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奢侈的物品它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悄悄溜走,你根本无法寻找到它的身影,只是可以通过你身边的变化来反映出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剁着饺子馅,残吃着干果看着电视出奇。已经五年了,我从没有过过一次年。小时候最憧憬的就是过年,不但有一身儿新衣服而且还有可口的饭菜可以吃。长大之后,过年又有了一层别的含义,可以和家人团聚,年是承载着多少代中国人温情的一个节日。
但是自从我舅舅去世之后这种小小期盼似乎伴随着他进入火化炉那一刹那,所有关于家人的记忆和期盼都一并灰飞烟灭。
我看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残,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是总归今年过年不是我一个人了。这次,终于不是我一个人过节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很快就出锅了,为了配合残那种不进汤水的饮食方式我还特意给她弄了蒸饺,没想到我的饺子刚一端上桌残就把手里的那张纸甩到我面前。我拿过来一看是第二张古墓地图。
“地点在内蒙古,吃完这顿出发!”
“唉?”我抗议道:“起码看完春晚再走啊!”
残没有回答我只是平静的吃着蒸饺,不用说,她肯定早在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看着电视里的春晚倒计时,我无奈的笑了笑,这顿难得的饺子居然也有了和平日相同的味道。
吃完饭,我们到火车站的时候人已经很稀少了,庞大的春运大军已经剩下了零星的孤军,他们背着行囊在已经沉寂的北京大街上转悠。
残到售票处买了两张到呼和浩特的火车票,售票员看着行囊轻便的我们露出了不解的神情,随后她笑着递过来两张火车票让我们注意时间。
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家里看春晚睡个好觉的,结果却被残不动声色的给搅合了。我坐在火车上,心情很郁闷。
火车上的人很少,诺大的车厢就只有零星的七八个人,大家也不管座位号什么的了,都躺在三人的座椅上做着归家的梦。推车卖货似乎也疲倦了一样,只是默默的在过道里扒拉着挡住过道的腿,似乎在经历过春运之后他并不适应这样冷淡的场面。
残坐在我的对面,玩着手里的手机,没有和我说一句话。窗外零星的烟花让我有了一种今天是不是除夕夜的错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甚至是有一些莫名的难受,我搓了搓已经乱成一团的头发看了手机一眼,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我们是八点三十五开的火车,按理来说差不多再有两个来小时就到了,我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色。
窗外此时还是漆黑一片,但是这种黑暗并没有给我带来恐惧,而是一种久违的安静感。铁路沿线有一些低矮的蒙古包,即使是现在还看不清楚但是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格还是让我从大年三十里折腾出来的怒火中缓和了不少。
我看着对面的始作俑者,她的身体缩成一团窝在三人座椅上,像一只害怕受伤的刺猬一样。
算来算去,我和残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了,但是直到现在我仍旧不了解这个人。刚开始的时候她冷漠,学术,后来她幽默风趣,之后她又变得非常的冷淡和忧郁。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导致了她现在这个样子。
残的存在和我舅舅留给我的任务一样,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我的智力只是正常的水平,没想到如此不适合解谜的一个人手头居然多了两个巨大的谜团,看起来老天还真是眷顾我。
火车晃晃悠悠的驶进了呼和浩特东站,出了火车站一股大风扑面而来,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呼和浩特和北京的温度基本差不多,但是风更加的猛烈,反而有一种更寒冷的感觉,我出了站台蹦了几下,腿部因为长时间不活动的僵硬感好了许多。
出了火车站我们看到了很多拿着小牌子拉客的人,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这些人的热情丝毫不减,可能是因为受到过年气氛熏陶的原因了吧。
这些拉客的人出乎意料的热情,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小牌子,五花八门的跟着我们一路,我只能摆摆手拒绝他们的好意,至于残像是根本看不见一样的低着头走的飞快。
我几步小跑追上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刹那间一辆私家车呼啸而过,我隐约的听到了一声怒骂。
“我救了你一名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我看着残问道,她根本没有理睬我,只是自顾自的朝着长途公交站走了过去。
“我们接下来去哪?”我揉了揉已经酸痛的肚子,本来昨天我出发前就没有吃饱,现在这大清早的正是饿的时候。
“老规矩!”她话音刚落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这次的装备不晓得放在什么恐怖的地方等我们拿了。
转悠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客运站,再加上大过年的大街上基本没有什么人,我们干脆搭了一辆路边的黑车,反正有残在这司机要是想玩什么花样也不敢造次。
“去哪啊?”
