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是妖尊？”我皱眉。
荒点头，“可以怀疑。”
我不禁锁紧了眉头，“可是你不是说，若是有人取灵眼时强行打破了瘴毒之术，反倒会引起灵眼混乱，从而造成妖界大乱。妖尊没道理做这么极端的事吧？”
荒微微垂眼，凝眸，略微思索了一会，他抬头看向我，“从你们的话中，我有一个较为合理的猜测。”
我微微眯眼，“你说。”
“妖尊在引一些人前来。而这些人的目标正是灵眼。他一方面要引人来，一方面又要设下险招，布置瘴毒，阻挡那些人最终夺取灵眼。”
“瘴毒非比寻常，中了瘴毒后会受到反噬，甚至会伤害自己人。这样，他们短时间内很难打破瘴毒之术，也为妖尊争取了时间。”
我点头，这个推测合理。
“若是如此，他为何要骗我？”我淡淡地挑眉，“颜霄河还配合他一起骗我。”
“按这个猜测，妖尊和颜霄河怕是已经沆瀣一气，他们之间可能已经达成某种协议了。所以，颜霄河被困后山其实并非被罚，所以…”
我猛地看向荒，我俩四目相对，眸子皆是一凛。
“他俩在给我们做戏？”
荒凝眉，道，“猜测合理。”
我想了想，捋了一下思绪。
妖尊做这个戏，是想撇清自己在灵眼一事上的关系。
他怀疑我身边有天界的人，他想引人去偷灵眼。
他是想借这些盗取妖界灵眼的神仙，挑起妖界与天界的战争吗？
我看向荒，道，“你被怀疑了。”
“从颜霄河见到我的那刻起，我就被怀疑了。”荒倒没怎么慌乱，语气平静地道，“刚刚，妖尊是在试探我。”
荒被怀疑很正常。自从凤翔一事后，妖尊只要见到我与谁亲近，都会怀疑是不是天界的奸细。
毕竟，我身边一只四不像的鸟都能是神族凤凰，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试探什么？”
“天界之人会受摄魂术控制，神界之人不会。”
“你刚刚伪装得很好。”我由衷地赞叹道，“那个眼白翻得真好。”
荒抿着唇，面色清冷，并没有因为我这番赞赏而高兴。
“这样说的话，你还去偷灵眼吗？”我不由问道。
荒垂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道“其实，我来这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灵眼。”
“我就知道！”我喜滋滋地凑近他，笑嘻嘻地用身子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为了我才来的？是不是太想我了？”
荒抬眼，一双狭长的凤眼顾盼生辉，黑亮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笑吟吟的面容。
他抿了抿唇，轻挑眉，“不是。”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嘴边。
“那是为什么？”
“我是想阻止天界之人取用妖界的灵眼。”荒眉眼低垂，面色沉沉地回答。
我困惑了，“依你的身份，这种事直接和天帝说不是更简单直接吗？”
荒抿唇，漆黑的眸子深沉一片，“天界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况且，我因自己的私心而来。”荒眸子黑亮，面容平静。
我犹豫了一下，道，“这个私心，和我有关系吗？”
“有。”
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我担心妖界和天界大战，担心神界必须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担心他为了我左右为难。
他这么聪明，肯定比我早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才任由我在妖界呆了这么久，所以在我有事时匆匆派分身下界陪我。
“你有千里的记忆吗？”我眼眸弯了弯，笑问。
“没有。”荒诚实地回答，“我只是他的一部分元魂。”
“甚至…”荒垂眸，“有很多我经历过的，该记得的，我都忘了。”
“那从现在开始记。”
“什么…”
我张开手臂，大大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荒怔住了，他的身子瞬间僵在原地，“你做什么？”
“纪念一下。”我松开了手，眉眼弯弯，答道，“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敞开心扉，表达心意。”
荒愣愣地看着我，他的眼睫毛颤动着，整个人的目光直直的。
