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夕何心绪难宁,自然没有睡意。
她晃着小腿坐在树杈上,托起腮帮苦思冥想。
这一坐便是月上西山,适才觉得自己坐了有一会。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屋休息。刚站起来,听见树底下传来咝咝嗦嗦的声音。定睛一看,差点丢了魂,一条十多米长的巨蟒正吐着红艳的芯子,挪动着身躯一点点往上爬,那巨蟒有碗口那么粗,两只碧绿的小眼与段夕何对了个正着。
巨蟒似乎也被段夕何的吓了一跳,前进的身躯顿了顿,紧贴着树皮,片刻后才继续向上爬,直至从段夕何脚边通过。
段夕何小嘴张大,一身冷汗直渗,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巨蟒浩浩荡荡从自己脚边爬过,早已吓得失了声,直到那蛇爬远,适才缓过神,朝华乐桐的屋中跑去。
“师父,有蛇……!”
屋内,华乐桐正阖目打坐,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是虚弱,一张脸苍白如纸。只见他双腿盘膝如坐莲花,两指屈成兰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里念念有词,随着咒语的念动,一朵鲜红的莲花在额间若隐若现。
一室的莲香浮动,段夕何瞧着好奇,不由步了进去。
华乐桐打坐的样子,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是像这种不寻常的打坐法,她还是头回见他,不由起了担忧。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这会脸色怎会这么苍白!”段夕何说着伸手便抚华乐桐的额头。
不想打坐中的华乐桐猛然睁开眼,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双眸含血,尽显妖魅之气,一股浓浓的杀气萦绕着他。
他似乎已认不出段夕何,白袖一挥,巨大的掌风将段夕何抛至屋外。
段夕何疼得直咧嘴,却又不放心华乐桐,忍着疼痛,再次步进那小屋。
见华乐桐依旧刚刚那副打坐样,只是在他身后拖着一条长着金色蛇鳞的尾巴,那尾巴此时正摆来摆去,狂扫中刮起一阵飓风。
段夕何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躺在华乐桐为她安排的屋子里,头晕脑胀的似乎睡了很久。对于昨晚的事似真似假,似梦非梦,也只记得一鳞半爪,想仔细琢磨,发现头疼yu裂,干脆抛置脑后不再细想。
她伸了个懒腰,望见阳光已穿透树叶,斜斜浅浅地照至床边,赶紧一骨碌爬起,想起今日要去靖阳城的,便跑去找华乐桐。
华乐桐的屋里早已空无一人,简单的家舍被收拾的纤尘不染,一如华乐桐的人般。望着满室的寂静,段夕何倒吸一气,正想发顿苦骚,蹩见书桌上留着封信。
信封上几个遒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字格外醒目。这是华乐桐写给她的。
信上说:“为师有事出去会,夕儿醒后吃些早点再去靖阳。进了靖阳,凡事留心不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许说出自己的身份……天黑之前务必记得回来!”段夕何一口气将信读完,虽然只家常信,但只字片字饱含着华乐桐对她的关心。段夕何的心暖暖的,将信贴在胸前,再提出看最后一行字“切记!师父留笔!”
段夕何嘻嘻一笑,在盘子里拾了几块甜饼放进口里。这饼甜而不腻,入口即丝滑,不觉莞尔一笑。
这甜饼是南越国的特色点心,段夕何自小吃着它长大,这味一品就出。让段夕何没想到的,华乐桐倒挺有心,给她留了最喜欢吃的。
段夕何将甜点含在嘴中,脑海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难道师父昨日去靖阳城了?一个念头炸开,身躯一顿。
转念又一想,他如果真去过,肯定知道靖阳城发生了什么?何必要瞒着自己!
算算时候不早,她也无心再吃早点,拾了几块,用白帕包住往怀中一塞,溜下树,直奔城门。
树林离靖阳城并不远,段夕何没走一会就到了城门下。
此时正值午时,城门虽已大开,但两边却有武装好的士卒把守。
那些士卒个个身穿战甲,手持长戈,面色严肃,一副蓄意待发,对进出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都仔细进行盘问,没有异议这才放人进出。
段夕何眸光挨个扫遍那群士卒,见没有她所认识的,便宽了心。
其实除了廖翮,她谁也不认识,只是碍于当初离宫那会,闹了场风波,他皇兄段琰为了寻她,不得已在南越国四处张贴了她的画像,如此一来,她这公主的名声大振,想让人不认识都难。
好在华乐桐早已施法为她易容改扮,此时她是男儿装,自然不用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段夕何将腰板一挺,昴起头,大摇大摆地钻入人群排队。
轮到她时,那士卒问了些寻常的话,无非就是打哪来,进城做什么的,段夕何倒能借机行事,几句话应答的滴水不漏,瞒过了那士卒,顺利进城。
进了靖阳城,段夕何发现靖阳已不像往日那般热闹,街上虽陆续还有人来往,但人们的脚步相当匆忙,似乎只打算购买些生活用品便急着返回家中。
店铺大多关着门,想要买点什么,要叫半天门掌柜才有回应。
一副全城戒备!让段夕何越发难安。
兜兜转转走了半天,也没机会找个人搭几句话,眼见关城门的时间快到,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回走。
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快关城门!妖怪来了!”
行人慌乱,越发匆忙地往家中跑。
那群守门的士卒闻声,立即奋力将城门关上。
段夕何只差半步就能出城,偏偏那半步中,跑出来那么个人。她呆呆地立在城门下,一副进不得出不得的。
实在无奈只得半蹲在城门下歇脚。
那个大呼小叫的人也被士卒提了来,因为呼声扰民,那人此时双手被拷,准备押送官府细细盘问。
段夕何瞧着那人,只觉有些面熟,却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只见那人浑身是血,衣衫*褴*褛间残破不堪,两只胳膊从破碎的布衫中露了出来,上面各有五道细长的血口,那血口的还没止住,正一点点往外渗着血。很快那破碎的衣衫已被血水浸渍,粘粘地搭在胳膊上。
不知为何,段夕何对此人生不出一丝好感,自然没了怜悯之心。不过那人的伤口,却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伤口像是被猛shou的利爪所伤,看伤口的痕迹,像是刚受伤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