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节 同道
听得蒙禹这么说,那人却阴阴一笑道:“你要救谁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再说了,谁知道南京城何时会破?我的时间有限,可没时间陪你耗着,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你是聪明人,而我也需要你这样的聪明人,所以你大可放心就是,事成之后,我绝对还会重用于你,不会做那杀人灭口的事的。”
蒙禹焦急的躬身抱拳说道:“小生真的不是担心尊驾杀人灭口,实在是恩师带我恩重如山,而南京城破之后,恩师一家必是惨死的下场,小生不才,已经想好救他们的办法,小生只是恳请尊驾再宽限些时日,小生承诺,一旦救走师父一家,小生立刻就跟随尊驾去往草原神山。”
那人嘿嘿一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固执,那看来我只有用些手段了。”蒙禹见这人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听,当下将心一横,顺手抽出手腕上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上朗声说道:“若是不能救出恩师一家,小生也断不会偷生独活,若是尊驾一定要带走小生,那小生不如现在就死了便是。”
那人眼神阴冷的看着蒙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阴阴一笑道:“没想到你这书生还能以死相威胁,看来还颇有几分胆略,这想法也不错,可惜,在我面前却并不管用,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保证你想死都死不了,不信的话,你大可试一试,不过你一旦试了,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蒙禹立刻想到了杜宇他们说这人的武功已经高到恐怖的地步,或许自己这以死威胁的法子还真没什么用,于是也就放下匕首道:“好吧,我知道你武功很高,或许我真是连死都没办法死,可你也该明白我既已心怀死志,那就算你强行掳走我,我也会一言不发,如果你用什么酷刑或是手段逼迫我,那我也只会乱说一通,甚至到了那神山之中,还会故意指引你去走死路,这又何必呢?”
这已经是蒙禹最后的说辞了,可那人却依然不为所动的笑笑道:“嗯,你这个倒是实话,可惜啊,我最近新学了一种奇术,可以让人变成行尸走肉一样的傀儡,只会按我的吩咐行事,虽然如此一来你的聪明才智就用不上了,可我自信也未必比你差了多少,所以免不得也只有把你变成那没有灵魂的傀儡了。”
蒙禹闻言一惊,只能再次辩解道:“要解开神山的宝藏密钥可不是光靠聪明才智就行的,那是需要大量涉猎书籍,特别是元朝蒙人留下的典籍才有可能,如果你也曾大量阅读各种书籍和蒙人的典籍,那你就动手吧,小生也认栽便是。”
那人也没急着说话,而是冷冷的看着蒙禹,似乎是在思考蒙禹这话里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忽然,那人眼光一凝侧头看了一眼墙头,沉声说了一句:“好,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说罢便匆匆闪身逾墙而走。蒙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见一人越过墙头跳到了自己面前。
这次的来人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的是剑眉星目,一张脸棱角分明,最关键的,是穿着一身儒生的服饰,蒙禹不由心中暗道:这读书人怎么也有这么高的武功了啊!来人见蒙禹愣怔的看着自己,眉头一皱喝问道:“你与刚才那人什么关系?!”
蒙禹一见这两人不是一伙的,心头一松,连忙施礼道:“小生凤翔府举子蒙禹,适才那恶人是来逼迫小生随他去草原取宝藏的。”来人眉头紧皱疑惑的问道:“那里能有什么宝藏?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蒙禹无奈的说道:“小生前月与几个朋友一起去边境,却在半路遭到刚才那恶人的截杀,小生为了活命,便告诉他自己从蒙人典籍中得知草原的神山中藏有成吉思汗留下的宝藏,可以带他去取,后来幸得青衣社的白天羽等人相救将他吓走,小生还以为没事了,不曾想他却记住了这事,这还追到南京来逼迫我与他一起前往草原神山。”
来人点点头道:“原来白师兄他们救下的人就是你们啊。”蒙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白天羽是你师兄?那你也是青衣社的人?”来人笑笑抱拳道:“在下马子同,是白师兄的师弟,却并不是青衣社的人,在下也是读书人,只是还没有参加过秋闱考试。”
蒙禹这下才明白了,原来这马子同是一边习武一边读书,还考取了秀才,只是还没有去参加秋闱考试中举,所以还不是举人,那他也就还没有参加春闱会试的资格,那他怎么会来南京的?难道是专们为了追寻这胁迫自己的这人?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此时的蒙禹已经快成了惊弓之鸟,见谁都要先在心里彻底分析一番,想清楚原委之后再说。不过如今既然马子同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那这些疑问还是当面问清楚吧:“敢问马先生来找我只是为了追查那恶人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马子同看看蒙禹,抱拳施礼道:“不瞒蒙先生,在下确实是专程来找蒙先生的,只是刚才在路上隐约见到那恶人,似乎正是白师兄他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人,这才一路追寻他踪迹而来,却不想他也是来找蒙先生的。”
蒙禹连忙回礼道:“不知马先生找我何事?还请坐下说罢。”马子同和蒙禹在院中落座后,马子同慨然长叹一声道:“其实在下和你一样,也是想救义父一家啊。”蒙禹心中一凛,这么机密的事,这马子同怎么回知道的?
见蒙禹面露惊愕,马子同摆摆手道:“蒙先生无需惊惶,这事乃是刀神左冲前辈告诉在下的。”蒙禹这才定下心来,既然是左冲说的,那来人就绝对不会有问题才是。于是连忙抱拳道:“原来是左老前辈让你来找我的,这事能做成本也是左老前辈的面子,马先生无需客气,只是不知道马先生和左老前辈是什么关系?”
