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繁星似斗，地面火光燎原，带着冷气的夜色呼啸而来，空气中有浓郁的硝烟味道。
莫胭视线不断游走在梁康和西南方向的北张大营。
极短时间内莫胭便目视了乱军方向爆炸产生，火势快速蔓延，喊杀声四起的一幕。
看着视线内一身黑衣的梁康，陡然间莫胭就有梁康本身就是黑夜的一部分，强大到无力撼动的压迫感。
喊杀声从深夜时分延续到清晨，莫胭就那样一言不发神情复杂的看着梁康和北张大营。
“走，回去”夜色中梁康开口。
莫胭不做声，跟了上去。
北张大营；
自绛州驰骋而来的罗汝才面色铁青，身侧是驻守大营的麾下悍将王佐及其其他山匪头目。
接收到大营存储火药爆炸，粮草被焚烧的信息，罗汝才气息翻腾，就像大营的火药在身体的某一部分被点燃，轰然炸响，将人轰击的四分五裂。
抵达大营，罗汝才适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烧毁的不仅仅是粮草，还有军心。
半夜时间，后营方向乱作一团，先是邵有愈、李天佑两部杀死在一起，随后又有多部兵力卷入，最终伤兵营也被波及。
死伤人员过千人，邵有愈、李天佑在内大小十多名头目身首异处，数百人失踪，致命的是还不知道失踪的数百人是折损在炸药爆炸、烈火焚烧还是乱战当中充当了逃兵，更或者背叛投靠向了大明军队。
当然，真正让罗汝才产生撕裂感的是所有自平阳府之战夺取的火药、粮草物资全部毁于一旦。
梁康返回侯马驿大营，间隔距离的北张大营中军帐内也汇聚了王佐在内大小头目，包括陆仟。
“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罗汝才冷锋一样的眼神扫视过大帐内众人后言语冰冷的开口。
大小首领或者不再事发第一现场，要不稀里糊涂厮杀一场，谁都不知道一开始是如何产生的混乱，噤若寒蝉。
陆仟出列。
王佐低声俯语，罗汝才示意陆仟开口。
思维清晰，逻辑合理，陆仟开口：“火药的爆炸事发突然，随后便是粮草燃烧，同时产生，显然非意外事故，而是人为因素造成。蹊跷的是斥候和外围巡逻兵士兵没有发出任何的预警，由此可见这场人为蓄意的破坏准备已久。属下推测有一种可能，平阳府攻克，我军大量吸收流民入伍，问题极有可能出在这个环节，朝廷将大量好手安插在流民当中混迹入我军，此机而动。
我军固稳平阳府，大军左右钳形攻击，朝廷军队亦陈兵侯马驿，朝廷自风陵渡到平阳府连续败北，此番出兵必然是精锐，理应主动出击却固守侯马驿不出。分析洛阳方向战事，已经不难判断朝廷战术部署。
我军不从事生产，以战养战，所以朝廷便采取以逸待劳，防御为主，消耗作战方式。
消耗作战，考验的是双方对前线战事的物资补充能力，所以朝廷剑走偏锋，利用安插在我军的人员炸毁火药，焚烧粮草。如此以来我军迫于粮草危机只能主动出击而对手又有充分准备，久攻不下，军心难免会动摇。”
略微的控制节奏，陆仟继续：“至于后营方向产生的厮杀，已经不难得出结论，朝廷眼线先是烧毁粮草，随后制造混乱，继而散布谣言，引发冲突厮杀，以当时混乱状态，确实很难甄别。”
陆仟一语惊人。
原本梁康部署的计谋，陆仟原原本本说出，产生的就是如若五雷轰顶般的震撼。
没有任何逻辑破绽，陆仟如此分析，随后便有参与厮杀的头目忙着洗清自己解释，确实是听闻到混乱中有背叛、投降的示警适才加入战团。
大小头目这种自我洗白的辩解等同于又支持了陆仟分析。
罗汝才被称呼为‘曹操’，极有城府，但此时此刻便有脊椎处被人泼了冰水般感觉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直冲头顶。
精心算计，釜底抽薪，一击致命，同时又对陆仟另眼相看。
“意见呢？”
罗汝才问；
陆仟没有直接回复罗汝才，思索，开口：“对手烧毁粮草旨意是釜底抽薪，我军退守平阳府，正中朝廷下怀，我军主动攻击，对手有恃无恐。能制定出如此计谋，此番朝廷将官绝非等闲之辈，也精心研究有我军战术，知道短板，既然这样，釜底抽薪之后还应该有连环计，对手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攻击中条山、王屋山我军大寨”
一石激起三层浪，原本安静的大帐因为陆仟的如此推测陡然爆发出嗡嗡一片的喧哗声。
绝大多数势力都是自三山地带起家，如果真要如陆仟分析攻击大寨，就是绝户计。
烧火粮草，摧毁大寨，左右开弓，招招致命。
罗汝才倒抽一口凉气。
侯马驿大营。
烛光微微，顾怀安斟了酒。
“干了，痛快”顾怀安开口。
梁康一饮而尽：“所有的计划都会被陆仟原原本本的告诉罗汝才，只有这样才能保全陆仟发展起来的人手，也能得到罗汝才信任被重用，陆仟上位的越高，匪军崩溃的越快。”
倒酒，梁康一字一句说道：“罗汝才接不下这一招，知道加入的乱军流民当中有我军的眼线，但就是无法甄别筛选，除非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人的心态，但真要走到这一步，乱军人心也会彻底的崩塌。”
“下一步能？”顾怀安问。
“陆仟透露出我军攻击对手三山山寨消息，对方不可能无动于衷，原计划不变，引蛇出洞，围点打援，不过也该到了整顿整顿内操军的时候，正式开战之前，所有害群之马都要清除出内操军。”梁康一字一句开口。
“如何整顿？”
“乱军粮草被烧毁，陆仟又道出我军攻击山寨的信息，如果此时此刻以极少兵力出动出击，罗汝才会如何作响。”
顾怀安稍微的琢磨，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