“我…哪里向你表达心意了？”
“你说我是你的私心。”我挑了挑眉，“私心这东西，只对你在乎的人才会有。”
“咱俩之间无亲无故的，又不是什么上下级，主仆关系，你对我的私心自然只能是男女之情。”
荒的眼睫毛动了一下，眸光清澈。
他对我没了那副杀气腾腾的气势，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此刻他的样子，才是千里该有的样子。
也不对，现在的千里对我不会这么害羞。应该是以前千里的样子。
荒很久才恢复了状态，他抿了抿唇，离我离得挺远，“我说的话，只是在传达千黎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愿，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坐到了虎皮宝座上，翘起了二郎腿，“搞了这么久，结果白忙活一场。”
“不如咱们一起吃点东西吧？”我支着下巴，笑吟吟地邀请道，“你不是甚少尝人间的五味吗？妖界吃食的虽然比不上凡界，但勉强还凑合。”
荒明明在看着我，但不知为何他似乎并没有在听我讲话。
我故作娇羞地抿嘴一笑，摆了摆手，“哎呀，我知道自己美，但你也不用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吧？”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荒一双凤眼微眯，突然说道。
“我们？”我指了指他和我。
荒眸光微颤，点头。
“你是不是傻了？”我笑了，“不提我和千里在一起一千多年，就我和你，二十年前不是就见过吗？”
“当时你还说要我的灵体，想杀我来着。”
想到当年被他追杀的场景，我还有点心有余悸。
“我记得那时候…”荒微微皱眉，漆黑的眸子闪了闪，“但不是那时候…”
“你想说什么？”我也有些疑惑了，“你别又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灵气扰乱了心神吧？”
“我也不知道，这次下界，我总觉得有些不一样。”荒摇头，眼神有些恍惚。
“什么不一样？”我眨了眨眼，好奇发问。
“你不一样。”荒看向我，黑亮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难不成…”我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
我捧着脸，作娇羞状，“是我变得更美了吗？”
“没办法，有了爱情的滋润。”我朝着他笑吟吟地抛了个媚眼。
荒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眼神一下子清明了。
“脸皮还是挺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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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板挺得笔直，优哉游哉地煮茶。
荒抿着唇，突然起身。
“你去哪？”
“出去。”
我惊讶地挑眉，“你现在很有可能是个仅次于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妖尊会时刻关注你的动向，你还敢出去？”
“自从我来到妖界，就觉得这里有一股诡异的气息。”荒转身看向我，幽深的眸子泛着光，“妖尊的身上尤甚。”
“我必须得调查清楚。”
我微微皱眉，“你是指后山泉水里出现的那股焱神的灵力？”
荒点头。
“焱神曾是上古战神，灵力不可小觑，他野心勃勃，怎么可能轻易将灵力输给他人？而且，在温泉里那股力量，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血力。”荒看向我，眼眸紧眯，“只有当契方向契主自愿献出灵魂，才能签订血契。契方以心头血供养契主，而契主则与它灵力共享。这种灵力称之为血力。”
自愿献出灵魂？
我不由心内大惊，执着紫玉壶的手一顿。
“我听说过血契，其媒介是心头血，签订后二者可以灵力共享。但是…需要献出灵魂吗？”我不由拧紧了眉。
我还曾怀疑过自己与灵眼签订过血契，若是签订血契的代价这么大，当初的浮零妖主怎么可能会签订？
“而且仅凭一丝血力，你怎么就能判断二者签订了血契？”
荒垂眸，“我只是怀疑。妖尊有太多不对劲。”
“可是焱神已经被你封印在魔界，若是他们签订了血契，妖尊不也会受到影响吗？”