“林字商行!”残淡淡的吐出了这四个无比熟悉的字,我和那司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的重复道:“林字商行?”
残点点头,我心说这做粽子买卖的在内蒙还有分店了?这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啊!
那司机咽了口吐沫,问道:“您确定是那个地方么?”残点点头,那司机念叨了几句蒙文然后把缠在手腕上的那串造型奇特的珠子挂到了后视镜上。
“走了!”
这个司机和我们秦岭之行遇到的不一样,他一言不发,自觉地履行自己司机的本分,我先在饿得要死,走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买了几个面包和几瓶水给了那司机一个分了残一个。那司机只是点点头接过去,并没有说什么话。
可能是吃的太猛了,我居然有一丝轻微的晕车感,我看着驶离市区的车想起当初在秦岭的经历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这次并没有想我想象的那样走到一个深山老林旁边的废弃古宅里面,才离开市区二十分钟之后那司机就把车停在了一个蒙古包旁边。
残给了那司机一笔很可观的收入,大过年的能多收这么多钱他自然也是非常的开心,他点头对我们做了一个礼貌的动作就钻到了车里,逃亡一般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司机什么情况?”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如果多说话的话可能会沾染到不好的东西,刚才他诵读的那段经文也是为了保证平安。”
我应了一声,跟着残的脚步进到了那个蒙古包里面。
这蒙古包从外头来看并不是非常的精致,但是里面的摆放都非常的井然有序。两侧的架子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散发出浓浓的药味儿,我想到林字商行做的买卖,顿时失去了探索这些东西是什么的好奇心。
我们刚进来没多久,一个蒙古人打扮的矮胖中年女子就从内间走了出来,她浑身透露出一种非常富态慈祥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会贩卖死尸的人。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么?”那中年女子的普通话很好,但是还是可以隐约的听到蒙语的味道。
“0816!”说着残掏出手机递给她,那中年女子接过去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点点头把手机还给她。
“请跟我来!”说着她将我们引到了内室。内室的装潢并没有外面那么好,只是一种非常朴素的感觉,在内室的中央放着一张木床一个头发花白的消瘦老太太躺在上面。
那中年女子走到老太太面前,在她的耳边用蒙文说了些什么,那老太太支撑着想要坐起来,中年女人急忙把她扶了起来。
老太太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她用目光扫了扫我和残接着她朝着旁边的人用蒙语说了些什么,中年女子点点头扶老人重新躺下。
“请跟我来!”说着她走到残的身边示意后者跟着她离开,我刚迈开步子打算跟上去的时候那中年女子制止了我:“小伙子,我阿妈的身体不是很好,需要有人照顾,我带你的朋友去拿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我阿妈!”
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我看着那枯槁的老太太,感觉她也挺可怜的,就答应了下来。残并没有阻止我,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一个老太太并没有刻意对我造成什么致命伤害的能力。
中年女人朝我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屋子里此时就剩下了我和那老太太一个人了。
“小伙子~”那老太太用汉语叫着我,我顿时一愣。
“阿妈,您会说汉语?”我不解的看着老太太,一种莫名的感觉席卷了我的全身。
“老太太我就是汉人,当年被带到这里做了媳妇,刚才我用蒙文是怕被那个丫头听到。”
老太太居然防备着残?
“真像,你是天字张的后辈吧!”她眯着眼睛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关爱。
“您,您怎么知道?”
“我,呵呵呵......”老太太的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笑声:“我和天字张啊还有一段往事呢。”
“往事?”等等,难道说?“您是穆雨柔?”
那老太太点了点头,我感觉到阵阵凉意在我的后背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