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指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你看他眼睛下面,没有泪痣,应该是马武吧。”
马武?他不是在监狱里面么,怎么一下子跑到这边来了?不过现在他既然已经站在面前了,就直接把话说开得了。
在我发问之后,这个人没有言语,只是打量着我们俩人,脸色显得十分难看。过了半晌,终于把江珊看的有点发毛,直接厉声问他要干嘛。
听到江珊发话了,他好像才变的有点正常,小心看了一下四周之后,对我们淡淡地说:“换个地方说话。”
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俩也没有太多的防备。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跟着我们,还一跟就跟了这么远,不过眼下,我们也别无选择,只好随他来到了前面不远的一处僻静的小院儿里面。
不晓得眼前这破破烂烂的房子,是不是他的住所,这环境,多少有点艰苦。如果马武不是正常释放的,那他就应该是越狱出来的,一个逃犯,住在这种环境里,是可以理解的。
进屋之后,他也没给我们弄点茶水啥的,也就只好先说正事儿,为什么要跟踪我俩,还带着我们来到他这破瓦寒窑。
“我哥死的时候,痛苦么?”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通过马文的话得知,这哥俩感情应该不错,要是我实话实说,怕他接受不了。瞅他岁数也不小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也没法跟他死去的哥哥交代。
在脑子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故作淡定地说:“还行,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没遭多大的罪。”
“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马武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睛里有点闪烁,一时间屋子里面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我拉着江珊,走到了里面的土炕边坐了下来,等待马武的情绪恢复过来,好回答我们俩的疑问。
这时候,李清的电话打来了,马武立刻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眼神也变的十分警惕。我跟他说,是这次跟我们一起来的刑警,叫他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之后,我们三个人走出屋子去迎接李清。
三个人看到了李清之后,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经介绍,知道了是这里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叫王斌,也是李清同届同学。
马武在回家的途中,猛咳了好几次,看到他捂着嘴的手上,竟然有点点的血迹,开始替他的身体担心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我跟江珊要过了纸巾递了过去。
他边走边说:“在监狱里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伤寒,不打紧。”
李清还没有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让江珊跟他说了一下整个过程,他听完之后表示要将马武绳置于法,但马武先张了嘴:“李警官,一会儿我交代完情况,你们再判断要不要立刻把我带走。”
我对李清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马武现在这身体估计也跑不掉。
五个人先后进了屋里,马文从破木桌子的抽屉里面翻出了一板胶囊,抠出几颗塞进了嘴里,也没喝水,直接咽了下去。
“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吧。”
我想了一下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是不是出来就跟着我着。”我说完,就站了起来,因为这炕拔凉拔凉的,真心是坐不住。
他摘下了冒兜,漏出了脑袋,看他狼狈的样子,估计这段时间也是遭了不少罪。
“从你们去新疆之前,我就一直跟着你们了,不过那边有点远,就没有过去。哎,要是我去了,没准我哥就不用死了。”
之后,他说出了一连串让在场除了王斌之外,没有一个不感到吃惊的事情。
1968年,马武在外闯荡江湖,一次做法事的时候,邂逅了一位翩翩少年。这个人发现马武并不是那种招摇撞骗的神棍,而是有真本事的。就找机会接近了马武,想要拉拢他一起做事情。
听到这里,我、江珊还有李清,都表示不明白,因为他就是因为诈骗,才锒铛入狱的,怎么他说自己还有本事了呢?
马武看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的样子,就露出了一丝轻蔑笑容,继续说着之后的事情。
他当时年纪也不大,平时在马文身边的时候,就总被哥哥训斥自己不认真,这回好不容易遇上欣赏自己的伯乐,变欣然答应了。
而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就是赵白。
“什么?赵白,在我太爷爷时期,就是少年了,怎么过了几十年了,还是个少年?”
