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街道人烟寥寥。
接连几通电话无人接听,霍靳礼干脆破译了手机的位置信息。
从霍时川私宅离开,手机定位始终显示在一处废弃工厂,偏偏等他亲自前往,并没有寻到叶锦歌的身影。
白色手机则如同弃物般,遗弃在垃圾桶旁边。
手机在,人不在,现场更不存在任何可疑痕迹。
前所未有的慌乱倾袭,霍靳礼心尖狠狠颤栗,失重感太强,裹挟寒意的凛冽风雨浸透身上的薄绒大衣,他浑然不觉,几滴雨珠滚落沾染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男人一双深邃瞳眸里映着片湿润难言的晦涩。
半晌,霍靳礼屏息拨出一通电话。
挂断之后,银灰色豪车迎着雨幕,驶向霍时川的私人住宅。
霍时川刚从实验室回来。
叶锦歌与白竹关系亲近,非比寻常,不确定两人能聊多久,他懒得自讨没趣,喂完药直接去了实验室。
难得清闲,霍靳礼又来了,整得他想逗人都没办法好好逗。
平常腻歪成连体婴,这会儿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到。
搁他这儿玩躲猫猫呢?
霍时川扔下手中擦拭湿发的毛巾,嘴边调侃吐槽的话在倏地听到脚步声,触及来人形象的那刻,硬生生卡回喉咙。
雨下得太大,霍靳礼不出意外淋成了落汤鸡。
狼狈是次要,毕竟顶着那样一张精致妖孽的五官,足够经得起折腾,但霍靳礼脸色着实差劲,周身气息冷肃,冰霜覆盖,怨气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阿靳,你……”
霍时川唇峰动了动。
霍靳礼身形逼近,无波无澜的抛出薄凉寡淡的一句:“白竹在哪儿?”
“你找他有事?”
牵扯到白竹,霍时川心头难免生出几分警惕。
霍靳礼忍着胸腔的窒闷,沉声:“歌儿不见了,她从你这儿离开到了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厂,我亲自到现场查探,没发现她的人,只找到了她手机。”
霍时川闻言怔住,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说什么?”
另一道偏向柔软的音色,几乎与他同一刻响起。
白竹加快下楼的步调,白生生的面容因急躁尽显苍白病弱。
他脑子没退化。
早在粟姐询问他有没有和落黎联络,他就觉察到不对劲,无奈粟姐态度明确,摆明了不愿让他插手。
另一方面,他相信粟姐的能力。
但眼下霍靳礼不仅找了过来,还说粟姐不见了。
“我明白了!”
一个念头涌上,白竹捏紧指尖,眼中迸射出浓烈恨意,“一定是他们!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奔着粟姐!”
他们……?
霍靳礼立即望向他,“谁?”
白竹犹豫了瞬,攥拳,“隐门的人。”
落黎不会平白失踪,知道落黎和粟姐关系的更不多,能想到用绑架落黎威胁她且有能力带走她的,只会是隐门。
“这帮下三滥的狗东西!”白竹重重呼出口气,气得失去理智,“当初粟姐离开,这伙人就不情不愿的,又是搞三天地狱试炼,又是签订协议,差一点折腾得粟姐活不下去,会反悔一点不奇怪,我这就过去!我要把她带回来!”
不是隐门,粟姐这些年绝对不会过得如此辛苦!
三年前粟姐就因为他们差点死掉,他根本不敢想!
白竹拔开腿往外冲。
一旁,霍时川眼皮子直跳,“给我站在那儿!”
相处两个多月,他头一回知道,白竹还会说脏话!
霍时川一把拽过少年纤细的手腕,语气是少有的凌厉:“还不确定事情究竟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着什么急?以你的身体状况,不要命了是不是?”
白竹与他对视着,论体型是矮了一截,气势上丝毫不输,“没有粟姐我早死了,哪怕是猜测我也要去!”
“你动一个试试!”
霍靳礼不见得比他冷静。
轮得到他一个目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拼死拼活?
霍时川厉声呵斥着,面露迟疑的转向霍靳礼。
他猜测过叶锦歌和白竹均不是普通人,可他和叶锦歌私底下没接触,白竹这边一直对他抱有戒心,他不好多问。
听到白竹脱口“隐门”这一词眼时,他无疑是震惊的。
看霍靳礼的反应,似乎同样不知情。
霍时川皱眉提醒:“阿靳,别冲动。”
隐门是什么地方?杀手组织,收留的全是些亡命之徒,即便叶锦歌真被他们带走,恐怕不等踏足这片地界,带回叶锦歌,他们自己先小命呜呼。
人要救,前提是得先想出个退路。
霍靳礼眼皮散漫轻垂着,想到那日在南威莫倦口口声声要抓罂粟,要她付出代价时,女孩的一系列反应。
隐门……粟姐。
难怪。
霍靳礼眯眸,瞥向白竹,“隐门具体位置在哪儿?”
意思是要带人过去?
“你疯了?!”霍时川咬牙,恨不得一拳砸他脸上。
多大个人,头脑能不能清醒点儿?
他知道霍靳礼早些年在国外,为了赚钱打过几年黑拳,却也仅限于此,和那群亡命之徒有可比性?
不容他置喙的,白竹挣脱开他桎梏,“隐门地势复杂,没熟悉的人带路一般人摸不到那儿,我和你一起!”
万一粟姐当真落到这群人手中,他拼死也要救回她!
霍时川:“…………”
**
一条胳膊注定拗不过两条大腿。
等霍时川恍恍惚惚再挪动步子,他正身处于他先前从未抵达的陌生地界,迷雾岛屿,国际最不受管控的杀手组织隐门的老巢,岛上终年雾气不散,道路崎岖堪比迷宫,直白点,找死的绝佳去处。
落叶与腐木厚重的腥香味吸入鼻腔,霍时川脑壳阵阵的疼。
他不是怕死,他是比身旁这两人要理智太多。
奈何,要以身涉险的是他弟弟。
失踪的人,是他暂且未过门的弟妹。
还有一个……
霍时川瞧见白竹不知何时松散的拉链,看不下去的替他一口气拉到顶,嘴里不忘絮絮叨叨:“我们能谈判谈判,你别太冒进,记住没有?”
“知道。”
霍时川当老妈子不是一天两天,白竹平静应着,习惯性叼起拉链头,冷不丁贴上指腹未散去的温热,舌尖犹如被烫到,又匆匆松了齿关。
见状。
霍时川看不惯的暗“啧”了声。
霍靳礼没管两人的小动作。
直升机一降落,他手机马上震个不停。
是他吩咐下去,负责留在帝京搜寻叶锦歌踪迹的人,十几个小时,几拨人没找到任何有用线索。
“阿靳。”
霍时川把少年逗弄得红了脖子,迈步走过来。
正要安慰,远处毫无征兆传来逐渐逼近的轰鸣声。
几架直升机盘旋上空。
下一刻,目标明确,直奔他们的方向。
霍时川:!!!
反应那么快?他们停下来不超三分钟!这就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