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摄取
她仅仅是扫了一眼门口，便收回了视线。这种情况下，最危险的举动就是开门。虽然，有危险的，有可能并不是她。
有本事，先破门而入再说吧。
卫生间里，水汽迅速升腾，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镜子上也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模糊了人的身影。
湿漉漉的发丝被水浸湿后，紧紧地贴在脊背上，仿佛与皮肤融为一体。那黑色的长发，在白色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醒目，远远看去，竟像一幅诡异的刺青。
一颗黑色的眼珠躲在角落里，显得有些呆滞。
很快，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他。
一片黑暗袭来，什么也看不到了。
被她一脚踩爆的眼珠，染脏了她的鞋底，水流很快便将那一摊子东西冲进了下水道。
这个目标人物，还真是个又变态又麻烦的死玩意儿。
稍不注意，就在她的大豪宅里跟生宝宝一样，一窝一窝又一窝。
确认卧室里没有脏东西后，她才放心睡了。
而此时的城市里，无数能够共感的江雾他们统一的变得安静下来。
女子的容颜之盛，更像一场声势浩大的神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和他不一样，他的容貌只会带来无尽的贪欲和恶念，而她，而她……
“她太漂亮了。”
“明天让我去学校吧，我要做她的同桌。”
“她太无情了。”
“好痛。”
“眼睛好痛。”
“她是不是讨厌我？”
“凭什么讨厌我？”
“你快出来，主驾驶是我的！”
“那是谁，为什么要趴在她家门上？”
“好恶心。”
“不准觊觎她，她是我的猎物！”
“她肯定会变坏的，像那些丑陋的嘴脸一样。”
“她会怎么杀死我呢？”
“这里好冷啊，好冷，我快冻死了。”
“这是又被人扔冰箱里了吧。”
“活该！”
轻柔的晨光唤醒了床上的人，昨晚，除了敲门声，倒是没有别的动静吵醒她了。监控画面也恢复了正常，静静的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八楼，安静得似乎有些异常。
电梯在七楼时，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
但是，她好像听到了求救的声音。
濒临破碎的，绝望的，痛苦的求救。
他不想死。
救救他。
巨大无比的水缸里，铺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子。他的头不止一次的被按在水里，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胸腔，使他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小。
白色的裙摆像水草一样飘荡，仿佛在表演最后的绝唱。
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临死之前，他好像听到了玻璃碎掉的声音。
略带薄凉的气息萦绕在了他的鼻尖儿，让人有些安心。他紧紧的缠绕着那抹温暖，不断的摄取让他枯木逢春的甘霖。
头顶的灯光，洒进了他的眼底。
他看清了那人。
湿漉漉的裙摆打湿了她的校服，周围一片狼藉。那两个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刚一动，他就忍不住环上了她的脖子，紧紧的。
她垂下眉眼，这人，还真是比女孩子还轻。
她抱着人，脚步嫌弃的避开两个被她背后敲脑壳的人。
目光蓦地停留在那日见到的那个女人身上，怎么还有喉结？
（宿主，这还真是个男的。）
（他有性别认知障碍，内心无比渴望成为一个女人，甚至还想找个丈夫。但是被家里强迫着娶了妻，而他的妻子，则是被骗婚了。）
（无性的婚姻加上丈夫的家暴，这个女人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她微微蹙眉，那温以棠？
（是被这两人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所以，温以棠被俩扭曲的父母从小当女孩儿养，身心都遭到了极其严重的虐待。）
她走出了七楼，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处理。
只是，怀里的麻烦，跟个雏鸟一样，扒拉着她不放。
请了假后，她将人带回了九楼。
浴缸里的水已经被放满，水面微微荡漾着，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热气，让人感觉温暖而舒适。她站在浴缸旁边，面无表情地将他扔进了浴缸里。
然而，就在少年接触到水的瞬间，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所笼罩，突然间拼命地挣扎起来。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胡乱地挥舞，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很显然，经过刚才的事，少年对水有着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使得他在面对水的时候完全失去了理智和控制。
她心中喟叹一口气，搂住了少年不盈一握的腰。
“别动。”
少年的长发如乱麻一般，被污垢和尘土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难以解开的死结。发梢枯黄又干燥，她都怀疑他头上可能有虱子。
而他的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也对，毕竟那水缸里，还都是些死鱼。
温以棠不敢乱动了，双手紧紧攀附着她的腿，生怕掉进并不深的浴缸。
她缓缓地坐了下来，动作很轻。
就在她落座的瞬间，少年如同失去支撑一般，顺着她的力道轻轻地趴在了她的膝上。
他紧咬着下唇，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是因为身体的不适，难堪，而发出了小声的呜咽。
她低头看去，只见少年那漂亮的蝴蝶骨在单薄的露背裙下若隐若现，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蝴蝶骨上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勒痕。
这些勒痕纵横交错，有的已经淡去，有的却依旧狰狞，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长期紧勒所留下的印记。它们年复一年地存在着，仿佛是为了防止少年的骨架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大。
那两个东西，还真不是人。
用了两个多小时，她才将少年清洗干净。
她的睡袍裹下他，绰绰有余。
