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知弦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到怀中人气息越发微弱,便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直接跪下身来,用自己的内力调息修复着千初的筋络与灵脉,可是就在他刚准备注入自己的灵力之时,却被极为强烈的煞气驱了出来。
见千初情况不对,玉笙寒立即上前便要替她把脉,只是目光刚触及千初的手,他便注意到了不对劲,随即他立刻翻过她的手背,在看到那黑气入骨的斑纹之后,玉笙寒瞬间有些失神地惊愕在原地,境知弦自然也注意到了千初手上的东西,只是同样吃惊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去除,而且他见到这黑斑心中也越发泛起疼意,就在她同自己分开这短短时日,竟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也许是因身体传来的剧烈痉挛疼痛,千初缓缓松开了紧攥境知弦的衣角,将头轻贴他的胸膛,虽神智已经不清,但她还是不依不饶,气息微弱道:“子磷,你听话,待我死后,便毁去遡时盘以绝后患……这样做,才能结束一切……”
“不会!我不会杀你!定有法子的……一定有……”境知弦低下身,将头埋入千初的脖颈处,感受到她越来越浅薄的呼吸,低声细语出口,那颤抖的语调中难掩不安与痛苦。
在场之人又何曾见到过这令四界震慑的魔君如此模样,于是他们皆沉默不言,将视线投在地上的三人身上。
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沐千璃上前一步,走至司观云身侧,低声询问:“师尊,您没有方法救她吗?”事实上,在沐千璃看来,这令境知弦如此在意的女人并不是天应山的那个褚千初,而是她的同胞姐妹。
司观云摇摇头,沉声回答:“无解,被太阴侵蚀,若不想丧失神智,只得……”
这话还没有说完,沐千璃就知最后所指是什么了。
而立在玉笙寒身后的冥惑紧盯住千初的脸,心中豁然开朗,原来那冥觞也是死于此法,如今这女儿又要重蹈覆辙……他忽的握紧了双拳,心中滔天的愧疚与愤怒交杂而生,明明他应该早些注意到那次冥觞突然回冥界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故意同他吵架!
这五十年来,自己还一直同她置气,却没曾想,这个女人居然替了自己去完成那使命,还……因此丢了性命……
不可以……褚千初绝对不能死!
“你说的没错……”千初缓缓闭上了双眼,侧脸贴在境知弦耳侧,虽语气极弱但却温柔至极:“无论是哪一世的你,我都逃不开啊……”说完这话,千初便倏然松手,那胸口处似乎已不见任何轻微的起伏。
“境知弦,松手。”冥惑低下身,预备将千初夺过来,却见境知弦紧抱着她不放。
“我能救她!你先放开她!”
听到这话,正在心中思量着如何逼出千初身上这煞气的玉笙寒侧头,目露疑惑的看向神色认真的冥惑,而境知弦则慢慢抬起了头,那带着泪渍的灰暗双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光亮。
待冥惑从境知弦怀中抱起了千初,便朝着祠堂方向走去,并说道:“在我救治的途中,你们任何一人都不可进入。”说罢,冥惑便走入祠堂,并用内力关紧了祠堂的大门。
冥惑的话成功让准备跟着他们进祠堂的境知弦停下了脚步,他凝望着紧闭着的大门,随即附身将他太阿剑捡了起来,抱在怀中走近祠堂门口,背靠着门扉缄默不言,玉笙寒见状,便朝着境知弦的方向走去,最后在他身前停下,正色道:“境知弦,关于褚姑娘,我有些事要同你谈一谈,你随我来。”
“就在这里。”境知弦没有看玉笙寒一眼,语气不容置否。
见境知弦态度坚硬,玉笙寒无法,只得回头对司观云一行人行礼歉身道:“观云,劳烦你先行带着弟子离开……”
司观云此时虽心中疑惑众多,但是既然玉笙寒已经明显表露此事不能告知他的态度,所以他也便不好在询问,便一声令下,带着沐千璃与其他存活下来的弟子,穿过还在垂头立在原地的一众走尸离开了临沽源的祠堂……
祠堂内,冥惑从神龛下找来了几个榻垫,便将千初平放在了地上,随后他则握住她那一只看起来堪称恐怖的右手手腕,盘腿坐下。
驱散这太阴煞气的法子至今都无人知晓,但是,凭着这冥氏一族血脉特性,确实有个法子能将千初救活,冥惑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应是将太阴的魂力,连着所有的煞气都吸附到了自己身上,而他要做的也十分简单,那就是重现一次千初的法子。
施法之前,冥惑低垂着眉眼,摸了摸千初的头,低声说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冥惑对不住你们母子俩,冥觞那女人……”
说话间,冥觞又无奈的笑了笑:“我从未记恨过她……待你醒来,我便可以亲自向她道歉,救了你,她可能……揍我揍的轻些吧。”
待说完这些根本就未能让千初听到的话,冥惑开始运转起体内的魂力,待两人周身萦绕起淡淡红光,那一缕缕黑气开始从千初身上散出,然后尽数渡到了冥惑身上……
与此同时,这祠堂外的两人气氛并不是那般融洽,因为这玉笙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境知弦将遡时盘交出来,而境知弦自然是拒绝的,他知晓自己能同千初相遇,以及接下来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这遡时盘至关重要。
“在下知晓魔君夺这遡时盘的目的。”玉笙寒目露淡淡怒气,与同样神色不耐的境知弦对视。
“你想留下她,阻止她回到原本属于她的那一世。”
“是又如何。”境知弦回答的十分坦荡,却见玉笙寒突然靠近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若是这场面让熟悉玉笙寒的旁人看去那肯定是特别惊悚的场面,玉笙寒脾气好的异常,或者说,他一直以来将情绪掩藏的十分妥当,从不让别人寻出他情绪的一丝破绽。
“境知弦,你怎得这般自私!难道你从未想过这两世的褚千初为何有这么大的区别?她所处的那世我不知晓,但若是你擅自改变历史!其后果你能承担吗!”
“若是没了这第二世……”玉笙寒突然加大了手里的力度,恨声出口:“她若是便就此消失不见,这样的后果,你也不丝毫在意吗!”
玉笙寒果真是料事如神,尽管他不知道千初体内存在系统的事实,但他也能从一系列发生的事来推测出这天道的规律轨迹,以及千初的命运来。
这番话如尖刺一般深深扎入境知弦的心口处,的确,自从察觉自己对千初的心意后,他便一心放在了如何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却从未想过会……直接危及到她的性命。
此时的境知弦罕见的低落了神色,他转过头,似乎是要将目光穿透这厚重的杉木门,看一看那女人如今的状况,玉笙寒松开了境知弦,蓦然收回手,没再多说其他,境知弦也是个明白人,想必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境知弦已经十分清楚。
半响,境知弦才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若真如你所言……我会将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