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敬行至地洞一侧,一边轻轻敲打石壁,一边询问张伞。
猿十三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向四周来回扫动。
“老爷,此地灵机运行甚有调理,多半是藏着大阵。但阵法的门户在哪,张伞也辨识不出来。”
“灵机如何运行?”
“地中有一部分,另一部分在正对洞道的那一面。灵机从地中转动,在那侧石壁上不停地变换位置,最后又归返于地中。”
“每隔多长时间流转一次?”
“十息左右。”
张元敬不懂阵道,无从判断。而且,此地不仅存在阵法,还藏有禁制,若不得法,只怕不仅寻不到阵法的门户,反而引发大阵的反噬。
他回首看一眼雨含嫣,想要传音询问,但又恐她为难。
实则他同屠真焕一样,也怀疑九寒谷于这第九谷中藏了阴谋。
他入谷之时,雨含嫣并未阻止,也未予以提醒,这说明她要么不知宗中布置,要么就是这等布设尚不会危及外来修士的性命。
从如今的情况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屠道友,此地情况,一览无余。那道人再是邪异,也绝无可能自山洞中离去。”瞿英雪虽与屠真焕说话,眼睛余光却一直盯着张元敬,“与其疑这疑那,不如像张道友那样,寻一寻此地藏着什么玄机!”
屠真焕自此第一次没有遮掩地将目光投向张元敬,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么,请问这位张道友,可有什么发现?”
张元敬转过身来,看向屠真焕,目光平静而淡漠:“发现谈不上,但是,各位如想从此洞中退出去,却已不能!”
此言一出,除屠真焕外,其余几人皆是面色一变!
与龚流煦站在一起的某个元婴初期修士,当即掠至洞口。那里并无异状。
但他极其谨慎,并未以身试之。他取出一剑,掐了个法诀,驱使其往外飞去。
然而,这剑刚出洞口半丈,便毫无征兆地爆开。
众人看得分明,那飞剑乃是一件低阶灵宝,竟是在顷刻间便被毁灭。
“啊!”这修士吓了一跳,不由地退出数步,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所幸他听了龚流煦的传音,要信重这位张道友,否则只要多行两步,这世上便无他此人了!
屠真焕冷笑一声,嘲讽道:“此地的玄机,看来就是可进不可出!所谓养骨之地,三雄皆有,如此看来,我们是被当成了喂养兽骨的养料了吧!就是不知道,这其中,包不包括你瞿道友?”
他虽恶言相向,但始终只对瞿英雪,而不及雨含嫣。
瞿英雪脸色有些苍白,她摇摇头:“我与诸位一同入谷,若是此来是成为养骨的食物,我何必自蹈死地。屠道友,你不要挑拨是非。如我等几人尚不能同心同德,又何言敌过那邪异道人!”
“张道友,如今我等该如何进退?”龚流煦直接忽略这两人的争吵,询问一直若有所思的张元敬。
张元敬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法子!其一,等。此地藏着大阵与禁制,既能把那道人传送走,自也不会落下我等。其二,若哪位道友精通阵法和禁制,也可尝试破开那一面石壁!”
他向正对洞口的那面石壁一指,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面石壁?”瞿英雪指着前方空荡荡的地洞,那面石壁应当是山体的另一侧了。
“不错。”张元敬问道,“不知哪位道友精通阵法?”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起先无人说话。过了几息,另一个站在龚流煦身边的修士说道:“郑某略懂一些,但谈不上精通。”
龚流煦道:“这位是寒泉洞的郑应临郑道友,向来喜欢钻研阵道。”
郑应临连忙摆手:“只是懂点皮毛。如诸位不擅阵道,郑某也试一试。”
诸人皆不言语。
张元敬道:“那就劳烦郑道友了。贫道为道友护法。”
郑应临连忙行礼致谢。
他与张元敬行至那面石壁之下。郑应临取出七枚半尺长的金色角锥,又取出一柄玉尺,持拿在手,在那石壁上不停地测算,同时在某些部位嵌入那角锥。
张元敬得张伞提醒,知这郑应临打入角锥的地方,皆是大阵灵机运行的节点所在,对此人的阵法造诣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屠真焕、瞿英雪等几人也走到两人身后,默默看着郑应临布置破阵器具。
张元敬一直在琢磨,这第九谷中的布置,到底是为何而设。
若只是为了养骨,实无必要这般复杂,如南阙山中那般设计即可。
若不是为了养骨,开放第九谷,引来如此多的修士,又是为何。
要知道,这其中还有同为北域三雄的神火教、北冥派。而且,神火教修士还是九寒谷有意请来,似是为了同参兽骨,共悟某种强大功法。
初看起来,好像是九寒谷无有元婴后期大修士,受神火教逼迫,不得不接其元婴来此参悟。但是,这也不必放开禁制,任由其余元婴来此。
再说,一个传承数万年以上的古老宗门,便没有元婴后期修士,又怎会被同阶宗门彻底压制,不得不把立宗之根本舍出去。以玄天宗的实力,依靠大灵穴和三件神通灵宝,化神之下,根本撼动不了山门。这九寒谷难道会没有神通灵宝!
因此,他始终认定,这开放第九谷的举动,必是九寒谷主动为之,其中藏着极深的谋划。
屠真焕显然也是有所怀疑,但这第九谷中的机缘必定对他极其具有诱惑力,又自信是神火教的传承之人,九寒谷不敢把他如何,方才进了第九谷。但是,入谷之后的遭遇,远非所料,这才对瞿英雪生出不满,冷嘲热讽。
但是,这屠真焕给他的感觉,似乎还藏着什么。若只是一般的大宗天骄,傲则傲矣,遇到如此危急之事,多半有些慌张,便不慌张,也会有些焦虑或忧虑。但此人看着态度恶劣、时常发泄不满,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或畏惧来。
“咔咔咔——”
一连串齿轮绞动的声音响起,齿轮间的摩擦沉重而粗犷,仿佛岁月的叹息。
石壁上裂开一道缝隙,能把元婴修士冻得浑身血液僵固的寒风吹了进来。
“你在做甚!”屠真焕大喝一声,伸出左掌便对郑应临后背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