“焱神的元神被我全然封印，除去一些我不知道的副作用，妖尊短时间内不会受到影响。但焱神的力量早已不同于数万年前，而是经过数年淬炼后的魔界邪力，这样的力量对整个妖界乃至六界都是百害无一利。”
“若一切如你所想，你要做什么？”我将煮好的清茶缓缓倒入素玉茶杯中，问。
荒漆黑的眸子渐渐浮起深海沉舟般的跌宕起伏，他抿唇，沉声道，“我的使命是守护六界，其中也包括妖界。”
“我相信你。”我的唇角微微扬起。
“茶好了，喝吗？”我将茶杯递给他，盈盈一笑。
荒静静地看着我，眸子深邃，片刻后他接过了茶杯。
他说，“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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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位子上，沉思。
若荒的话是真的，我便明白了为何妖尊千方百计地想要瞒住他和魔界的联系，不全是因为“闻魔色变”，而是因为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和焱神签订了血契。
一方面，他不愿让人知道他与别人共享力量，另一方面，这成了他的软肋。
但凡任何人控制住了焱神，便是等于捏住了他的命门。
虽然这世间，除了像千里这样的神，应该没几个能奈何得了焱神。这也是妖尊为什么敢大胆与焱神签订血契的原因。
“你能解除血契吗？”我问。
“很难，除非有另一个灵魂为引。”
这是荒的回答。
搞到另一个灵魂倒是不难，可是焱神已经被封印了，怕是妖尊暂时没有解除血契的心思。
明明妖兵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他不让我帮忙，反而执意将我困在这里是做什么？
妖兵昏迷之事重大，妖尊迟迟无法解决，反而还想要引出天界的人，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他到底瞒了我些什么？
荒去调查妖尊了，那我便再去看看灵域。
门外的小妖明显增多了，就连身兼重职的墨擎苍都被派守在大殿外。
隐身术未必能够逃过墨擎苍的法眼。
我想了想，抽出了七宝水晶葫芦上的细针，一支雕刻精美的青木簪出现在我的手心。
锁灵簪。
美人神尊说我这东西神通广大，能够聚灵，引灵，散灵，还能变大变小，化身遁地。
这些年我也不为何心里总是对它很抵触，便只把它当成了变小水晶葫芦的工具，特殊时期，用用它也无妨。
我戴上了簪子，身形一动，变成了一只细小的蜜蜂。
守门的妖类皆不在意我。
原来这簪子还能锁住我身上的气息。
还不错。
我悄无声息地飞到了灵域，直奔灵眼所在之处。
我正往灵眼方向走去，便感到耳边传来一阵极强的灵力涌动。
有人！
我眼神一凛，侧身，挥掌迎击。
那人白裙蹁跹，面容清冷。
“倾霜仙子？”我不由惊讶出声。
我知道天界会派些仙家下来查探妖界的灵眼，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倾霜仙子。
就算不派个赫赫有名的仙尊或者仙君，怎么着也是天兵天将，而不是仙子吧？
倾霜仙子眉眼如画，可那双眸子仿佛裹了冰霜，冷冷地看向我，“是你。”
倾霜仙子眸子紧缩，掌心摊平，倏忽间变出了一把长剑，她步子带风，直直地攻了过来。
我脚尖轻点，飞身躲过。
可她速度极快，紧追不舍，剑上附着极强的灵力。
我俩一击，一闪，一青一白的身影彼此缠绕，眩乱耳目。
我从不知道，一个仙子的灵力可以这么强。
虽说我的灵力只恢复了一半，但按理来说对付一个仙子完全不成问题。
可现在，我完全落了下风。
她的身形闪动极快，剑剑生狠，直击我的要害。
眼花缭乱间，那把长剑已经刺向了我的胸膛。
我连连退后，眼眸一凛，抽出了百魂鞭。
我一挥，百魂鞭便势如破竹，携着极强的灵力涌动，直接缠住了她的剑。
倾霜仙子蹙眉，手上使了劲，握紧了剑柄，而我则握紧了鞭柄。
我俩迎面对峙着。
“你要干嘛？”我率先出了声。
“与你何干？”倾霜仙子冷声道。
“你之前利用兰兰将我骗进了妖界灵域，如今你又私自进入灵域…”我微微眯眼，“你到底想要找什么？”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倾霜仙子始终冷若冰霜，“虽非我本意，但算起来，我是在帮你。”
“别给我在这扯。”我翻了一个白眼，道，“回不回这里是我的选择，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