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卷翘的长睫间或扑闪,微勾的眼尾流入出天然的妩媚,红唇微抿似不太高兴。
琴酒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片刻,正要开口,却听见门铃声突兀的响起。
——晚餐送到了。
他挑了下眉,慢悠悠地起身开了门,转过身坐在沙发上的松本桑便不见了踪影。
琴酒轻嗤了声,也闪身消失在了客厅。
等到送餐的工作人员将门关上,他们才再次出现在餐厅。
琴酒似笑非笑地站在门边,盯着梨花木餐桌上的黑色块状的小吃。
正正方方的黑色块状堆叠成小山的模样,上面洒着细碎的红椒、葱花和芝麻,点缀着几株绿色的植蔬,颜色鲜艳诱人。
然而,餐厅中的新风系统又再次被关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臭味。
曾经匆匆一瞥见过的食物又再度出现在眼前,他难免有些似笑非啼。他蓦然生出点好奇,华国究竟还有多少气味奇奇怪怪的小吃。
松本桑淡淡瞥了一眼堵在门边的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地绕过他,优雅地落座。
“今天这道小吃叫什么?”
拎着椅子坐在她侧边,琴酒好整以暇地侧眸注视着她,带着点笑意缓缓开口。
松本桑矜持地微收下巴,轻轻眨了眨眼,笑得分外无辜。
“臭豆腐。”
琴酒略一颔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臭豆腐,细细品尝。
忽略它的臭味,口感脆中带酥,酥中带软,外焦里嫩,微辣的酱汁带着点微妙的臭香。
“味道不错。”他置以中肯的评价。
松本桑轻轻哼了一声,眉眼间透着一点小小的骄傲。
她用细长的竹签叉起一块臭豆腐,轻轻咬下,嫣红的唇瓣和黑色的臭豆腐间隐约露出一点贝齿。
琴酒眼眸微眯,豁然倾身咬下了她衔在唇间的小半块臭豆腐,又迅速退回,注视着她微微睁圆的红眸,慢条斯理的咀嚼。
末了,他盯着她殷红柔软的唇,意味深长地再次评价。
“味道很棒。”
唇上一触即离的柔软微凉触感仿佛还未消散,耳边就传来他语义不明的话,松本桑恍惚地嚼了嚼被夺走一半的臭豆腐。
须臾,她才反应过来,恼怒地瞪向他,在触及他幽深的眼眸,渐渐失了声。
“你......”
他半眯着眼,目光紧紧盯着她,那双幽绿色眸格外深,好似一方看不见底的深潭,里面暗藏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危险。
像是猎人盯紧了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一口将其拆吃入腹。
静谧的餐厅气氛逐渐胶着,让人不自觉地心跳微微加速。
松本桑拿着签子的手发紧,风轻云淡地换了双筷子,微垂眸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开始吃螺蛳粉。
琴酒凝视她片刻,轻笑了声,收敛目光,慢条斯理地继续吃晚饭。
他优雅的动作透着惬意,与几分愉悦。
随着他的轻笑,胶着的气氛顿时一松,却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
新风系统被启动,餐厅的空气逐渐清新。
松本桑刻意忽略他的轻笑,聚精会神地一心吃着晚饭,面色如常,只有隐在黑发下微烫的耳朵无声地述说主人的不平静。
琴酒优雅又不失速度地用完餐,抽出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完手,不紧不慢地起身靠近她。
松本桑漫不经心地抬眸,浅笑着询问。
“有事?”
琴酒走到她身后,修长宽大的手掌轻轻拢起她漆黑如瀑的长发,灵活的手指略生疏地为她挽了个算不上好看的发髻。
——一支银镀金碧玺玫瑰簪横亘发间,相映成辉。
头顶倏然有气息落下,他的声音低沉清冽。
“送给大小姐的赔礼和回礼。”
——他将那一枝红玫瑰定义为她送他的。
松本桑看不到发间的发簪,也不看到他的神情,只有冷冽的杜松子香缓缓袭来。
鸦羽般的长睫轻颤,她轻轻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一支发簪作两份礼?”
