:“你这厮,为何出卖我?”
曹正叹道:“我一家老小都让扈成抓了去,不得不为他办事。这趟救下师父,总算可以安心了。”
林冲怒道:“我一寨子儿郎被你葬送大半,你还说安心?”
曹正说道:“我和王伦等梁山水贼无亲无故,他们一群作恶多端的贼人,死活我才不放在心上,我只担心师父你一人而已。”
林冲无语,沉默半晌,叹道:“曹正兄弟,你这次害死我也!”
曹正道:“徒弟知道,因为我的事,王伦那厮肯定会越发刁难师父,师父不如不去梁山了,另外再寻个去处。”
“我还能去哪?王伦虽狭,梁山好歹也是个容身之处。”
林冲摇头叹息,说道:“王伦的刁难这半年多我也习惯了。你把我送到岛上就走吧。”
二人不再说话,曹正划船到了梁山,找了个偏僻地方放下林冲,拱手道:“师父保重。”
“你也保重。”
林冲朝他一拱手,转身正要离去,又扭头问道:“那扈成对你如何?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吧?”
曹正道:“扈成待我还算周到,安排了一个大院落给我一家人住。还说做完此事,就让我管一桩生意,并分一成股给我。但愿他能说话算数。”
林冲听了徒弟的话,呆了一会,又一拱手,大步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