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兄弟这番前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怎地一番模样:
头上扎了青丝巾,耳边插着野雏菊,赤身套长袍,胸口露纹身,利落七分裤,光脚踩布鞋,端地英俊潇洒三个精神小伙!
三人自是没有空手而来,还带了些湖中水产。
老二手里拎着两条金色大鲤鱼,老五肩上扛了一条羊大的鲶鱼,老七腰间挎着个鱼篓,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手里也提着两串银亮的小鱼。
“扈成兄弟,有礼了!“
三人抢先施礼,因为手里都有东西,只能躬身点头。
扈成拱拱手,看着他们手上的鱼,笑道:“这些鱼很少见啊,一定很贵吧?”
阮小二举起鲤鱼笑道:“这是金鲤,五哥肩上那个是黄鲶,七哥提着的是柳叶鲫,的确很少见,一般人买不到。呵呵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兄弟和老太公尝尝鲜。”
阮小七道:“你请我们兄弟来做客,我们准备了这几样鱼做见面礼,天没亮往来赶。可惜路上遇到了梁山贼船,绕来绕去耽搁了时间,直到现在才到,鱼也干死了,扈成兄弟莫嫌弃。”
扈成笑道:“此乃三位兄弟的情义,即便腐臭了,我也无比珍惜。”
阮小七又亮了一下腰上的鱼篓,说道:“上次听说扈家小姐喜欢我们送的蚌珠,这次我带来了一篓有珠子的河蚌,让小姐亲手开,自己取珠,她应该会更很高兴。”
“你这礼物送得好!”
扈成听得都来了兴趣,指着他笑道:“小七,没看出来,你还会哄女人开心。哈哈,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阮小七也不拘谨,爽朗笑道:“我哪有那个心思,是我老娘提醒的。”
阮小五抬了下肩上的大鲶鱼,说道:“扈成兄弟,我老娘也说了,鲶鱼腐得快,要赶紧收拾,不然就腥臭难以入口了。”
“哦,快快来人,把这些鱼拿去烹了!”
扈成叫来庄客接过三兄弟带来的水产,又吩咐道:“再仔细烹调一份取来,我要设宴招待贵客。”
阮小七抹掉衣服上的粘液,嘴里骂道:“那贼鸟王伦,最近满湖追杀我们石碣村的船,爷爷早晚杀上他的鸟梁山,砍了他的鸟头!”
“梁山水贼在追杀你们?”
扈成神色一紧,问道:“我还以为他们要修整一段时间才出动,现在就动手了吗?你们的情况如何?”
“哈哈哈,没甚事。”
阮小七轻松笑道:“以前水贼把我们堵在石碣湖里出不去,现在已经堵不住我们了,可以随便到大泊里打渔。”
“我们有船专门监视着,让渔船在安全的地方打渔,看到他们船少人少,就上去打杀,见势不妙就逃。”
“水贼人少了不敢来,人多了抓不到我们。哈哈,现在也拿我们没办法,只能驱赶我们不让靠近梁山附近的水面。”
“没事就好。”
扈成放下心来,和三人同行,边走边安顿:“如今水贼虽然势力大减,但对石碣村还有很大威胁。你们其他都可以放一放,一定要守好村子,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让水贼偷袭了村子。”
“小人明白。”
三兄弟随口应了,在庄园里东张西望,表情好奇又兴奋。
走到院墙边时,三人忽然停下了脚步,都伸长脖子往后院看去。
阮小二说道:“那边好像有马跑的声音,还有人叫喊、打斗的声音。扈成兄弟,里面在做甚?”
扈成道:“那里有个跑马场,我家护院,还有从江湖上请来的几个好汉正在里面练武呢。”
三兄弟一听眼睛都亮了,忙道:“小人三个也都喜欢练拳棒,扈成兄弟何不让我们去见识一番?”
扈成道:“你们在湖里折腾到现在才来,一天都没吃饭了吧?不急,吃好了再去。”
阮小二摆手道:“一天不吃饭算什么,先去看扈家庄的好汉练武。”
阮小七道:“不如把酒菜搬到后院,大伙一起吃,我们顺便也结识一下。”
扈成道:“既然你们不在意,那就听你们的。”
他吩咐了庄客了一声,带着三兄弟往后院走去。
三阮一进院门,就觉一股声浪扑面而来,只见战马奔腾,兵器铮鸣,恶汉厮杀,人群欢呼,气氛异常热烈!