琴酒眸光深邃,稍俯下身,离她白皙的耳朵不远不近,嗓音低缓清冽。
“那,还欠大小姐一份礼物。”
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耳边,似有意无意的撩拨。
松本桑不置可否地轻笑了声,慢条斯理地喝完鲜榨椰汁,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嘴角。
琴酒右手撑在她的椅背上,挑眉看着她的动作,几缕银白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肩头。
她将纤细的手指仔细地擦拭一遍,搁下湿纸巾,缓缓起身。
她转身隔着一张椅子,迎上他的视线。
对视片刻,她粲然一笑,倏然伸手拽着他的衣领拉进距离。
他垂眸凝视着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很是精致,延伸到性感的喉结,曲线慵懒流畅。
她眼尾微勾,轻轻扫了他一眼,迅速在他滚动的喉结处轻贴了一下,甚至还轻轻舔了一下。
琴酒呼吸微滞,眼眸蓦然暗沉,适时伸手箍着她纤细的腰身,不轻不重地掐了下,盯紧她的双眼,嗓音低哑。
“又想跑?”
松本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语气诚恳。
“没有。”
妖冶的红眸闪动着清亮的眸光,不躲不闪地对上他的目光,眼神无辜且诚恳,十分真挚的模样。
他不置可否地轻哂,瞥了一眼碍事的椅子,正准备一脚踹开,察觉到他意图的松本桑先一步开口。
“配套的最后一把。”
琴酒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懒懒地挑了下眉,还是没有毁了这把椅子。
他紧紧箍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侧身迈了一步,双臂微微用力想将她揽在怀里——
突兀的手机铃声从兜里传来,他手臂微微一滞。
抓住这个时机,松本桑宛若一尾灵活的游鱼,灵巧地逃脱了他的掌控。
随即,她朝他挑衅般地眨眨眼,迅速消失在了餐厅。
“晚安。”
她轻柔带笑的道别,轻轻飘浮在空气中。
琴酒收回目光,神色微沉,眉眼间透着几分不耐地接通了电话。
“说!”
电话那头,伏特加被大哥森冷的语气冻得打了个哆嗦,不禁暗暗怀疑,他是不是打搅大哥的好事了。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确定现在的天色的确还早,不由咋舌,这夜生活未免也太早了点......
久等不见伏特加说话,琴酒扯了扯嘴角冷笑出声,杀意肆虐。
“死了。”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仿佛对面要是还活着,没有合理的理由也会变成一句不会说话的尸体。
伏特加打了个激灵,瞬间回神,求生欲极强地言简意赅汇报。
“雪莉的消息,大哥!”
“在哪?”
兴奋且嗜血的情绪透过语气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
伏特加小心脏颤抖了两下,咽了咽口水,语速飞快,生怕说晚了被大哥以为他被耍了。
“不、不知道。但是她姐姐宫野明美背着组织偷租的房子时常有人打电话过去。”
琴酒眯了眯眼眸,掀唇冷笑。
“哼,把地址发我,你先过去确认。”
收好手机,琴酒瞥了眼还未收拾好的餐桌,穿上挂在玄关衣帽架上的黑大衣,扣上黑礼帽直接出门。
夜幕渐沉,如墨般浓稠的夜空点缀着点点繁星。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远方传来阵阵警笛,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划过,停在了一栋公寓楼前。
一双蹭亮的皮鞋率先落地,略宽松的西装裤包裹着肌肉线条完美的小腿,往上是长至膝盖的黑色大衣。
寂静的楼道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像是直接落在在人的心间上,无端生出几分恐惧。
琴酒戴着黑手套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双手揣在大衣兜里,径直走向喊了一声“大哥”的伏特加。
“是这间吗?”
