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样不挺正常的么,干嘛非要在自己脸上留点东西?”
图拉格指的是刑阿狸脸上烧伤的痕迹。这人简直奇怪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明明占据着天使的种族优势,在力量完全掌握之后,不说地界限制下的魔力,身体几乎是不死不灭,可却偏偏要在脸上留下不好看的疤。
如今在攻击下不断恢复,脸上的皮肤却是干净的。不说此,皮肤于他而言完全只是个套子,其内部已经难看到血肉,只剩黑气缭绕。
果然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使,说实话图拉格觉得挺恶心的。早前在神宫的时候便听哥哥说过,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一个种族更是难定善恶,一切因势而生,势随时变。
而天使,则是大千世界里最独特的存在——善恶已成一体。
没有绝对善恶分明的人,天使却能分出绝对的善恶。这话很难理解,图拉格也这么认为。
说实话一直还得控制小刀攻击而不能变根绳子立马把下面那坨天使绑起来,图拉格就觉得挺累的,而现在也没有别的能选择的办法。
倒是,天使可都真是顽固的生物啊,以前在神宫的时候怎么没察觉。还是说这两个人,正是因此才能与他在地界有点联系呢?
图拉格也不再说话了,现在不是时机,说什么也没法让这个疯子停下来,倒不如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虽然要靠他现在那点力量,直接将天使重创至不可再生是不可能的,但是利用刀刃上的附加力量让这只疯狗冷静冷静不是难事。
比较烦的是,那些伤口不能马上恢复,图拉格选择先修补衣服。再然后,等到刑阿狸的挣扎幅度变小,抱着双臂,从天而降,看着就像高深莫测的神秘人。
图拉格降落到刑阿狸面前,用小刀侧面拍了拍刑阿狸的脸:“喂,我说,咱们没必要这么打,好好说话行不行?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吧?”
刑阿狸沉默不语。
说实话,它的眼神看上去不像是那种陷入疯魔的感觉,它的珠子里没什么震动。可这么一来事情就很说不过去了,比如说心里没有某种强大的愿望,那为什么要跟随巫妖王?而且刚才的攻击还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最终停下来那也是力量所制。
“你其实没有觉得成为天使有多不好对不对?就算口头上是那么说的,不然干嘛不新取一个名字呢?”
刑阿狸还是没有说话。
说实话,它那张脸啊,拍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就跟在打石头一样。
“行啊,我也不绕弯子了!我破坏法阵,不是觉得你们不能再找人族光明圣殿里的某位人物再讨一份,我只是想给咱俩创造一点时间好好交流交流。
你们要干什么,我就不问了,反正问了你也不会说,那咱们就来聊一聊以前的事吧,第一。”图拉格竖起了他的食指,“你当初想抓住我家那崽子是你个人意愿吧?这事说不说?”
那边没有反应。
在正式行动之前,图拉格与圣西林有过短暂的交流,除了为行动必要的准备以外,还谈及了要怎样获取情报。
这还是图拉格第一次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奇小鬼眼里看到退缩的意味,不过机会难得,图拉格还是觉得不应该放弃。相比起他这个眼高于顶的人来说,圣西林能够观察到一些更细致的东西,比如关于天使的骄傲。
要让图拉格自己来说,那肯定是不觉得身为天使有什么可骄傲的,但圣西林说,那是刻在血液里的东西,是洗不掉的。刑阿狸嘴里说着什么已经死过一次之类的话,脸上也放上伤疤,却没有改变它的名字。
在天使族的文化里,名字是天赐的,相比起它们个人的存在来说,名字更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它们的个人尊严。刑阿狸没有换,于是圣西林断定这依然是个突破口。
按照先前的计划,先以武力制服它,截下来该用软的,试图激起它那颗心中的高傲。实施的难点在于,到目前为止图拉格真以为自己在面对一颗石头,他并不适合做需要耐心的活儿……也不是说做不到,他就是心里会着急得难受。
要是消息有实物就好了,打过了就拿走,不存在什么宁死不屈,或者骗人的情况。
图拉格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准备好的第二套说辞:“这也不肯说,那不如来聊聊66年前,你还在神宫时的事,你一定参与了投票的对吧?这不关你们现在的我计划,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怎样?”
“你们带不走我。”刑阿狸终于开口了。
图拉格不确定,它是因为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而愤怒,还是因为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天使族的决断是很有意思,它们很“民主”。一颗坏蛋的去向非常容易决定,但当蛋孵出了天使,要如何定夺就没那么简单了。
孵化的蛋,不仅仅是象征着一个新的天使的诞生,也象征着一名使命天使定下了关乎一生的契约。于是,残次品的出现会引来投票,驱逐或者处死。不只是在此事上,任何一件关乎一个成熟天使存亡的事情,都有投票,而且几乎所有在神宫的天使都会参加。
那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规矩了,反正当图拉格无意听说此事时已早成定局。另外,那时候起几乎就没有驱逐的选项,无论何事、无论了解与否,最终投票的结果都是大多数赞成处死。
从时间线上推断,刑阿狸作为战斗天使极有可能参加了那次投票,并且赞同处死的可能性非常高。而这之后它应当也是被动参与过投票的人,其间滋味可太难以明说了。
在外人眼里尚且已是这样,作为当事人,刑阿狸体悟更不会少。
“怎样?说一件对你来说不痛不痒的事情,换你身体负荷小一点,身上到处都是拿剪子剪肉的感觉应该没那么好受吧?”
不痛不痒?刺激而已,这还真有了些效果。刑阿狸没有马上同意,但眼神已不再是那么坚定。
“我答应你。”刑阿狸最终还是松口了。
也许平时图拉格还会说说什么“你在这样不就好啦”之类的话,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挺累的。他只是挥了挥手,让那些小刀保持在刑阿狸的周围,而不再进攻。
总是如此,先前留下的负面状态也够这天使缓上好一阵子了,图拉格倒是不担心。
“我确实参与了那场投票,也投出了死刑,不过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觉得有过错。她的母亲,是一个罪该万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