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礼的目光始终在于则成身上打量,似是要看穿其心思似的。
张义则是眼神坚定,坦然迎向对方。
良久,萧思礼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这些话,都给谁说过?”
“主子,小子虽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这些话也就跟您念叨念叨,换做旁人是提都不敢提的。”
张义也是脸色肃然,一副忠仆模样。
又过了半晌,萧思礼才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你小子有心了。”
张义咧嘴傻笑:“老爷,您就说小子刚才说的那些有没有道理吧。”
“有没有道理能咋地?”
萧思礼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打算讨赏不成?”
“那不敢!”
张义头摇的像拨浪鼓:“小子是您的奴才,说啥做啥,还不都是应当应分的。”
萧思礼却没有说笑的心情,反而板起脸,用严厉语气说道:“小子!刚才的那些话,不许再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
说到这里,萧思礼犹豫片刻,才继续说道:“哪怕是在大老爷面前,一个字都不许透露。”
张义心中一动,你果然有私心。
随即挠着后脑勺,摆出一副腼腆模样:“老爷,您是知道的。大老爷始终看不上小子,还派王财那个啥。况且,小子是您的奴才,远近亲疏还是分的清的。”
所谓疏不间亲的道理,张义还是知道的。虽没有说大老爷的坏话,也可表明了态度。
此时的萧思礼对于则成是说不出的满意,不过嘴上却说道:“大老爷是咱萧家的族长,看不上你一个毛头小子是应该的。再说了,王财不是没怎么你吗?”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各自上马。
萧思礼还要坐镇上京,帮助还处于禁足期的大哥,处理外间事务。而于则成则被他打发回了析津府,与宋人完成暗中交易。
主仆二人分别的同时,韩平正强撑病体,监督府中下人清理被大火付之一炬的书房。
“老爷,您还是回屋休息吧,等出了结果,老奴一定报给您。”
老管家福全在一旁轻声劝慰。
韩平的一双老眼紧紧盯着废墟,执拗摇头:“不行!老爷我心里不踏实,必须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福全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下午时分,废墟终于被清理干净。家丁们也按照福全的意思,将残余木料,砖头瓦砾和耐火的瓷器金属分门别类的码放整齐。
福全对那些木料砖瓦不屑一顾,只是在瓷器堆里仔细翻找。
良久,他长叹一声,迎着老爷韩平的目光就走了过去。
“如何?”
此时的韩平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还是死死盯着福全问道。
福全先是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左右,见旁人距离二人很远,这才压低声音:“老爷,找遍了,连个碎瓷片都没有。”
韩平闻言,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坐在那里愣怔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平才发出一声长叹:“哎~~~,一切都是命数啊!我韩家注定与那件东西无缘!”
说完,就痛苦的闭上眼睛。
福全却没心思考虑这些,而是在一旁进言:“老爷,还是要防备萧家用那东西做文章才是。”
谁知,韩平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不会!”
福全一脸疑惑,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老爷继续说道:“他无法自圆其说。”
福全确实懂了。
你说是从我府中书房拿到的,如何证明?证明不了,就弹劾你一个诬告!
正在这时,一名府里的采买管事走了过来。
“老爷,为四公子葬礼所准备的一应器物,已经采买齐备。这里是清单,请老爷过目。”
说着,就把那份清单递了过去。
韩平没有伸手去接,眼中隐隐闪现杀意。
一旁的福全连忙帮其接过单子,就把管事打发走了。
“福全!”
“老奴在!”
“让你联络的人呢。”
福全闻言,偷眼打量老爷脸色,恰巧迎向那对择人而噬的目光。
他吓得浑身颤抖一下,只能嗫诺说道:“已经安排妥当,只等老爷吩咐。”
韩平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废墟,良久才一攥拳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就让萧家看看,老妇的决心!”
韩祈的死,对于萧家大老爷萧思忠来说,始终是一笔糊涂账。
起先,他怀疑是于则成所为,可却被四弟否定的。于是,他又把与韩家有仇的几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管他是谁杀的呢?自己在心里偷着乐也就是了。
萧思忠这么想,可四老爷萧思礼是知道详情的。自韩祈死后,他就在暗中做了布置。尤其给几房的子女,增派了不少护卫。
这天下午,书童?墨轩怀里抱着几本书,走进萧思忠长子萧敬文的房间。
“大少爷,小人回来了!”
说着,就将那些书一股脑的放在萧敬文面前。
正在埋头练字的萧敬文这才放下手中毛笔,拿起其中一本书仔细翻看。同时,用埋怨的语气说道:“去个西市,怎么用了这么半天?”
若是他抬头仔细打量,就会发现书童?墨轩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墨轩干笑两声:“您常去的那家书店货不全,小子又多跑了几家才凑齐的。”
“哦?那我得仔细看看了,整个临潢府也就他家印的书能勉强入眼,其他家的简直不能看。”
萧敬文说着,就依次翻阅起那些新书。
只是片刻功夫,他就疑惑抬头:“这不都是同仁书店的书吗?哪有其他家的?”
说着,就将一本书展开,指着上面的书店印记,让?对方看仔细。
墨轩此时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凭借着急智才硬挤出一丝笑容:“这些书商真真该死,他们居然买空了其他店里的书,摆在自己店里卖高价。”
萧敬文就是再傻也看出对方面色有异,蹙眉问道:“?墨轩,你这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墨轩心里的内疚之心更盛,几欲张口道出实情,可脑海里立即浮现那人威逼自己的话。
若是你敢吐露出实情,你乡下的爹娘还有妹妹,一个都别想活!
念及至此,?墨轩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伸手摸向怀里的那张银票。
也不回答大少爷的问话,而是轻声说道:“大少爷,小人在路上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位南边来的大儒,明天要在文华园举办诗会,听说还有很多名士会去参加呢。要不,您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