伏特加丢开手上的书,“刚刚给管理员看过那个女人的照片,确认过了。”
琴酒锐利的眼眸打量了一番整个房间,冷笑道。
“哼,她竟然背着组织躲在这种地方。”
“房租预付了一年份,电话也一直是电话留言。”伏特加汇报道,“根据隔壁邻居的说法,有时会有电话打过来,之后就转入电话留言。”
他看着开始翻找书籍的大哥,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可是当我刚要查看电话留言时,却发现一件怪事。”
琴酒抽出一册医学类的书籍,翻了几页,漫不经心地冷笑,语气透着轻蔑。
“留言并没有被录下。”
一语中的。
伏特加惊讶地出声,“咦?”。
他暗道,不愧是大哥,推测得真准。
旋即,他回道,“嗯!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琴酒视线浏览着书,扯了扯嘴角冷嗤。
“哼,女人毕竟就是女人。”
他随意地朝一旁丢开书,厚实的书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车里有电脑,把它拿上来。”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从怀里抽出的光碟,他幽绿色眼眸闪烁着锐利轻蔑的眸光。
“这是组织新开发的逆追踪程序,用这玩意的话,花20秒就可以完成追踪了。”
伏特加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呵,明白。”
夜色沉沉,寂静的公寓只余一盏灯明。
琴酒衔着一根烟,双手抱胸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双腿自然交叠。
烟雾袅袅漫然撩过他冷峻的面容,眉眼隐在帽檐和刘海下,神色并不分明。
壮硕的伏特加略显拥挤地坐在一把旋转椅上,略无聊地盯着圆桌上的电脑。
银白色的线将电脑和旧式座机链接,电脑停留在尚未有动静的追踪画面。
在正式的狩猎之前,总是有着漫长的等待,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嘀嘀嘀。”
旧式座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伏特加倾身凑近去仔细听电话的声音。
追踪程序立刻开始运行,来电的Ip地址开始逐位跳动。
“我是宫野,现在不在家,请在嘀声后留下您的名字和留言。”
设置好的提示结束后,一道清冷的女声传了出来。
“姐姐,是我。”
伏特加神色一厉,转头看了眼面露冷笑的大哥。
“周六要参加双塔摩天大楼的开幕典礼......”
话还未说完,却突然被挂断。
电脑程序显示着“无法侦测”几个大字,昭示着此次追踪的失败。
伏特加错愕地盯着电脑屏幕,等待了一会儿也不见电话再次被拨通,他愤懑地一拳锤在圆桌上。
“可恶!只差几秒就能成功了!”
相较于伏特加的失态,琴酒则淡定从容得多。
他云淡风轻地摸出一根火柴,在皮鞋的边缘轻划,一朵橙红的火焰跃动,嘴里叼着的烟被点燃,白烟漫过他波澜不惊的神色。
他轻挥了几下火柴,明亮的火焰被泯灭。
“嘀嘀嘀。”
旧式座机再次响起。
伏特加喜上眉梢地喊了一声,“大哥!”
然而——“我是宫野,现在不在家......”
预设的导言还未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伏特加盯着座机,不解地推测道。
“留言被消掉了,难道那个女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琴酒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语气笃定中带着一丝轻蔑。
“不会的。她之所以消掉留言,是因为不想之后被谁听见。我们在电话边监视,她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
“那她还会再打过来吗?”伏特加询问。
琴酒抬眸,露出那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幽绿色眼眸。
“应该不会打过来了。”
“不过......”他微扬下巴,神色倨傲,“我觉得连老天似乎都站在我们这边。”
伏特加冷笑,“双塔摩天大楼的开幕典礼。”
顿了顿,他小心地瞥了一眼大哥的神色。
“可Rose那边。”
他确信,以Rose松本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她一定收到了邀请函。
琴酒起身的动作微滞,旋即恢复如常,淡淡扫了一眼伏特加。
“她不会去。”
旋即,他脸上带着猫抓老鼠般戏谑的笑容,冷冷地道。
“这下,我终于可以看到了,雪莉,看到你那死后僵硬发青的脸。”
在外逃窜已久的老鼠,总于要被抓住,这一场躲躲藏藏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死在最靠近天国之地,也不算辜负了那一颗好用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