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说罢,后果便是魏丞相得知‘仙谕’出世之后,便以天子龙体有恙,身子骨弱。而这仙谕又是出土邪祟,不宜直接面呈上供天子为由。
需要将此仙谕,先是供奉进太庙,终日焚香祷告,以求先皇祖宗们庇佑,待再过三月,触碰之人不死不病,方能得以上供给天子。
魏丞相本就是当前徐国朝政军权的实际掌控者,百官自然不敢多言,天子亦以‘相父心细如发,待朕如生。无微不至,关怀倍切。’的赞颂,称赞魏丞相这个建议,是真的在呵护天子。
而江湖传闻,这个仙谕就在这三个月间,被魏丞相设计启开,其中有一金箔,上面刻字,就是一个长生秘籍。
三月后,魏丞相又着工匠伪造了一份假的仙谕,置于盒中,呈给天子。
“这等私密之事,丞相该极尽保密措施才对,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传入江湖之中?”
王炎提出他的疑惑,虽然魏丞相挟天子以独揽朝政多年,但始终没有谋权篡位,废黜天子,自立为王。
能看出他还是信奉忠君爱国那一套诓骗天下的说辞。
如此看来,他既然偷天换日,对仙谕来个狸猫换太子,那么就该有很好的保密措施,不该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江湖之人知道。
而现在江湖之中传开此事,会否是因为只是江湖之人的猜测罢了?
徐修棠呵呵笑道:“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告发,先是中常侍郑公公质疑仙谕宝盒被人提前启开过,苦于没有证据,若非天子以郑公公服侍三代皇帝,劳苦功高为由,郑公公险些被为魏丞相处死。”
“至今郑公公都被压在刑部大牢。”
“之后,城西金坊银楼的‘千手工匠’翟长坡,又醉酒当街承认是自己帮助丞相伪造了仙谕。”
“次日便被发现人已经自杀死在了家中,背中数刀,刀刀致命。”
“在之后,就是自从进贡仙谕之后,魏丞相便迷上了黄老之术,竟在相府里搭建了炼丹房。”
“这种种迹象表明,传闻的仙谕是长生之术不假,被魏丞相调包也不是轶闻,而是事实。”
一番解释下来,倒是非常合理。
“所以你雇佣苏姑娘,就是为了在魏丞相那里偷盗仙谕。”
“没错,长生之道,古来便是人人趋之若鹜的至宝,他丞相取之无道,我从他那偷来,便是行侠仗义,盗亦有道!”
徐修棠说罢,手中折扇轻摇,面容坚毅,身姿向上微挺,整个人给人一种娇贵公子的印象。
王炎看的痴迷……
心想高低得给自己买把扇子。
“徐兄既然知道那仙谕乃是长生至宝,为何要雇佣他人为你盗宝?”
“就不怕别人盗宝之后,带着仙谕逃走吗?”
王炎神态轻松,轻描淡写的想挑拨离间一下徐修棠和苏姑娘的关系。
毕竟直到现在,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两人把他胁迫进此事的原因,到底是不是仅仅要他帮助盗宝这么简单。
苏姑娘瞪了他一眼。
“一个妖族,寿可万年,长生对于他们来说,并非至宝。”
徐修棠举杯饮茶,神态洒然。
这反而令王炎吃了一惊。
“你知道她…这位美丽大方的苏姑娘是妖…族?”
王炎看着斜眼瞅他的苏姑娘,口气变得很是乖巧。
言下之意,却是质疑徐修棠知道苏姑娘是妖物,竟还雇佣她。
徐修棠耸耸肩,算作承认,抿了两口茶,轻轻放下茶杯,才又开口:“并非妖族就是邪恶,人类就是善良。这世间,妖族有时候,反而比大多数人类更单纯更适宜结交。”
“苏姑娘乃受过香火的供灯影子幻化而成的妖族,其寿绵绵,其善拳拳。”
“是一名善妖,而她最怕的,恰恰是人类。我听苏姑娘说,前几日,她险些被人杀死。所以她最需要的不是长生,而是庇护。”
“我徐家能为苏姑娘提供庇护,苏姑娘替我盗取仙谕。这本就是互惠共利之事。”
“如今王兄需要洗清冤屈,查到真凶,而我需要王兄挟着苏姑娘替我盗取仙谕。”
“还望王兄暂时放下人妖不两立的偏见,与苏姑娘通力合作才是。”
徐修棠不知道前几日苏姑娘就是险些被王炎设计,而惨遭龙山观的崔盈道姑消灭。
此时无故提及此事,倒令王炎有些尴尬,根本不敢偷看苏姑娘的表情。
而苏姑娘是绝影宫的刺客,此时寻求徐家庇护,怕不是因为暴露了双重身份,而遭绝影宫摒弃?
徐修棠又言以他身份,不能亲自去偷盗仙谕。毕竟魏丞相并非一般文臣,若是被人发现徐家去盗仙谕,他父亲再是天下第一,也难免被朝廷伙同江湖各派侠士,杀上临仙岛。
王炎闻他此言,知道徐修棠并非一般纯正天真,做事不思后果之人。
赶忙承诺,他定全力以赴,偷来仙谕。
他并非纯真为了查明丞相死的真相,找到真凶,还自己清白。而是对这仙谕很感兴趣,而且是非常感兴趣。
毕竟哪个人不想要无限的生命,去实现无限的生活可能呢。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若是果真能够偷来仙谕,到时候该如何摆脱苏姑娘眼线,远走他乡。
同时跟徐修棠和苏姑娘商议好了,明日再去魏氏祠堂,寻找仙谕的线索。
正聊具体的行动步骤呢。
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苏姑娘去开了门。
门外立着的,竟是刚才被徐修棠所救的女子。穿着一身红皂衫子,胸前系着白色坠扣,衬托的未发育的乳鸽,还算坚挺。
面色苍白,显然是惊魂未定。扎了花状发型,本就细嫩的双颊敷了薄粉,戴了细柱耳饰,额头还点了很小的一朵红色螺状花钿。
使她本来略显童颜的样貌,有一丝诱人心魄的成熟。
应是细心打扮过了。
双手捧着徐修棠的丝绸上衫,叠的规规整整。只望了一眼苏姑娘,便低下头去,苍白的脸上,伢色,黯然一闪而过。
“奴家顾若若,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公子的衣服,已为公子叠好,还与公子。”
款款婷婷,来到徐修棠面前。
头依旧低的很低,不敢去看徐修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