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观园见过宝玉后,并未多做停留。
宝玉的伤势不为重,主要是皮肉伤,都在屁股上,以至于只能趴在床榻上。
也为宝玉简单切脉,无大碍。
京城之内,针对那样皮肉伤的药物有很多,百草厅都有多种,不过,欲要效果好一些,自然是医者郎中亲自调配为上。
那样更加对症下药。
有袭人、麝月她们在身边伺候着,宝玉的伤势不需要担心。
以宝玉的性子,说不定这还是一桩好事,起码接下来不用去上学了,也不需要写字了。
唯一,也是不能走路了。
接下来要在园子里走动,也不能够了。
起码要等十日左右,才能差不多行动,彻底康复,确如金钏儿所言,要一个月左右。
不过。
半个月左右,只要稍稍注意的话,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离开荣国府,归于兴荣街,没有归府,直入邻居家中,老爹和林叔父已经在闲聊了。
听着二人说话,品饮新鲜的茶水。
林叔父接下来外放河南府为任,是陛下的器重和信任,也像叔父说的,也是一份压力。
职位做到知府,欲要更进一步,许多人都盯着的。
国朝的知府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位,因云贵川之地的缘由,可能多几位,可能少几个。
大体是那个数字。
而那些知府欲要更进一步,实则……不为容易,越是向上走,椅子越少。
想要得到一张椅子,陛下和朝廷的看重是首要的,否则,根本不会纳入选择。
其次,便是功劳。
功劳!
陛下今岁以来,就在不住施为新政,河南地是中原之地,人口众多,地利紧要,是施为新政的一个重要地方。
江苏、山东、浙江之地……更不用说,亦是紧要之地。
耗羡归公!
地丁合一!
……
说着简单,不是容易落下的。
更别说除了新政之外,河南地历来的事情都不少,什么旱灾、水灾、人祸屡见不鲜。
压力!
还真是可以预料。
以林叔父的才学和才干,那些麻烦应该不难。
念及一事,放下手中茶盏,拱手一礼。
林叔父的身子骨其实有些弱,尽管这一二年经过调理,好了很多,和正常人都没什么区别了。
终究,江南那一次的遭劫……身子本源亏损太厉害。
滋补!
也艰难,除非耗费时间,再加上好好的休养,才能够将损失的本源,一点点的弥补回来。
林黛玉的宿疾便是那般,历经自己数年的调理,身子骨也就和正常人差不多。
也只是差不多,实则还是逊色一些。
身子为重。
身子安好,便是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去处理那些麻烦,若是太损耗心力,则……慎重。
“身子!”
“鲸卿,你之心意,我领了!”
“……”
林如海看过去,颔首一笑,郎朗应语。
鲸卿的关心总是那般别致。
连日来,一位位故交、亲友也有关心问候,希望自己在任上的时候,不要太激进,诸事要徐缓为之。
还有对陛下的新政,不要强力推进,要有手段的推进。
还有对治水、治患……也有许多言语。
身子!
鲜矣!
玉儿常语。
鲸卿。
如今再次一言。
自己的身子,若无鲸卿,当初就留在扬州了,也无今日之刻了,身子的确为重。
此去河南府,已经做好了辛劳准备,身边的姬妾都有专门收罗一些滋补的汤药食补方子。
还专门采买了一些上佳补品。
身子,自当为重。
也该为重。
玉儿,一日日大了,自己还想要看到玉儿出阁的那日,看到玉儿快活的日子。
若可,也尽可能的调理身子,希望可以再次诞下一二血脉。
林家子嗣本就单薄,又因先前重病,亏了本源,鲸卿有手段落下,还是不能及。
若然没有子嗣落下,林家从自己……就……多愧对祖宗!
鲸卿!
新的一岁,形容有些变化,体态也有些变化,本就生的俊俏,而今愈发明冠如玉。
或许是仕途之故,或许是早慧之故,有着不该他这个年岁有的沉着、稳重、不浮躁。
鲸卿,真的很不错。
才学才干不消说。
品貌亦是不消说。
尤其性情,更是难得。
多为难得!
在维扬之地,自己见过太多年少成名、少时了了的人了,但那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泯然众人。
剩下的一些,略有不俗,也不为少时显耀。
鲸卿!
更难得了。
尤其,玉儿那边……,看得出,玉儿对鲸卿还是很有好感的,对鲸卿还是……。
只是,玉儿现在还小。
一些事情,将来不好说。
但……鲸卿很不错。
鲸卿!
大了玉儿一岁。
先前江南之地,和玉儿一处前往苏州,前往武当山,玉儿一路上被照顾的很好。
武当山。
原本自己是不准备答应玉儿的。
那里距离扬州太远太远了。
可!
