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不知不觉已至南越国边界靖阳。
两人下了云头,改做步行,朝靖阳城步去。
此时还不到申时,城门却已紧闭。
纳闷间,有个进城销货的贩夫挑着货担由远而来。那贩夫见城门已闭,搁下货担叹气道:“这城门倒是越关越早,今日居然不到申时就关了!哎呀,明日还需再早些!”
贩夫叨唠一番,便挑起货往回走。
段夕何听这贩夫口气,似乎知道些什么,赶紧步上去道:“大叔!这城门为何这般早的就关上?莫非城里出了什么事?”
那贩夫上下打量段夕何一番,见她只是普通家童(段夕何在下云端那会又被华乐桐扮成男装,这点段夕何早已习以为常)。贩夫摇头道:“小兄弟是从外乡来得吧!不知情况也罢,知道了也没啥好处!若不是为了谋生需要,谁还来这靖阳城找死!”
那贩夫连连摇头叹气,见太阳已近西山,赶紧扯住段夕何的一段胳膊道:“天色不早,小兄弟还是趁早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上一晚,明日辰时再来城门看下!”
段夕何见贩夫虽有气,却闭口不提靖阳城究竟出了什么事?直觉告诉她定是出了让人说不得的事,不然以他皇兄的脾气,定不会这么早就下令关上城门。显然这是以退为守的法子。
“多谢大叔!”段夕何向贩夫作揖道谢。
那贩夫哼了哼,挑起货担快步离去。
段夕何望着贩夫一点点远去,许久才回神。
此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四处搜寻华乐桐的身影,然而城门下早已空无一人,有的只有她和她的倒影。
“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呢!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段夕何气得鼻子直哼。
太阳正往西坠,霞光染红了西边山头,红彤彤的,山和树一时间像是全被点着。山那边是瑞江——南越国的母亲河。瑞江之东便是南越国都城——邺都。看见瑞江便觉邺都近在眼前。
段夕何眸底酸胀,到底离家有些时日,好不容易赶回,却被一道城门阻隔住。这种身在家门口进不了家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往日的瑞江,江面幅阔,烟波浩渺,清澈的江水,如条银龙盘把整个南越国环绕在怀。南越就像一颗明珠般在银龙怀中生辉。
而此时的瑞江被漫天的霞光笼罩,银龙成了火龙,红艳的江水,由东向西如同一团烧至不尽雄雄的烈火,而南越国正处于烈火包围中。
段夕何吓了一跳,这番景象这番比喻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一股不祥之兆将她笼罩。
她两腿发软,渐渐地眼前的景象都变模糊,回神时已泪流满面,赶紧用手背拭干,再抬眸时夕阳离地平线只剩半步,天眼看就要黑了,她却连举步的气力都提不起。
真出大事了么?段夕何茫然无措,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怎么还忤在这!”
一声厉喝,华乐桐从城门翩然而下,见段夕何一副六神无主地,俊眉不由蹙起。
闻声,段夕何才发现华乐桐又折了回来,破涕为笑地呼道:“还好还有你!你会救南越国的对不?”
不知为何她此时却是这番的相信和依赖他。她觉得他是救星,见了他就同抓到了救命的那根稻草。南越国有希望了,因为这世上还有个无所不能的华国师。
段夕何紧紧抓住华乐桐不放。
这让华乐桐一怔,见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脸色一沉,薄唇微启道:“本座只会救你一人!其他人的死活与本座何干!”
段夕何刚燃起的希望就被破灭,鼻翼一吸,暗自悲切。
华乐桐本就xing情凉薄,她怎好说得动他。想来他在巫国当国师这么多年,不仅巫国百姓尊他为神只,见了他要行三叩九拜之礼,就连巫国皇帝也忌惮他三分。他从不把谁摆在眼里,也没有谁能让他摆在眼里。一身出神入化诡异功夫,天下无敌,如果真要说怕是三界也难匹。不仅如此,他还有一身精湛的医术,更为他的神秘添上几笔。
这世上只要他想救的人,连阎王老子也不敢收留。
除此之外,他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界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谓才华横溢,料事如神。这样一个全才,居然帮了巫国这么些年。如果他肯出面帮南越,南越国同样会礼待他。
这仅是段夕何个人的想法,于华乐桐来说,凡人的争纷与他半毫不相干,他只不过暂且留在凡间避伤修行,待伤势痊愈,大功告成,还得回天宫。
段夕何见说不动他,便道:“若以我之命,换取整个南越,师父可愿意?”
华乐桐凤眸一眯,饶有兴趣地凑近段夕何跟前,瞧了她片刻,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才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华乐桐的话意有所指,段夕何听了浑身冰冷,隐隐觉得会有什么祸事降临,但为了救南越,牺牲她一人又有何妨?
“不后悔!师父是答应了?”打铁要趁热,段夕何不确定地道。
“好!记住你说的!从今日起,你的命是为师的!”华乐桐哈哈一笑,白袖一拂将段夕何卷走。
耳边有风作响,树影婆娑间,两人落在一棵大松树上。
这棵松树有一丈来宽,树龄应不低于三千年,算来这该是这块大陆上的松树之王了。
宽大粗壮的枝杈上,足够几人并排来回走动。段夕何算了算,这么粗的树,就是安个小屋在上面,也绰绰有余。
枝叶成茵,伞一般罩着,形成一顶天然的绿色屋顶。松香绵绵,让人格外舒畅。
段夕何仰起头往树顶上瞧,适才发觉这树不仅粗,而且高耸入云。她瞧了半天也没瞧清树顶在哪,料想这树该真得长到了九天,成了上天入地的阶梯。
这么好的事,她真该顺着枝干往上爬,瞧瞧天究竟是方是圆。
走神间,华乐桐的声音响起。
“今晚就在这呆上一晚,明日再进城!什么也别想,去了就知!”说时素手一指,最粗的树杈上出现一座小木屋。
木屋共有两间,两扇门并列而排。
华乐桐卷起衣袖走向其中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