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进化树的本质?”
莫道桑站在高耸入云的进化树之上,这棵树实在太过巨大,比山脉还要高耸,向下只能看得到云海。
把白衬衫袖口挽到大臂的莫道桑此刻浑身都是鲜血,有进化树化身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了自己面前,树木顶端的东西。
那是一株纯粹由光线构成的图案,如果魏莪术在场的话就能发现,这个图案像是一棵树,与恶魔游戏的壁画完全相同。
几十万笔复杂的纹路由细小的光组成,浓缩为只有一人高的光树,又像是一道门。
[这是所有生物的哀愿,它们渴求进化的终点]
[数万年,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恶魔游戏,无数次无数次的以失败告终,就连参与的种族都已经换过了三次]
[无穷的黑暗,无穷的等待,无穷的失望,无穷的绝望,我作为进化树的路径,却只能看着进化的存在一次又一次的倒在自己身上]
这棵树,由光和图案构成的树,才是进化树的本体,它弱小的声音传到了莫道桑的脑内,语气近乎哀求。
脚下那巨大的树木也并非进化树的本体,它本身是一个概念,“进化”本身的概念所形成的异常,所以才会这样强大与纯粹,但它此刻却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在无穷次的观测到重复的失败后,我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这条进化之路从未有人走完过,我想我可以。]
[我会代替所有生物走完这段进化的路径,成为唯一的新神,完成它们的哀愿与宿愿]
莫道桑看到了无数的画面,这是进化树想让他看到的,无数的生命,有强大的,有弱小的,它们从自然和天灾下存活,不断地向前,渴望着进化。
历代的恶魔游戏里,参与者都相当于奋力的走在进化树这条路径上,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折戟沉沙。
如果一次的话,或许会感慨,震撼,但千次万次之后,剩下的情感只有麻木与绝望。
莫道桑知道,进化树所言没有一句虚假,它或许与人类立场不同,是可怕的敌人,但它从没有“欺骗”的行为,这种行为或许只存在于人类与异常之间。
从某种意义上,进化树它一直都算得上纯洁而无私。
[如果,如果....你不愿意让我进化完成,那我也愿意见到你走完这条路]
进化树说的很平静,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它愿意让出这个进化的名额,就算自己会回归无意识的概念,它也希望有存在可以走完这条进化的路径,因为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与人同高的光树富丽堂皇,复杂至极,二十一个质点分列其上,即像是树,又像是一道古老的大门,通往的是结局。
——进化树宁愿让出万年的绝望,自身的存在,也由衷的期盼着完成者的出现,这是千万年来生命的夙愿。
“.....”
莫道桑沉默了许久,没有人会在成为神的临门一脚不沉默,这是莫大的诱惑,对于强者更是如此。
“我成为神之后,会灭绝异常,这你也能接受吗?”
[当然]
“就算你能有自我意识的原因是你成为了异常?”
[是的]
进化树如果能有表情的话,它此刻会是什么表情呢?或许是欣慰的看着空中,释然的笑,或者是依旧面无表情,但无论如何,它并不悲伤,并不愤怒,也不遗憾。
“我拒绝。”
莫道桑用妙法村正缓慢的刺入了光芒的进化树,在武器与光之间迸发出了巨量的金色火花,就像是一场光的大雨。
[为什么?]
进化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它并不理解。
莫道桑的白夜眼看向了进化树之后,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后续的道路,只有纯粹的黑暗。
想要进化成神,或许这一条进化树本就错了,在这个就连神都会被扭曲的时代,这条进化树本身的存在就是谬误与虚妄。
但莫道桑不想说明,不想在最后的最后,和这个如同圣人一样无私,又如同婴儿一样纯洁的进化树,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
“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条没有后续的错误途径。”
这样的话,否定它万年来自我的正当性,未免有些太过残酷了。
“要恨,就恨我吧,因为我看你不爽。”
莫道桑面无表情的这样说到,扮演恶人他有十足的经验,手里的长刀不断地切割,进化树却没有怨恨他,只是缓缓的开始滴落金色的液体,像是哭泣。
莫道桑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手里的刀上,妙法村正的边缘都开始出现熔化的迹象,缓慢而吃力的切割着。
四溅而出的火花消失了,横跨整颗光树上的是一道斩痕,光开始了消散。
脚下巨大的进化树也开始了枯萎。
直到最后,进化树都相信着通往终点的路径是存在的,只是被某个任性而强大的人终止了。
它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做的,进化树的职责。
属于异常魂压,消失了。
莫道桑看向云海之上的太阳,或许过去千万年,生物们都在渴求接近这太阳吧。
不过自己所剩下的时间也不够多。
他向下一跃而去,轻盈的落在了地面上。
在下落的过程中,随着不完全神国的分崩离析,内外的时间流速开始恢复一致,他的左手也消失了小半。
“最多只能维持几分钟。”一向马马虎虎,不像是水风的徐见微唯独在这个事情上说的很准确。
“明明就是按照食谱做饭都做不明白的笨女人。”
莫道桑这样想着,笑着捡起了自己丢下的黑风衣,从里面单手摸出香烟与那个银质的打火机,“噌”的一声拨动了砂轮,让小小的火苗点燃香烟。
神国的时间流速恢复正常,自己最后的时间应该也要到了。
魏莪术在屏障消失的第一瞬间,就全速的冲了进来,此刻刚好与年轻的莫道桑碰面。
“哦,小魏。”
年轻的莫道桑叼着香烟,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他眯着眼睛,心满意足的吐了口气,用仅剩的右手用力的揉了揉魏莪术的脑袋。
“老师....您的头发....”
魏莪术却没有像是莫道桑这么坦然,他看着年轻的莫道桑,满头的黑发已经变成了白发,胸口的酸涩堵的他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