温以棠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耳尖红得滴血。
她刚刚碰了他的全身……
“想吃什么？”
“我，我都可以。”
她看了看冰箱，煮个简单的青菜面，她还是行的。
只是最后看着成坨的面条儿，她有些沉默。
其实，它也可以叫面粥。
“饿了就将就着吃点吧，我再给你点外卖。”
“这些够，够吃的。”
“行吧，吃完东西后，要把我的厨房打扫干净，明白吗？”
“嗯……谢谢你。”
他看着她高挑的背影，皮肤下的细胞在疯狂的叫嚣。
她真是个好人呐。
叶玄星。
那校服上的三个字，在他的心里逐渐生根发芽。
她也重新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系统，查查温以棠的亲生父母。”
（我看看，真惨，都没了。）
（他母亲在他丢失后，郁郁寡欢，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了。而他父亲再婚后，因和闹事的员工发生冲突，被人一刀捅死了。）
“他多少岁？”
若是个未成年，自然有相关的机构抚养。
（十九呢。）
“你觉得像吗？”
（是不像，但的的确确十九了。）
她按了按眉心，算了，没有什么是用钱不能解决的。
“我要出去一趟，这个小区不是很太平，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嗯。”
他点了点头，常年不见光的脸白得有些过分，乍一看，像个秀美的小姑娘。
“衣柜里有新的衣裳，你自己挑合适的穿就行。”
她有很多衣服，都是偏中性的休闲服，他穿问题不大。
时间已然到了正午，车子里的江雾坐在她的驾驶位呼呼大睡。
这人，竟然还没走。
她敲了敲窗户，那人才懒洋洋的醒了过来。
“我快饿死了。”
“学霸今天睡懒觉了？你也会迟到吗？”
“我请假了。”
他趴在了车窗上，漂亮的眸子一掀：“你为什么请假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问问不可以吗。”
“你别说话。”
“你怎么这么霸道。”
江雾快被她气死了。
她怎么对他这么恶劣，对那个尹柚柚却好得不得了。
“你没刷牙。”
闻言，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等反应过来，脸都气红了。
“你信不信我吐你口水？”
“你试试看。”
那她一定把他的舌头扯出来喂狗。
“你就知道欺负我。”
他太伤心了，可惜，这会儿一滴假眼泪都掉不出来。
“下来。”
“下就下，凶什么凶。”
那些心甘情愿给他献上豪车别墅的人，一抓一大把。他才不稀罕坐她的豪车，不稀罕，不稀罕。
“你要去哪儿？”
不过嘛，她可别想丢下他。
他要好好监视她。
看她会打什么鬼主意。
“去创死你。”
“那你创，不创不是女人。”
系统无语了，感觉像两个神经病在吵架。
她脸色一沉，懒得搭理他。
见她不说话，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明明舍不得嘛。”
她服气了，这么自恋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车子停在了商场，逛了一圈后，后备箱几乎塞满了。
而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被墨镜遮起来的江雾像个怪人一样跟在她的身后。他撇了撇嘴，他是很拿不出手么，不裹起来，她都不让跟着。
气死了，气死了。
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躲在垃圾桶里的另外一个自己，头顶还顶着一个垃圾袋，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个他，真是跟垃圾桶杠上了。
明明，是他先看见她的。
为什么他们都要跟他抢！
然后，她喝完的咖啡精准无误的扔进了垃圾桶。
他得意的笑了笑。
让他躲垃圾桶！
被砸了吧，活该。
那力度还有点儿不小呢。
舒心了。
他正准备走，他就看见垃圾桶里的江雾捧着那咖啡杯子，沿着杯壁，舔得干干净净。
一脸沉迷，又猥琐的样子。
！！！
甚至，嘴巴含着那杯子，紧紧不放。
他抬脚过去，猛踹了一下垃圾桶。
什么变态玩意儿。
随后，他气冲冲的走到她的身边：“以后，别什么垃圾都往垃圾桶里扔！”
她白了他一眼，他这说的是人话吗，垃圾不往垃圾桶里扔，难道往他头上扔？
神经病。
“扔粪坑里。”
这样，看他还敢舔不。
“离我远点。”
“凭什么？”
大路又不是她修的，她还能管他走路不成？
“你的智商太低了，我怕被传染。”
“……”
“你，你欺人太甚！”
他哪里智商低了？
她分数高了不起啊。
好吧，确实了不起。
毕竟，只要她想，年级第一就是她的了。
这个控分大王。
他垂下眼睫，死死地揪住了她的袖子，用力地扯了扯，声音有些结巴，莫名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喂，那……那你给我补课吧。”
然而，她的回答却如同一盆冰水，无情地浇灭了他的希冀。她面无表情，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拒绝。”
这两个字就像两把利剑，直插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刺痛。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果断地拒绝他。
“为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不要。”
她还是拎得清的，给他补课对于她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不是简单的查漏补缺，也不是普通的女娲补天，而是要像盘古开天地一样，从无到有地创造一切。
“一万一小时。”
“不。”
“十万。”
“滚。”
“五十万。”
“滚远点。”
“一百万。”
“成交。”
“！”
气死了，气死了，她是不是故意的？
坐地起价？
见钱眼开！
他这张脸，还抵不过一百万么？
瞎了她的狗眼了。
好吧，她的眼睛，她的容貌，确实比他好看。
啊，这个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钱，我已经转你了，你现在就给我补。”
“从小学开始？”
“我哪有那么蠢！”
她摇了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
“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公园也可以。”
“不要，外面又吵又脏，你也不想有人盯上我，给你添麻烦吧，我的家教老师。”
“你家。”
他的确是个大麻烦精。
“为什么不去你家？你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该不会有人小小年纪就金屋藏娇了吧。这个阶段，还谈恋爱的话，我会告诉老师的。”
她没回话，神情似乎在想别的东西。
或者，别的人？
！！！
难道，她真藏人了？
怎么可以这样，她还没有拿下他，就移情别恋了？
她杀死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