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怀疑程千帆是军统?”李萃群面色古怪的看着曹宇。
“是的,主任。”曹宇点点头。
“除了这个分析猜测,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李萃群问道。
“报告主任,没有。”曹宇坚定的摇头。
李萃群被曹宇逗乐了,他指着曹宇说道,“曹宇啊,就凭奈森洋行撤离的时间和程千帆带人围剿亚尔培路仓库的时间接近,你就得出了程千帆是军统的结论?!”
“主任,不是结论。”曹宇说道,“只是基于分析得出的一种可能性。”
“还好你没怀疑程千帆是红党。”李萃群轻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然这话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红党?”曹宇摇摇头,“程千帆贪财好色,红党看不上他。”
“看不出来,你对红党还很了解的嘛。”李萃群打趣道。
“属下毕竟当年在党务调查处的时候,奉命打入过红党。”曹宇说道,“虽然后来被红党识破了,但是,属下当年毕竟已经是红党的预备了。”
……
“你还挺骄傲?”李萃群没好气说道。
他看着曹宇,说道,“虽然你分析程千帆是军统的这个可能性有些荒唐,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
“奈森洋行在那天晚上突然撤离,这其中很蹊跷。”李萃群说道,“对于奈森洋行之事,交给你秘密调查。”
“属下明白。”曹宇说道。
“还有一件事。”李萃群目光幽暗不明,说道,“你和程千帆不是近来走的比较近么,你私下里去见程千帆。”
“主任的意思是?”曹宇不解问道。
“你就对程千帆说,他带队干掉的亚尔培路仓库那些人,实际上是胡四水人,目前我们这边正在秘密调查此事。”李萃群说道,“注意观察程千帆的反应。”
“主任。”曹宇露出为难之色,“这些话等于是泄露本部的机密情报了啊。”
“且不说属下素来注重保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是那等泄露口风的人。”他摇摇头,说道,“最重要的是,属下和程千帆的关系还没到这等,这等竟然可以透露机密情报给他的份上啊。”
……
“这是你的问题。”李萃群一摆手,“你的任务就是去见程千帆,以一种可以令其不会产生怀疑的方式,透露这个情报给他。”
看到曹宇还是为难犹豫之色,李萃群面色一沉,“曹组长,这是命令。”
“是!”曹宇只得无奈说道。
“董正国还在追查那个余朗的下落?”李萃群又问道。
“是的,主任。”曹宇点点头。
“可有查到什么线索了?”李萃群问道。
“应该还没有。”曹宇说道,“那个余朗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线索。”
“这个人出现的很突然,被抓也属于意外,消失的也很诡异。”李萃群思忖说道,“直觉告诉我,这是一条大鱼,你告诉董科长,我期待着他能够将这条大鱼再度捕获。”
……
“属下明白。”曹宇点点头。
“去吧。”李萃群摆摆手。
“主任,属下告退。”
曹宇离开后,李萃群的面色阴沉不定。
特高课指控胡四水的‘青城制衣铺’事件,以及程千帆带人围剿胡四水所部事件,都属于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这两起事件都非常棘手,且影响恶劣。
最重要的是,这两件事都非常诡异,完全脱离了他所能掌控的范畴。
他不喜欢这种突发和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是他愈是琢磨,却愈发感觉两件事好似蒙着厚重的面纱,根本琢磨不透,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
愚园路,七百四十九弄。
胡四水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盛海珍在他旁边,同样躺在一个躺椅上,嘴巴里咬着仙女牌女士香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阿珍。”胡四水说道,“这次多亏了你的好主意,你家男人我这才能化险为夷。”
说着,他舒坦的叹口气,“雨过天晴了啊。”
“你啊,高兴的太早了。”盛海珍吐了口烟圈,说道。
“怎么?”胡四水一屁股从躺椅上坐起来,“还有危险?”
“李萃群那边,他暂时应该不会怀疑什么。”盛海珍说道,“整个计划顶顶重要的是,奈森洋行确实是上海区的情报站,这一点足以取信李萃群。”
“问题还在特高课那边。”盛海珍说道,“莫非你真的以为日本人会相信咱们那套说辞?”
“你的意思是?”胡四水问道。
他知道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自己是远不及自己家里婆,所以,但凡这种需要精心谋划的事情,他绝对相信盛海珍。
……
“邹小雨的口供,还有侦缉队那个马康的口供,足以令日本人了解整件事的真相了。”盛海珍说道,“咱们那套说辞,特工总部这边会信,甚至可以说是七分相信三分怀疑,但是,日本人那边是半点都不会相信的。”
“日本人对咱们,素来是既用人,又防着的。”盛海珍说道,“他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只相信他们调查的结果。”
“那你的意思是,日本人还是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对我下手?”胡四水面色阴沉,看着自己的妻子问道。
“那是自然。”盛海珍说道,“日本人把他们自己的命看的比什么都重,尤其是受不得咱们中国人杀他们的人。”
她也坐起来,将烟蒂在鎏金烟灰缸里摁灭,说道,“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李萃群相信你,愿意保你,就可相安无事。”
“那你的意思是?”胡四水皱眉问道。
“在李萃群这边,一定不能露出什么马脚,要让李萃群相信,日本人要对付你,不是因为你得罪了日本人,更不是你杀了日本人。”
……
“什么意思?”胡四水一脸雾水,问道。
“笨蛋。”盛海珍白了男人一眼,“阿拉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笨蛋。”
“那是阿珍你眼光独到。”胡四水嘿嘿笑道,上前搂着盛海珍,吧嗒亲了一口。
“要让李萃群感觉到,日本人要对付你,是因为你是李萃群的心腹,因为日本人对李萃群不放心,防着他,甚至是要削弱李萃群的势力。”盛海珍说道,“要让李萃群觉得,日本人对付你,实则是对付他,只有这样,李萃群才会坚决的保你。”
“我有点明白了。”胡四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安排一个不搭噶的人,让这个人去日本人那里,去特高课那里检举你。”盛海珍说道。
“检举我?”胡四水皱眉,“检举我什么?”
