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说？”
对方显然不是真正心甘情愿地交代的，虽说大概率也不是为了逃避一点痛楚，在核心之地被锁链穿透浑身骨头的间隙，能够从那种痛苦中走出来的人，就算屈服也不会这么快。图拉格其实挺烦这种套话工作的，可惜现在显然只能由他来完成。
“你以为，天使族为什么定下这种规矩？”刑阿狸没有回答，反倒是在问他。
“种族性质，追求完美。”图拉格回答。不过要让他细说的话，他会说，凭借天生的馈赠，对他人“要求完美”，一点不合意就要彻底铲除的极端主义。现在显然没必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确实。”刑阿狸坐到了地上，抓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胡乱图画，“追求完美，或者换言之不愿意承担风险，这是消极一点的说法。可作为高高在上的神器，您又是否真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图拉格摇了摇头，那些事情他从没在意过，他现在倒是比较想知道刑阿狸是在做什么。
首先，确定是些没什么意义的图画，其次，没有画成一个完整的圆，并且占的地方很小，即使画成圆也无法再里面填充足够表达意义的文字。
没有提供魔力的载体，文字间也不存在魔力，所以更不可能是符文。
但是……图拉格皱了皱眉头，大喊道：“停下，你在做什么！”
周围的小刀也行动了起来，可是刑阿狸丝毫不为所惧，哪怕指头被切断，鲜血往下流。他倒是自己放下了树枝，脸上浮现出一点笑容。
“天使生来就要承担庞大的魔力，在成长过程中承受不了而魂归死门的不少，孵化不出来直接出不了生门的更是不少。不管高高在上的神们怎么想，每一个天使都非常重视自己的性命。一颗残缺的蛋、一个不完整的天使，带来的每一点损失都是族人不愿意看到的。”
这种想法图拉格倒不是不能理解，即使是天使，也拥有为自己生命拼搏的权利，那是生物的本能。
“它的‘母亲’太贪心了，生门里有那么多颗蛋，它一颗都不想放过，为此害得许多天使丢了性命。”刑阿狸两掌拍向地面，抬头望着天，“‘仁慈’是美德，而那个天使是不折不扣的罪人。”
“不过就现在看来，你与我家那个，都没有出现问题。”
“是啊，不过这世上有千万种不公，你我所见也不过其一。”刑阿狸说话的时候依旧在向上看。
在看什么？在等什么？图拉格也抬起了头，但是在天空之上，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神器，并不是这世上所有与你所求不同的人，便是错误。”
图拉格愣住了，他觉得不太对。
“那么接下来，你的本体能脱离这个阵法吗？”
圆，有圆？这个位置？
阵法的光芒确实是在闪烁没错，周围出现了环形的亮光，这真的在阵法之内，而且刑阿狸所处正是中心。
又是那样，早就画好了的法阵，原就是这一整片废墟，填充的文字就是倒塌的柱子。阵法确实是晦涩难懂的，早先就不该以为这个天使能够有如此本事。
而且他们真的一直都做好了第二手准备……也许还有更多。
空间的力量慢慢展开，一根银色的线从隐蔽的角落连上图拉格的小拇指。
行动有三次，第一次快速回归本体所在方位，第二次则是凭借圣西林现在恢复的力量，回到一个不太远的节点处，再然后图拉格带上圣西林拼命狂奔。
巫妖王没有能力做出瞬间启动的大阵，于是干脆地到了一个范围巨大的锁阵么？的确，如果只凭借图拉格一人之力，那多半是跑不出去的。
更不要说，在他本体所藏匿的石头处，已经只剩下了一堆粉末。烟尘散过，露出一张带有六个小孔的面具，和他身后的黑袍人。
“呼，真吓人。”图拉格心有余悸，不过马上又振作了回来，拍了拍胸，“那个丑家伙也没有对我多知根知底儿嘛，还是让我跑了出来！”
“我认为那是我的原因。”圣西林丝毫不给面子。
“最重要是我！那个天使是我打趴下的！”图拉格据理力争。
圣西林摊了摊手不再理会他，二人到现在为止还在逃命状态，只是脱离了阵法的约束，那轻松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你怎么看？”图拉格跑路的间隙不忘聊几句。
“战力不高但准备颇多。就连传送法阵都不止一个，一直不启用，不过是为了引你上钩。况且战力不高也不是相对我们来说的。”圣西林的眼神突然凌厉，“还是交给那些大家伙比较好，巫妖王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图拉格撅了撅嘴说：“我看不见得。”
“你可别真飘了呀！”圣西林看了他一眼，“显然对手对你的了解程度要更在我之上，而你我又知道些什么呢？”
“不过胆小如鼠、东躲西藏罢了。大不了算我们白跑一趟。”图拉格依旧这么说。
圣西林倒是赞同他的：“确实是白跑了一趟，本来我们就没有什么要从他们那里知道的。”
“不能这么说吧。”图拉格小声嘀咕着，声音不敢放大。他确实没有什么气势，不要说拿到什么重要的情报，最关键的一点——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什么才是重要情报？
图拉格觉得圣西林心里不是没有打算，只是那究竟是什么打算，图拉格说不清。也许就连圣西林本人也没有做好完全的打算吧。
“这边的事先不要管了，咱们分开行动吧！我留在城内，你去王都。”圣西林如此说。
“啊？别开玩笑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不容乐观。”就连现在的奔跑，图拉格都觉得是自己扯着这个人在跑。
“保命够了。”圣西林喘着气，“我不知道其中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圣殿确实没有真派过兵来抓捕我。相对来说威胁最大的还是巫妖王，但那家伙已经不需要我了。呼……你在神宫的时候要是能多努力一点就好了。”
图拉格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还是选择让圣西林休息一会儿。
已经跑出去好远一片了，这边连着很大一块地方都是无人区，是以前距离战场比较近的位置。但幸运的是不是每一栋房屋都是残破的，有一些很完好，只是没有人愿意再住在这种地方。
“找个隐蔽地方坐一会儿就好，房子里不会有东西的。”圣西林撑着肚子说。
图拉格点了点头，形式不容乐观。
明卡特城的布局是一个接一个的环，他们刚才就在绕着这环走。
稍微整理了一下石头块儿，图拉格便扶着圣西林坐下去。
现在乔尔德行踪不明，不过既然是当时幽冥大法师出马，去的方向不是很难猜。他对于巫妖王来说没有价值，却又能恰恰好地解释城外的大阵仗是为了什么。
民众可以不知道，只以为是战争的一次后遗症，上面可不能被这么糊弄。
那也在一定程度说明，有关圣子的回归，无论圣殿还是巫妖王都是早有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