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看着繁的表情,心想这个人表现的如此谨慎,一定藏着什么阴谋,于是笑着说:“我知道以你的才华,做我这个位置没有任何问题。”繁说:“你这么捧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不过是一个瞎眼的老太婆而已,做一个普通人尚且困难重重,何况是做氏。”娜说:“你这就来谦虚了,如果你真的仅仅是一个盲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支持你做氏?”繁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娜说:“那你为什么愿意做候选人呢?”繁说:“主上,你要信不过我老婆子,我可以辞职。”娜冷笑着说:“你打算潜伏在野,等什么时候天下有变,在出来争取吗?”繁说:“如此说来,我如果不死,你是不会安心了。”繁点点头说:“对,你死了我才能安心为子民做事,请你不要一心谋私,置子民生计于不顾。”繁说:“人主在朝,对己要清心寡欲、保养精神,对人要尽心尽力守护天道。一个瞎老太婆都能让你挂怀,国中那么多英雄豪杰,你能容的下他们?”娜说:“你只要关心自己就可以了,别人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繁说:“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允许我体面的死去。”娜笑着说:“你真的好好盘算一下,我对你绝对是很好的。我保证你死之后我就说你是因公殉职,让你被享哀荣。”繁面色惨白、目光暗淡,仰起头说:“看来上天是不想留我了。”娜说:“你活的时间也不短了,早就该死了。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能让你成为穴居国的英雄,你放心,你的那些歌谣,以后会一直传唱下去。”繁说:“我都死了,我的歌谣只能烂在肚子里,还传唱什么呢?”娜说:“其实你那些破歌谣能不能传唱下去一点都不要紧,做英雄才是最重要的。”繁说:“这样吧!你选一个良辰吉日,我来配合你演这出戏。”一听演戏两个字,娜连连摆手,说:“不是演戏,你要真的死,明白吗?”繁说:“我一个瞎老太婆,周围都是你的爪牙!我能活下去吗?”娜笑着说:“你活不了,我让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繁点点头说:“你去准备吧!想让我怎么以身殉职,我都能配合。”娜转身离开,繁开始面壁思过,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想了很久,突然说:“可能是我的那些歌谣泄露天机,让大自然失去了平衡吧!”她静静的躺下,闭上双眼,开始练习闭气。明日一早,娜派一位亲信过来传话,发现她已经死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真的这么配合,也太着急了,怎么也得听了死因再死。”转念一想,说:“对于死人来说,那些哀荣有什么用呢?”接到报告之后,娜被吓了一跳,说:“真的就这么死了?”侍者说:“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验尸。”娜说:“带路吧!如果不亲自看一眼,如何能让人心安。”于是来到停尸的地方,看见繁面无表情的躺在哪里,心中为之一振,走到她跟前说:“你看你,死了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烟消云散,从今往后,你一定要保佑我健康长寿,保佑穴居国的子民都能活的开心。”然后让人将她的遗体都到荒山野岭喂野兽,过了七日,娜突然害怕起来,说:“啊呀!坏了。”侍者说:“何事如此惊慌?”娜说:“我怎么就没有派人去查繁的遗体有没有被野兽吃掉。”侍者说:“遗体会腐坏,骨头不会。”娜说:“快让人去看一看。”侍者让一个善于奔跑的子民去查看,哪里果然留着一副骨架,回来如实说了,娜吸了一口气说:“我还是不放心。”侍者说:“主上如果有道,谁又能害得了你呢?”娜面色阴沉,目光之中冒着冷气,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把杂草处理干净,我寝食难安。”侍者说:“地上的杂草容易铲除,心中的杂草不易清理。”娜鼻孔里几乎要喷火,说:“连你也敢跟我顶牛?”侍者说:“主上明鉴,你应该注意修炼德行,这样信赖你的人越来越多,有这些人聚在你的周围,你还有什么了担心的呢?倘若德行有亏,支持你的人越来越少,你只有屠光所有子民才能心安,真到了那一步,你的社稷还在吗?”娜沉默不语,侍者说:“你声明的如日月一样,可以看清子民的想法,我的小算盘又如何能逃得过你的眼睛。”娜笑着说:“这件事就此打住吧!我一定修练德行,做一个受子民一致拥戴的氏。”侍者的眼睛里突然有眼泪溢出来,说:“主上能体恤下臣,我万死不能报答你的恩德。”娜笑着说:“行了,别演了。”侍者笑着说:“方才那番话我的确用了一点演技,果然逃不过你的眼睛。”娜说:“去洗召集团队成员,我要开会。”侍者出去了,娜一边盘算着一边踱步,过了好一会儿,团队成员陆续到场,侍者在外面跪着,娜说:“都坐吧!”看见地上铺着兽皮,这些成员都坐了,娜最后一个落坐,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听一听大家的想法,然后达成共识,以后我们就按照这个共识来治理穴居国。”成员们面面相觑,娜说:“你们是国中的强人,是骨干、是精英,只有我们之间能互相信任,默契的做事,穴居国才能兴旺,子民的日子才有奔头。”右边为首的成员说:“主上所言在理,我等当竭诚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娜说:“吾国,吾人之国,非一人之国。治国要有父母心,如此江山才能安泰,主上才能安心。”左边为首的成员说:“主上爱民如子,我等绝不敢有负于他们。”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说:“我等着听你们的治国良策,各位都掏出来吧!”左边为首的成员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觉得做好各自的分内之事,就是对你的最大支持。”娜说:“身为团队成员,不能向我提供有用的建议,这也是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左边为首的成员说:“如果是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一定会为你提供建议,这样自己的工作才能做的顺利。”娜几乎被说动了,右边为首的成员说:“身为团队成员,用把自己的工作看的比天大,这似乎不妥吧!”