马子同笑笑道:“家师神影老人,也就是江湖上所说的徐神影乃是左老前辈的至交,当年一个是明教的护法刀神,一个是护法剑神,不过家师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便是大明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的堂弟,今日家师接到徐达三子徐增寿的书信,请他老人家能于危急时候救一救徐家后人,家师便野赶来了南京,却偶遇了左老前辈,于是左老前辈才将助你见了沈家大公子的事告知了家师,而在下也是来南京想救义父一家的,家师便又将此事告诉了在下,又嘱托在下来与你商议,如何能才将几个人都救出去。”
蒙禹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不知马先生的义父是哪一位?”马子同笑笑道:“在下的义父,乃是翰林学士方孝孺。”蒙禹连忙抱拳道:“原来是方大人啊,那我明白了,我也曾有幸见过方大人的。”
马子同点点头道:“朝廷将大好局面白白葬送,如今这燕王攻破南京已是迟早的事,燕王不会屠戮南京百姓,但对于忠于陛下的大臣,则未必有这么大度了,义父又生性刚烈,性子又执拗,必不会与那燕王虚以委蛇,义父一家的下场可想而知啊!”
蒙禹深有感触的点头说道:“我那恩师也是一样,不但高居燕王所发奸臣榜的第六位,而且当年还曾在大殿之上指斥过燕王专横跋扈,不敬陛下,燕王对他可是恨之入骨的,起兵时就曾明言恩师是他必杀之奸臣,而且恩师也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就算一死,也不会向燕王屈膝献媚的。”
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道:“是啊,在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哪怕我们将一切都筹划好,义父也未必要我们救,这才是最难的地方。”蒙禹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想过了,所以我也想,无论如何,就算救不走恩师,起码要将师娘和两位师妹救走。”
马子同面色凝重的说道:“对,在下的义父家里也是两位义妹,以那燕王的习性,就算不杀大臣家眷,也会充入官妓或发给贱人为奴,想我两位义妹从小学的是诗书礼乐,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如何能受这样的糟蹋,这和逼她们去死又有什么区别?”
蒙禹赞同的点点头,眉头也深深的锁了起来,恩师黄观家的两位师妹何尝不是如此,再想想大师妹看自己时候那略显羞涩的眼神,蒙禹心中就是一紧,就算自己无缘趣她为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糟蹋被羞辱甚至早早便惨死啊!
想到此,蒙禹坚定的说道:“马先生若信得过我,我们便一起筹划如何将她们救出去吧,沈公子那边,我自会通过漕帮暗桩递消息过去,我想沈公子应该不会拒绝多救几个人的,具体的情况,等沈公子回信后,我再告知马先生吧。”
马子同点点头道:“好,在下与家师目前就隐居在城外的翠屏山中,若是那恶人再来为难蒙先生,蒙先生只需告诉他如今神影老人就在南京,想那恶人自会知难而退的。”蒙禹连忙抱拳道:“那就替我多谢剑神老前辈了,否则真被那恶人挟持而去,我还真是要愧对恩师了。”
马子同点点头道:“那在下便先走了,此时须得万分隐秘,所以我们还是暗中往来便好,蒙先生要寻在下,便到翠屏山的山神庙中点起一堆湿柴,一见到烟起,在下便会前往相见。”蒙禹点点头,他在心中想了好几次要不要把自己觉得那恶人就是白天明的事告诉马子同,毕竟那也是徐神影的弟子,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此时救出恩师一家人才是最关键的事,连左冲老前辈都没有说,那自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马子同走后,蒙禹便迈步出了门,蒙禹甚至怀疑,那恶人并未走远,一直就在某个地方偷听着自己和马子同的对话,如今他应该也知道剑神徐神影就在南京,怕是已经自己遁去了吧,哪怕他武功已经高得超过了徐神影,只要他真是白天明,应该就不想被揭穿了身份。
而且,从马子同一临近那恶人就立刻消失,蒙禹也大概确定了他就是白天明,因为他的武功这么高,绝对不应该怕马子同,那他急着消失,无非就是怕一起相处了许多年的马子同认出他的身份,这就和那一日白天羽他们一出现那恶人就马上消失是一样的。
蒙禹边走心中也在不断的盘算着,那恶人说还会来找自己的,那救走恩师一家后,自己该怎么摆脱他,用揭穿他的身份要挟?那很可能会被那恶人杀人灭口,难道自己真随他去走草原神山走一遭?蒙禹无奈的想到,若是真摆脱不了,似乎也就只有真的随他去走一趟了。
一路想着,蒙禹便来到天香酒楼定了一桌酒菜,毕竟是天机阁的产业,难得有这样的需求肯定要光顾一次。付清钱款并告知地址后,蒙禹便又去大理寺找卢方,仔细想来,自从卢方进衙门当差以来,自己还从未来他当值的地方找过他的。
到了门口,值守的门房一听是找卢方的,都很客气,看来这卢方确实很会做人,在这大理寺的衙役差人里人缘还不错。等了片刻,便见到一身差服的卢方惊喜的走了出来,一拳捶向蒙禹道:“我说蒙先生,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忽然想起找我来了?”蒙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回来了有几日了,只是这几日忙着修缮安和的家宅准备搬家,就没来打搅卢兄当差。”
卢方笑笑道:“蒙先生跟我怎么也这么客套了,你可是我的债主啊,你得有点债主的样子才是。”蒙禹也笑笑道:“什么债主不债主的,卢兄可切莫再提了,只是如今那宅子修好了,今日我与安和便要迁回去居住,也算是乔迁之喜,所以想请卢兄带着手下的兄弟们一起去聚一聚,大家一醉方休。”
卢方闻言微微一皱眉,继而又爽朗的笑道:“好,没问题,不过我手下可是有六个兄弟的,你那里能坐得下么?”蒙禹自然也看到了卢方这细微的表情,心中疑惑的想到,莫非这卢方有什么碍难?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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