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由辽皇亲领的二十五万大军,终于来到了兴庆府城外。
安营扎寨的事情,自然用不着一众官员动手。于是,这些人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辕门前,从远处眺望高大巍峨的兴庆府。
“这就是西夏的都城啊。”一名官员手搭凉棚看向前方。
“城墙可是够高的,怕是有十丈不止吧?”另一人发出感叹。
“十丈肯定有了,这么高的城墙,这场仗可是不好打啊。”
“老兄,你就知足吧。李元昊和没藏讹庞都死了,现在正是西夏最薄弱的时候,只留下一些虾兵蟹将坐镇。要是那两人还活着,这一仗才叫难打呢。”
正在二人说话间,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则成啊,跟老爷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设计杀死李元昊和没藏讹庞的。”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北枢密院副使萧思礼带着一名年轻人也来到辕门前。
“萧使君~~~”
一些低品级的官员主动向其抱拳行礼。
萧思礼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就带着张义来到人群中。稍后站罢,就催促对方:“则成,没听到老爷我的话吗?”
张义知道这是萧思礼在借机向众人引荐自己,同时还有彰显萧家地位的意思。于是就整理思路,把自己当初如何下毒,如何让太子误会,又怎样亲手杀了君臣二人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
张义的口才本就了得,周围的官员们听了他的叙述,脸上满是惊叹之色。就连一旁负责守卫辕门的兵卒,眼神中都透露出敬佩神情。
良久,待张义说完,萧思礼朗声大笑,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哈哈哈!则成,有勇有谋!不愧是我萧家男儿。”
众官员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萧思礼的心意。一些自持身份的,向于则成点头示意。而那些低品阶的官员则主动围拢在对方身边,纷纷掏出名帖介绍自己,并热情邀请对方,等回到京城一定过府饮宴。
张义正巴不得能在辽国拓展人脉呢,对于这些人的热情举动,自然是来者不拒。
发生在辕门前的这一幕,恰巧被远处的韩平看到,不屑的轻哼一声:“哼!小人得志!”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个尖细嗓音:“中书令,你这是说谁呢?”
韩平循声望去,就见皇上身旁的大太监禄焘正站在身后,嘴角含笑看着自己。
“原来是禄总管啊!”韩平对于这位,可不敢摆架子,连忙插手施礼。
禄焘还了一礼,就再次追问:“中书令,刚才说什么?谁小人得志?”
韩平自知失言,连忙岔开话题:“可是皇上召唤老臣?”
禄焘点了点头:“是啊,皇上有旨,让老奴来请诸位进帐议事。”
稍后,等韩平的身影走远,禄焘才来到萧思礼等人面前,又传达了一遍皇上旨意。
只是,当众人往大帐那边走的时候,他偷偷拉了一下萧思礼的衣袖。
“总管,可是有事?”萧思礼故意拖慢脚步,同时低声问道。
禄焘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萧使君,中书令可是看你不顺眼啊,刚才还说什么小人得志的话呢。”
说完,递给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向着大帐走去。
萧思礼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这才紧走两步去追赶众人。
兴庆府
没藏赤地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辽军兵临城下的消息,此时正在值房里召集众人议事。
“都说说吧,各自管辖的那些事,都操办的如何了?”
没藏赤地用目光在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等了片刻,见没人说话,他索性逐一点名:“枢密院先说说!”
枢密使赵恬翻开随身册子:“国相,为了应对辽军此番来袭,枢密院总共抽调了五万将士轮流登城驻守,另有十五万将士在城中各营随时待命。并征调城中青壮四万,充当力夫为大军搬运守城器械等物。”
没藏赤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户部。
户部左侍郎朗声禀报:“户部在收到国相命令以后,立即从全国征调粮草。截止到昨天,平安仓、广纳仓、富丰仓共计入库四十五万石粮食,草料五十一万束。足够我二十万大军半年之用。”
话音刚落,一旁列席会议的拓跋厉就出言提醒:“户部,凡是进出仓库的必须严格盘查,万万不可大意。”
没藏赤地知道对方是好意,不仅没有责怪其多嘴,反而赞许说道:“老将军所言大善。依本官看,此事就交给老将军负责吧。再从各营抽调一万将士听你差遣。”
等拓跋厉领令过后,没藏赤地又挨个点名,在坐众人也是一一禀报了自己负责的差事。
最后,没藏赤地才把目光投向飞龙使李崇仁:“飞龙使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崇仁苦着脸说道:“国相,昨天夜里下官收到一个消息,只是……。”
说着,他就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同时还用目光看向在场几人。
没藏赤地显得很是开明:“在坐几位都是我大夏的股肱之臣,飞龙使有什么话不妨明言。”
李崇仁嗫诺半天,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哎!国相,诸位同僚,本官收到消息,就在几天前,辽军已经攻克夏州城,并下令在城中屠城三日。那些本已经是宋人俘虏的大夏将士和城中数万百姓,竟无一人幸免。曾经热闹繁华的夏州城,如今……,如今……,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啊!”
在听了李崇仁的消息后,在场几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辽人竟然选择屠城?”
“真是好狠得心啊!”
“这可如何是好!假如兴庆府守不住,你我的性命岂不是……。哎!”
在众人纷纷议论之时,只有拓跋厉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仔细打量李崇仁。
片刻功夫,他才轻声询问:“飞龙使,那宋人呢?”
李崇仁愤愤说道:“还能如何,宋人的战力世人皆知,自然是弃城而逃了呗。”
说着,他就用目光扫视众人:“诸位,别怪本官心直口快!现在大敌当前,有多大能耐就全使出来。真要等到城破的那一天……,哎!你我的性命事小,可家人怎么办?就任由那些辽狗屠戮家中的父母妻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