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冉冉!”我揽住冉冉的腰,扶着她的脸喊道,“冉冉,你醒醒!”
看着冉冉紧闭的双眼,刚才白里透红的脸颊,顿时变得苍白。突然感到莫名恐慌,心跳疯狂加速。
我的动静引来两个路人,其中一人说:“是不是生病了?快送医院。”
我立刻明白了过来,抱起冉冉就向医院的方向狂奔。
又是幽长的走廊,又是那扇紧闭的急救室大门,才隔几天我又处于相同的境地。头顶发白的白炽灯照的走廊更苍白了,阴冷的气息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笼罩出冷漠的气息。
没过多久,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我忙走到跟前,颤抖地问:“医生,她......她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责备地说:“我再三的叮嘱你们不让让她乱跑,多休息,你看这不是出事了。”
“她......她......”我听出了医生话里的意思,慌乱的话都说不完整。
医生平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肯定看过不少痛苦和病痛。
他平静地说:“先把她送回自己的病房,过一会她就醒了。”
“她的病房?她早就来过医院了?她得的什么病?”我瑟瑟抖动着嘴唇问。
医生没有多说,“通知她家里人吧。”
说完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护士推着冉冉从急救室走了出来。我低身扶着推床边,冉冉脸色苍白,微微睁着的眼睛黯淡无神。
“冉冉,冉冉!你怎么了?我告诉我啊!”我痛苦地喊着。
“喊什么喊,医院又不是你一个病人,还让不让别人休息了?”一位护士凶凶地朝我叫着。
我无奈地直起身子,僵直地跟在旁边。
“在外面等着,等她醒来了你再进去。”进病房门的时候护士对我说了一句。
我趴在门前一块小玻璃前看着他们把冉冉放上了病床,动作惊动了冉冉,刚放上去冉冉缓缓睁开眼睛。
她好像知道我站在门口一样,眼睛透过玻璃看向我,微微笑着,嘴唇动了几下。我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一股挠心的疼痛使我肩膀抖动了起来,我读懂了她的唇形,她在向我说“对不起。”
该怎么形容当时得自己呢?
心就像吹了一夜刺骨的冷风,空洞的发疼。
就像茂盛带着希望色彩的花圃,一夜之间变的荒芜,枯萎。没了原本的色彩,变成了一棵棵焦灼的秸秆。
阳光躲到了厚厚的云层后面,透不出一丁点光。灯光也慢慢地被黑暗包裹,慢慢地消失了。
伟岸的山峦飞快地分崩离析,轰隆隆一阵阵哀鸣,倒塌了。
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冉冉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直到我走到她跟前,她低下眼帘。
“这下好了,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绵软无力。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使劲咬住嘴唇问。
空气都安静了,只有微微的呼吸声。她没有回答,抿着发白的嘴唇,噙着眼泪的眼睛一闭一合想着什么。
我看到了床头贴着的信息卡。
科室:肝胆外科。
姓名:李冉。
年龄:18。
入院日期:2002年10月4日
结合我的常识,一切迷雾似乎揭开了。我明白她以前突然请假,突然的不联系,不愿和我有亲密的动作,无端的咳嗽......
最让我感到难过的是她的入院日期,是在我们分手后的第二天,这个日子我永远也忘不掉。
紧攥出汗的手心,自责、悔恨一遍遍翻滚着慢慢地刺遍我的全身。
她承受的比我要多的多。
而我那些不理解,就像一点一点地抛弃她。
“冉冉,严不严重?”我打破这沉闷的空气问。
她摇摇头,“没事,不要紧。”
“别骗我了好吗?算我最后一次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我颤声问道,眼泪最终没有控制住流了下来。
冉冉伸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傻瓜,都说了没事的。”
我抓住她刚要离去的手,哽咽道:“你说没事,那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她的眼神沉了下去,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常态,这是我这半年见过她最多的眼神,明明她在隐藏着什么。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她脸上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我要陪着你。”我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老婆,我们要一辈子的,你不能这样丢下我,这段时间我好想你。”
“弄疼我了。”冉冉拂开我的手,“你别说这些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等你找到了另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很快就会把我忘记的。”
我的心更冷了,摇着头,无力地说:“我不要,我不要别人。”
冉冉眸光深情地看着我,“董煜,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要孩子气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还有以后,有美好的生活等着你去享受,还有爱你的人在等你。至于我,你不要在浪费精力了,马上要高考了,我希望你考一个好大学,这些才是你应该做的。”
“难道你就没以后了吗?难道我们以前说过的誓言说放弃就放弃?我做不到!”
她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了下去,那黑色的瞳仁一眼看不透,头转了过去,眼睛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只是你不想连累我,怕影响我的学习对吗?”我看着她的侧脸问。
“你都说错了。”她背着头轻声一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天天陪着你,直到你出院,上不上学的无所谓了,没有你做那些有什么意义。”
“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她喊了一声,本来虚弱的身体来了精神,一下子坐了起来。
冉冉红着的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流,“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怎么去学习?你这样做对的起谁?对得起你的父母,还是对得起我。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求你了。”
说完她裹着白色的被单哭了起来。
说分手她没有流一滴泪,说起她的病也没有哭,说到以后,说到学习她竟然哭了起来。
我太了解她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把我从她的世界一点点剥离。
这些被我一眼看穿,我真的感觉到了,她在慢慢离开光明的我,把自己蜷缩在黑暗里默默承受一切。
生活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悲伤隐喻,偏偏降落在我们身上。
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相信。
我轻轻扶起她的脸,温声道:“冉冉,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爱我吗?你说实话,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所有的爱在她瞳孔跳动着,变成泪水翻涌而出,颤抖的嘴唇慢慢张开,“哇”的一声,她紧紧地抱住我。
又像以前,她的嘴唇不痛不痒地咬住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