三人看呆了,大张着嘴痴痴望着,神情颇为震惊。
又看到前方之人衣着统一,浑身甲胄,人人都有骏马,感觉自惭形秽,一时不敢过去。
“三位兄弟,到近处来看。”
扈成朝他们招手,走进马场,让林冲暂停训练,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迎接三人。
阮家三兄弟见这些汉子很快列成了整齐的队形,全都一身杀伐之气盯着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嘿嘿笑。
扈成在人群前面大声介绍:“这三位就是我经常对大伙说起的,济州石碣村阮氏三雄!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个亲兄弟,个个都是重情义的好汉子,大伙认识一下!”
“三位兄弟好!”
“见过阮氏三雄!”
众人纷纷拱手施礼。
阮家三兄弟也急忙回礼。
扈成又道:“几个队长今日就练到这里,全都卸了甲,陪我一起给三位好汉接风!其他人自己练。”
“不好不好!”
三阮急忙摆手,说道:“诸位兄弟忙你们的,不要管我们,我们看得高兴,就在旁边看你们练武。”
扈成见他们言辞诚恳,便对林冲点头示意。
众人便散开了,继续对练,在三阮面前纵马狂奔,冲刺盘旋,生龙活虎!
三兄弟看入了神,一时忘了其他,都扶着栏杆,兴致勃勃的观看。
扈成也没有再叫他们,待庄客在大树下铺了席子,摆好了酒菜,才招呼他们过去,席地而坐。
三阮坐在树下,眼睛还盯着马场里面,直到扈成向他们敬酒才反应过来。
阮小二一脸羡慕道:“这些就是扈家庄的庄客?我一眼见了,还以为是官兵呢!”
“官兵也没有这么齐整。”
阮小五叫了一声,啧啧赞道:“怕是东京城里保护皇帝的禁军才能这般威风!”
阮小七嘲笑道:“五哥你见过几个官兵,还保护皇帝的禁军,呵呵,你连皇帝几只眼都不知道吧?”
“皇帝也是人,当然是两只眼!”
阮小五怒斥一句,又道:“听说咱大宋皇帝和人博戏,一把输赢就能有十两金子,家里的墙上都贴着金纸,便盆也是金子做的!要是没有禁军保护,还不被贼偷光了!”
“哈哈哈哈!”
扈成和二阮都大笑起来。
互相又敬了一圈,阮小二感慨道:“没想到扈成兄弟庄上的护院这般厉害,怪不得水贼上了岸,就被你们打成了王八。”
阮小七笑道:“扈家庄护院好生威风,还有这许多战马,骑上去越发威风了,我看得眼睛都红了!我们石碣村的那帮人,歪瓜裂枣的,一辈子都练不成这样。”
阮小五用力挥手,对扈成嚷嚷道:“大爷我再也不想待在村里打渔了,我也有几分力气,扈成兄弟……不,扈庄主,你要是看得上我,也收了我做你家的护院吧。”
他此言一出,便和两个兄弟一起望向扈成,神色期待。
扈成明白他们的意思,都不愿在渔村混了,想让自己给找条出路,便笑道:“三位兄弟是在埋怨我,不够关照你们是不是?”
“不敢不敢。”
“哪里哪里。”
三人急忙否认,却都言不由衷。
扈成放下酒碗,缓缓说道:“你们三个,是我早就结识的兄弟,怎么可能不管你们?今日我请你们来,就是有好事要当面告诉你们。”
三兄弟大喜,按捺着激动等他说话。
扈成盯着他们,笑道:“上次打了水贼之后,官府同意让我们三庄在水泊建水寨。呵呵,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三阮互相看了看,疑道:“庄主是说,水寨要用我们的人?”
扈成道:“三庄庄客虽然能打,却都不会操舟水战,营建水寨,必然会招募水泊里的渔民做水手。祝李两家不去管他,我有你们兄弟和石碣村渔民,不用你们用谁?”
三阮思索了一下,又问:“那……我们为水寨出力,能有什么好处?”