听着玉儿言语中的希冀,看着玉儿眼中的期盼,依稀间,那一刻在玉儿身上看到了敏儿的影子。
敏儿!
当年姻亲之初,敏儿也是一个闲不住的。
按照敏儿的话说,十余年都待在荣国府,太无聊了一些,太无趣了一些。
苏州之地,那几年和敏儿去了很多地方,玉儿出生的时候,亦是在扬州游玩许多处。
玉儿!
很像她母亲。
模样也是越来越像了,性子……好像也愈发靠近了,无法,那一次应下了。
鲸卿。
对鲸卿还是相信的。
却也有些忐忑。
但还是选择了相信!
武当山一行,一切安好。
自己先玉儿一步归京,京城之内,听着玉儿谈及路途的一切,听着玉儿说着武当山的一切。
看着玉儿亲手所画的那些画儿。
……
看着玉儿面上的欢喜。
和她母亲真的很像很像,每次去一个新的地方,敏儿都会很开心,很高兴。
也有书画落下,就是丹青之道寻常了一些,后来便是不再书画,自己代为作画。
至今,还藏在书柜中。
时而拿出来翻阅之。
只是!
又有闻鲸卿和恭王府的华阳郡主……,这……,鲸卿和那位华阳郡主的事情,也从玉儿那里了解过。
数年来,秦家一步步走到今日,恭王府堪为贵人。
鲸卿和那位华阳郡主……真的有事?
自己也有询问倾臬兄,倾臬兄也不确定。
对于自己的玉儿,倾臬兄还是……满意的,玉儿的品貌性情都是相仿她母亲的。
数年来,又是教导在她外祖母身边,自然都是极好的。
华阳郡主!
难料。
那也是迟疑之处。
……
念及此,心头不由浮过淡淡的躁动。
鲸卿!
自己能够看到鲸卿身上的好,别人家就看不到?
内兄就看到了,那位次女的事情,似乎大体已经默认了。
要不要提前定下呢?
玉儿!
自己的话,玉儿还是听的,提前定下的话,玉儿应该没意见?她……又会有什么意见呢?
内兄存周的那个儿子,自己……是不太满意的。
一些传闻,自己也有听到。
可!
传闻只是传闻。
宝玉!
他的样貌不错,性情……,以他这个年岁,以荣国府的家世,有那样的性情,倒……倒也不算什么。
学业上的事情,也可以不论。
但!
自己入京这一二年,除了随同内兄一起前来,宝玉似乎还从未主动来过这里。
这……。
可见那孩子的胆气。
胆气不足。
勇武不足。
荣国府是国朝定鼎以来的百年武勋之家,近些年来,虽说声势不如往昔,可武勋之家……有那样的胆气?
不好!
一些性情,可以有改。
学业,将来也能补上,自己看得出,那孩子是一个聪慧的,真要精进学业,一日可比别人数日之功。
唯有这一点。
自己不太满意。
更有前几日荣国府发生的一件事。
似是宝玉同内兄存周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之事,隐隐有一些不妥的事情发生。
以至于内兄夫人发狠,准备将那个丫鬟撵出去,发配城外的义庄上。
事后。
还是鲸卿晚上去了一趟,说服了内兄,才将那件事重新处理。
这……。
听闻了这件事,对宝玉的性子……自己更有些不满意了。
那个丫鬟是内兄夫人身边服侍多年的一个丫鬟,若然举止轻浮,若然行为放荡,怕是早早就被撵出去了。
可知那个丫鬟的品性,还是不错的。
宝玉的性子,则……喜欢同丫鬟们厮混厮闹,怕是宝玉主动挑逗那丫鬟,才有后面的事情。
否则。
那个丫鬟的下场会更加麻烦。
既如此,何以会等到鲸卿说话,才了结那件事,内兄所言,鲸卿所言多为宝玉着想。
再加上前几日的事情,那个丫鬟的事……也就压下了。
事情是事情。
宝玉那孩子,若是主动替那个丫鬟求情,亦是可为,亦是可以解决,哪怕最后不能解决,自己闻之,也觉那孩子胆气可嘉。
但!
那孩子让自己失望了。
不过,也可能那孩子接下来会性情有改,毕竟,天下间许多事情都说不准。
相对于那孩子。
自己还是更加喜欢鲸卿。
若然和玉儿一处,玉儿将来一定会很好的。
哪怕自己将来去了,玉儿那孩子都不会有大碍,一样会很好很好。
若然在荣国府,玉儿的性子,内兄那孩子的性子,眼下都忍不住的担心。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