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每个人心里都藏了坛酒，燕歌行心中的那坛酒，更是已被珍藏了数个甲子之久。
但在许多时候，若你主动去掀开心中那坛酒的木塞，扑入鼻间的第一道味，却不会是香醇。
而是辛酸，而是苦涩。
慕容白不是燕歌行，所以他不可能知晓燕歌行此刻的具体心情，但想来在瀑底寻到侠雾的那一刻，燕歌行的心情绝对不会美妙。
正思虑间，忽听得一声炸响。
慕容白急忙去看，只见得自瀑布底处的水潭当中，已冲了一人出来。
正是燕歌行！
其手持一长形布包出水，悬空直上，浑如蟠龙冲凌霄，长风破浪乘金鳌！
“燕歌行，你……”
不过眨眼，燕歌行就已落足在了慕容白的身旁，只将全身真气一荡，浑身沾满的水气就已悉数消散。
慕容白眼带埋怨，冲着燕歌行肩上锤了一拳。
虽是并不担心他的处境，但像燕歌行这样招呼不打就做出这等惊险事来的行径，却也绝对容不得鼓励。
“嘿嘿。”
燕歌行冲着慕容白嘿嘿一笑，将手上的布包直接塞入慕容白怀中，只是说道，“拿去！”
“这是？”慕容白明知故问。
燕歌行将眉头扬起，眼中隐有自得，“打开你不就知道了？”
慕容白依言将布包打开，果然在其中见到了一柄宝剑。
慕容白作为用剑之人，只不过一眼，就已知晓这柄侠雾韬光养晦，藏巧于拙，乃是一柄凡之不凡的好剑。
但莫说这柄剑本是七色翎为燕歌行专门打造，只以它的质量来观，同伴了自己数百年的青冥剑比，仍是略略逊了一筹。
也便是说，这柄侠雾，也一样不能让慕容白将己身战力发挥到最大程度。
可燕歌行却不知道这些，他将好友的愁闷记在了心里，并不惜挑破心里深藏多年的伤疤，也要将最好的礼物送给慕容白。
“这便是你当下最需要的东西，也算我回报你替我所付的七十年酒钱。”
方从瀑底出来的燕歌行并没有瞧见慕容白眼里暗藏的沉凝，在将刚刚取出的侠雾送到慕容白手上，并大笑着说了一句以后，他已是迈步走到了悬崖边缘，盯住眼前的万丈飞瀑，陷入到了对过往的回忆当中。
燕歌行身上透出的落寞与孤寂被慕容白清楚的瞧在了眼中，他暗叹一声，只感觉手里的小小布包似有千斤重一般。
“七十年酒钱，可不该如此廉价。”
感慨过后，慕容白缓步上前，同燕歌行并肩而立。
二人一起瞧了半晌的飞流激湍，才有慕容白主动开口，打破了场间沉静，“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慕容白的问话，将燕歌行的思绪从过往回忆中喊了回来。
他扭头往慕容白面上瞥来一眼，刻意做出一种无谓姿态，道，“剑既已送给了你，以前叫什么名字，还有什么必要？”
慕容白摇摇头，眼里满是坚持，“剑的名字便代表了它的过往，你既将它送给了我，我便有权知晓它的名字。”
他需要燕歌行说出这柄剑的名字。
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法子，只有燕歌行选择坦诚，将过往发生在西武林的那桩故事亲口向他讲出，慕容白才能有理由有立场，来助他彻底解决掉当年的旧怨。
所以，慕容白一点儿也不会因燕歌行表露出的迟疑，而停下对自己好友的逼迫。
终于，在慕容白冷硬眼光的注视下，燕歌行虽是气急，指着慕容白低喝了一声，“你……”
但在片刻过后，却仍然随着一声长叹，将慕容白掌中侠雾的名字，沉沉的说了出来，“唉……此剑，名唤侠雾。”
侠雾，久远前享誉西武林的不法之剑，正道榜样。
耳听从燕歌行口中总算吐出了侠雾这两个字，于慕容白的面上，也终于带出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侠雾？”他将眉头轻轻挑起，而后笑着出声赞道，“果然好剑，果然好名字。”
可话音才落，就继续开口，冲着燕歌行摇起了头，“但这柄剑，我却不能收。”
同时，就要将手里的侠雾往燕歌行怀里塞去。
而燕歌行因为心神恍惚的缘故，直等被慕容白将那把侠雾再次送回到他的手里之后，才总算反应过来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别赋！”
一声带有些许怒意的轻喝顿时出口，燕歌行盯紧了慕容白的眼睛，只等他对自己做出一个解释。
好在慕容白并未叫他多等，才刚将这把侠雾送回到燕歌行之手，便直接将手一招。
伴随着瑞光流转，青冥仙剑已就此出现在了他的掌中，“你先看看我这柄剑。”
本来要说的话，在慕容白将青冥剑取出的刹那，就已被重新送回喉中。
身为当世顶尖剑客之一，即便燕歌行已颓废了多年，但识剑的眼力却一点未失。
他的瞳孔陡然一缩，凝视向慕容白掌中的青冥仙剑半晌，才感叹着赞道，“剑气如芒，神光外现，这，是一把神兵！”
慕容白冲他笑道，“此剑比之侠雾如何？”
燕歌行闻言，先瞧了瞧慕容白手里的青冥，再观视一遍自己掌中的侠雾，最终也不得不承认道，“尤有胜之。”
慕容白苦笑一声，看着手里的青冥剑，对燕歌行沉声说道，“这把剑名叫青冥，已伴了我数百年之久。”
“但今日，他已有些跟不上我的脚步了。”
话刚落，自左手上又取出一柄古朴无华的剑来，向着燕歌行示意道，“你再看这把剑。”
这一柄古朴无华，宛若石刻的剑，自然便是慕容白从青云门顺来的诛仙古剑了。
燕歌行虽然没有直接去接触慕容白手里的诛仙剑，但剑才取出，便已向着周遭四射而去的浓重戾气，却被燕歌行清清楚楚的察觉在了心中。
“这剑……”
剑中的戾气之浓，实乃燕歌行平生仅见，即便此刻慕容白并未将剑催动，但他却已感到皮肤上有了些隐隐的刺痛。
就连一颗坚如磐石的剑心，也因之生起了些微的波澜。
所以他急忙抬头往慕容白面上看去，就要开口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