扈成道:“官府如果批了水寨,就有编制和官职委任下来。那个时候,水寨水手便是官兵了,你们三个都能当个军官!”
“啊?”
“我们能当官了!”
三兄弟一愣之下,顿时狂喜,激动的手舞足蹈,酒水洒得到处都是!
扈成待他们冷静了一些,又说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太早,八字还没一撇呢。”
“如果官府能给官职,自少不了你们兄弟的。如果不给的话,水寨我们还是要建,就是你们当不了官兵了,但还可以做我三庄的庄客,有工钱领,也比你们打渔好。”
他瞅了瞅三人,说道:“你们是什么想法?我不强迫三位兄弟,希望你们对我说实话。”
三兄弟稍有些失望,但还是很振奋。
老五先叫道:“不管怎样,也比打渔强,只要能跟着扈庄主就成!”
阮小七道:“扈成兄弟对我们讲义气,即便没有好处,我也跟你干!”
阮小二拱了下手,总结发言:“七哥说得对,我们兄弟做事,义气为先。扈庄主尽管把我们当庄客使,我们绝无怨言!”
扈成朝他们端起酒碗,神色郑重道:“阮氏三雄不负扈成,扈成若负之,必遭天谴!”
三兄弟也端起酒碗,慷慨说道:“阮氏三雄,不负扈成!”
四人发完誓言,扬起脖子一饮而尽,哐啷一下把酒碗摔碎,互相看着,都放声大笑!
“来,三位兄弟,吃菜吃菜!
扈成招呼一声,吃了口鱼肉,继续说道:“官府委任虽然没有下来,但我三庄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了。钱粮、器械都好说,就是人手不好雇,船只也不好买。”
“本来我提议,石碣村有许多渔民,与我关系也好,三庄尽可招募。但祝李两庄起了小心思,怕我在暗中插手,偏不招石碣村人,要自己招募。”
“但是船只,祝李两庄却又说我有渔民的关系,让我代为购买。呵呵,把我当傻子看待。我是三庄都保正,虽然郁闷,也不能不管。”
他苦笑一声,对三兄弟说道:“之前你们也对我说过,水泊里的好船全让水贼抢走了,剩下的都是老旧破船,不堪使用,就是不知还能不能凑到一些合用的船只?”
阮小二说道:“上次我们依你的计策,偷袭了梁山水寨,夺了二三十条船,都是好船。”
扈成摇头道:“还是太少,不够。”
阮小七思索了一会,说道:“你们有钱,可以沿着运河南下,到南方去买船,那里的船多的是!”
阮小二也点头道:“石碣村里有人熟悉运河,也知道一些造船地方,可以帮庄主买船。只是水贼卡着运河通往水泊的河口,必须打通了,才可以让船进来。”
阮小七叫道:“河口离石碣村不远,等船到了,我们就全村出动,突然杀出,把河口的水贼赶走,把船引到石碣湖去。三庄水手可以由石碣湖登船,再开出去杀贼!”
“好!就这么定了!”
扈成大声拍板,又举起酒碗敬了三人一碗,一抹嘴道:“此事就有劳三位兄弟了!明日我再运一批钱粮器械过去,为你们助长战力!”
……
四人吃着酒,边吃边谈,很快到了训练结束的时候,众骑兵散了去,林冲和几个头目随便洗漱了一下,都过来结交三阮。
扈成非常给三兄弟面子,众人也连连敬酒,彼此都是爽直汉子,很快就融洽起来,只有林冲难以融入。
他的性子本来就和这群江湖人格格不入,三阮对他十分敬畏,不敢和他多说,其他人面对教师也很紧张,和他没话说,搞得林冲很是尴尬。
正好扈三娘奉了扈太公的命令来请干爹……来请师父去用饭,便客套两句跟着走了。
这下众人彻底放松了,大吃大喝,胡乱吹嘘。
石秀听说阮家兄弟要去南方买船,沉思了一会,对扈成说道:“庄主,我贩羊马时常走运河水路,和运河里的几个船帮有些交情。不如让我也一起去,买船价钱能谈得低些,顺便小人也亲自回趟家,去把家人接来。”
扈成道:“石秀兄弟能去,我更放心了。你明日就带着钱,和车队一起去石碣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