马武笑着说:“这件事,你自己应该最清楚的啊?”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舔着干燥的嘴唇,四处寻找着什么。
我心说啊,他这是渴了,于是吩咐江珊出去买点水和饮料。马武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作声。待江珊走之后,他又继续讲起了故事。
赵白拉拢了马武之后,就想要通过他,来帮忙找来更多身怀本事的人。他想到了我的大爷,钟正山,不过赵白却告诉他,钟正山早就被他收编了,让他再仔细想想还认识不认识别的人。
“那就剩下我哥哥了,我现在之所以混成这样,都是他的主意。”马武说完,把目光移到了窗外,若有所思的继续说:“不过,他已经死了,我也没什么埋怨他的了。”
在外辗转了几年的马武,再次回到了东北,找到哥哥之后,说出了这件事情。
马文当时并不知道,赵白是魂宗的人,就连魂宗,他都没有听说过,就答应了马武的请求,反正怎么也比在这里天天种田要好。
马文、马武和我大爷钟正山,就此离开了生产队,来到了第一个魂宗的基地。而这个基地的位置,就在我们附近。
“什么?你说,魂宗的第一个基地就在这里?”
马武想了想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第一个基地的意思,是针对我而言的。”
这时候,王斌谨慎地盯着马武说:“我听过第五具尸体的举报电话录音,就电话里说话的声音判断,应该就是你举报的吧。”
“果然是老刑警,耳朵这么贼。没错,是我,我逃狱之后,发现我哥去了新疆,就想到了这里。所以,就一路逃到了这边,监视着魂宗的一举一动。后来偶然发现他们正在干这种惨无人道之事,就想办法把你们引到这里来说话。”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王斌似乎对马武的越狱方式很感兴趣,我怕他越扯越远,就赶紧叫他打住,让马武继续说下去。
李清也很赞同我的说法,毕竟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了魂宗。
马武说,他除了跟着赵白他们执行过一次任务,就是跟其他五人去了阴间的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被赵白重用了。他当时也明白过来了,他们,只不过是赵白手里的棋子。
并且,在过阴之后,马文曾经警告过他,以后不要跟赵白有来往,他也深信不疑。
明面上,马武还是魂宗里的教徒,但是私底下,他偷偷的做起了卧底。想要弄明白,赵白这大张旗鼓的强取豪夺,究竟是在密谋着什么。
几年之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马文的时候,马文却劝他赶紧收手,以免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不过他的性格,跟马文截然不同。这可真是人如其名,马文行事谨慎,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虑一番。而马武就有点大大咧咧,雷厉风行了。
马文告诉马武,现在他自己已经从魂宗里分离出来了,各种低调行事,就是怕再招惹了这帮人。马武却觉得这只是哥哥懦弱,畏首畏尾,就不以为然。在分别的时候,马文对他说,要是真想干好事儿,就要给自己留好退路。
嘴上说着不在乎的马武,心里还是明白这一点的。在知道了赵白的密谋之后,那个打着“马大仙”的旗号的马武,就开始了招摇撞骗,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入狱,试图躲避魂宗的迫害。
马武转过身子,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没想到,我哥他嘴上说着不要跟魂宗扯上关系,暗地里还是做着各种准备。而你,就是他和张木真作出的最好的选择。”
他说,我们能从新疆“鬼国”里面逃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那个孙黑子的本事他见识过,不是凡人。
当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笑了一下,然后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战斗的经过。听得他连连称快,果然英雄出少年。
这马武,以前就是靠这张嘴过活的,他的赞赏没什么含金量。于是追问他,他口中的赵白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而他,却答非所问的说着他最近的发现。就在我们回来没多久的时间,他发现魂宗的基地附近,出现了一辆罕见的越野车,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赵白,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袱。
我这就明白了,当时我们发现少了一辆越野车,原来是被赵白给开走了。心说,还好他有点良心,要不然,我们就真的被困在里面当虫饲料了。
不过马武的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嘴里说:“我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个时候,李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下,跟我说是刘建国打来的。接通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稀少的眉毛,揪成了一个小团,“嗯”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你们从新疆带回来的石板,被偷了。”李清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马武在一边,叹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说话。屋子里面的气氛,一时间变的十分沉重。
费劲吧啦的弄回来一个石板,还没弄明白是啥的时候,就被夺走了,想必就是赵白干的。
此时间,我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刚才专心听马武说话,有点太投入了。回过神儿来之后发现,江珊貌似已经出去了好久,紧张地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第一次打的时候,无人接听。还没有按下重播的时候,江珊打了回来。可是,里面出现的声音,让马武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紧张地对我说:
“这声音,我死也不会忘记,就是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