“检举你是军统分子,检举你是红党。”盛海珍抿嘴一笑,说道,“总之是怎么严重怎么来。”
“啊?”胡四水张大了嘴巴,“检举我是军统分子,检举我是红党?谁信啊。”
“就是因为没人信,才好办。”盛海珍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男人,“你要是像军统,像红党,这个法子哪里还敢用的嘞。”
“不太明白。”胡四水摇摇头,然后嘿嘿一笑,在女人的胸前抓了一把,“不过,阿拉晓得,听你的准没错!”
“德行。”盛海珍咯咯笑道,说着,伸手抓了胡四水一把,“抱我回房间。”
“干什么?”
“你说呢。”盛海珍白了丈夫一眼。
……
玉春溪。
程千帆脱得赤条条,下了汤池,舒坦的叹口气。
他瞥了一眼,正在隔壁相连的汤池里‘游泳’的曹宇,笑道,“你这狗刨可真难看。”
“什么狗刨?”曹宇抬头,站起来看向程千帆,“我的打火机掉池子里了。”
曹宇说着,从汤池里摸出了煤油打火机,却是因为进了水打不着火了。
“哈哈哈。”程千帆哈哈大笑。
“行了,说正事。”曹宇看了一眼因为煤油打火机漏油导致的汤池油污,他直接进了程千帆所在的汤室,拿了‘小程总’的金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连抽了几口说道。
“我猜猜。”程千帆说道,“是李萃群让你来见我的吧。”
“这都能被你猜到?”曹宇惊讶的看着‘火苗’同志。
“我干掉了特工总部那么多人,极司菲尔路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程千帆说道,“这种情况下,以你的谨慎,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定会尽量避免与我见面的。”
……
“现在,你‘明目张胆’的约我来泡汤池。”程千帆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奉命来见我。”
“不愧是狡猾的‘小程总’啊。”曹宇竖起大拇指,“果然够奸诈。”
“说正事。”程千帆瞪了曹宇一眼,说道。
“那个神秘的电话是真的?”曹宇问道。
“是真的。”程千帆也点燃了一支烟卷,轻轻抽了一口,说道,“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后,我不得不采取行动。”
曹宇点点头,他明白‘火苗’同志的意思,以‘小程总’同志所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来说,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必然要有所行动的,若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不合理。
……
“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吗?”曹宇问道。
“不清楚。”程千帆摇摇头,“是投币电话亭打出的电话,查无可查。”
他对曹宇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次的围剿行动确实属于意外情况,我也是因为看到了现场有胡四水的人,才知道这一伙人是特工总部的人。”
程千帆问曹宇,“我那位学长派你来,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暗中向你透露情报,观察你的反应了。”曹宇轻笑一声说道,“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堪称诡异,极司菲尔路那边对此也是意见不统一。”
他对程千帆说道,“有说你是被人利用,被借刀杀人的,也有怀疑你是知道仓库里是胡四水的人,趁机痛下杀手的。”
“这件事我是经得起调查的,从你们的人手里搜到了要对我不利的证据。”程千帆微笑说道,“就是面对我那位学长,我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
他问曹宇,“那些都是胡四水的人?”
“是的,都是胡四水的人。”曹宇点点头,说道,“按照胡四水的说法,他集结手下在亚尔培路,是为了天亮以后对白尔路奈森洋行的军统情报站动手做准备。”
“军统?”程千帆点点头,“这就对了,在巡捕房的人动手的时候,仓库里的人已经遭受袭击了,我推断那些正是军统的人。”
……
“你的意思是,当时军统也有份参与动手?”曹宇惊讶问道。
“是的,他们有几个人被我们打死了。”程千帆点点头,“不过,我当时看出来那伙人和仓库里的人不是一伙的,放了他们一马。”
“这就有意思了。”曹宇思忖说道,“军统怎么知道胡四水集结手下要对他们动手的?竟然还先下手为强。”
“你说的这个情况特工总部并没有掌握,那边一直以为只有巡捕房的人对仓库下手。”他对程千帆说道,“还有一个情况,按照胡四水的说法,他们在天亮以后对军统上海区动手,不过,就在亚尔培路仓库事件当晚,白尔路奈森洋行的上海区情报站就紧急撤离了,就好似他们知道敌人要对他们动手一般。”
“这就有意思了。”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说道,“我这边接到了神秘的电话,暗中促使我对亚尔培路动手,那边军统也对亚尔培路动手,同时他们的情报站也紧急撤离了。”
他对曹宇说道,“就好似有一双手,暗中主导了这一切似的。”
“我现在也有这么一种感觉。”曹宇说道,“这一切都太过突然和诡异了,就好似有人在幕后导演这一切似的。”
“那么,你认为是什么人在暗中导演这一切?”程千帆问曹宇。
……
“不晓得。”曹宇摇摇头,“信息太驳杂了,并且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毫无征兆,很难去分析和判断。”
“不过,那个神秘的电话是关键。”曹宇说道。
“想要通过电话查人,基本上不可能。”程千帆说道,“对方使用了投币电话,就是为了避免可以被通过电话查询到自己身上,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还有一个情况,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掌握相关情报。”曹宇说道。
“什么情况?”程千帆问到。
“特高课找上门了,他们指控胡四水对他们的一个情报站动手,还秘密逮捕了特高课的一个军官。”曹宇说道。
“是杉田三四郎?”程千帆心中一动,立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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