左边为首的成员说:“一个人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却经常对别人的工作指手画脚,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工作看的比天大,氏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娜笑着点点头,说:“你说的在理。”右边为首的成员觉得很丢脸,耷拉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娜拍着她的肩膀说:“你说的也没错,如果每个人都只看见自己的工作,看不见别人的工作,大家一点默契都没有,最后谁也别想把事做好。”其他成员都在那里附和着,散会之后侍者进入打扫,娜说:“你觉得她们怎么样?”侍者说:“我不懂这些事。”娜说:“我没让你说事,说人。”侍者说:“能够集中大家的智慧治理穴居国,这当然很不错。不过我觉得你就是主干,他们是支蔓,主干如果立不起来,支蔓也长不起来。”娜笑着说:“言之有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侍者说:“以你的圣明一定事先已经想到了,你只不过是在考验我罢了。”一听这话,娜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天烈日当空,繁突然出现在人群中,看到她的人望风逃蹿,她一步步往前走,口里唱着凄凉的古歌,这个时候一个人指着她大吼一声,说:“她不是鬼,她有影子。”繁说:“我不是鬼,我是人。”话音未落,人立刻聚拢过来,围着她问长问断,繁一一做答,很快有人报告给了娜,得知消息之后她立马就炸了,仰起头大吼一声,说:“瞎老太婆,骗我。”侍者说:“请你息怒,事情也许还有转还的余地。”娜扯着嗓子说:“你告诉怎么转还?”侍者话到嘴边却没敢说出来,娜说:“说啊!”侍者说:“我不敢。”娜一下子愣住了,说:“不敢?”侍者说:“是。”娜说:“她还没有来,你就开始害怕她了。”侍者说:“我不是害怕她,而是对你充满敬畏之心。”娜冷笑着说:“对我充满敬畏之心?”侍者葡匐在地说:“然!”娜将一楼唾沫吐在侍者脸上,侍者大怒,一下子将娜扑倒,大声说:“毒妇,你待人如此刻薄,还想自己能高枕无忧?”娜被吓了一跳,侍者深知走出这一步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情急之下一口将娜的鼻子咬了下来,然后将鼻子吐到地上,大声说:“毒妇!看你还能横行否?”娜疼的一下子从地上翻起来,对着侍者的脸一通挥舞,只见侍者的脸上出现了许多很深的血道子。侍者这个时候也自己疯了,完全不顾及君臣之道,对着娜的脸一通乱拳下去,娜的脸渐渐肿胀起来,过了一会儿有出现了很深的裂缝,加上鼻子没了,血水如同喷泉一样,侍者说:“毒妇,岂不闻物极必反,往日待我何其凉薄,可想过自己有今日的下场?”娜说话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说:“我后悔自己没有瞧出你有反骨,否则断不能荣你活至今日。”侍者说:“你辜负的人太多了,即使我不反你,别人也会反你。你想一想,繁明明已经死了,她怎么能活过来呢?说明上天发现死错了人,要死的人原本就是你。”侍者和娜打在一起,来做汇报的人看见娜没了鼻子,侍者的脸也已经被挠的支离破碎、沟壑纵横,就像黄土高原的地貌一样。她立刻放弃了汇报,大声说:“主上宾天了!”她在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当众没有丝毫悲伤,一听这话娜自语道:“看来我死定了。”侍者说:“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她用双手勒住了娜的脖子,然后不断用力,娜不想这么被掐死,一开始还能挣扎,过了没一会儿,眼前就开始冒金星儿了。侍者说:“毒妇,受死吧!”走过了片刻,娜终于蹬退儿咽气。侍者在完成任务之后立刻像气球被扎破了一样,瘫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个时候空气仿佛已经凝结,时间仿佛已经静止。繁一直往娜寝宫跟前走,聚拢在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就到了目的地,远远的瞧见娜的遗体横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娜的旁边还躺着一个活人。繁端祥了很久,笑着说:“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死了?”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伏下身子检查,翻了翻她的眼皮,试了试她的鼻息,又把手放在她的胸口,然后说:“确实死了。”繁说:“死透了?”对方说:“她已经死的不能外死了。”繁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她在一点点调动自己的情绪,等她整个人蹲下去,她已经泪眼婆娑、一脸悲痛了,侍者注意到她的手搭在娜的胸口,繁的耳朵似乎也在动。突然一声嚎出来,这一声充满了颗粒感,给人一种非常悲凉的感觉。除了侍者,大家都跟着哭了,繁一边哭一边说:“咦!你死的好惨呐!我还以为回来能跟你叙旧呢?没想到你就这么死了。”侍者注意着气氛的变化,到突然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杀害主上,罪大恶极,我做过势不两立。”娜的亲信听到这话立刻就兴奋了,到料定她们要进言,立刻说:“你给我走,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侍者赶紧站起来一点点往出走,但扯着嗓子说:“还不快滚。”本来侍者还打算领赏,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越想越觉得委屈,看到这一幕繁担心她道破天机,立刻说:“快给我滚,你若再迟疑,后果难料。”侍者听出来这是在暗示她赶紧走,她越发放慢了脚步,结果却被两个壮汉拖了出去。繁还在哭,旁边一位团队成员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繁说:“咦!我的命好苦,有这么一个知心也死了。”子民们跪倒一片,说:“你的歌谣虽然我们听了回害怕,但我们还是会喜欢。”一听这个,繁非常惊讶,说:“听了害怕你们还喜欢?”一位子民说:“通过这些歌谣,我们可以了解天意,也可以把我们的心意上答天听。”繁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过度的讨论自己的歌谣,于是深情的说:“生前你就喜欢我的歌谣,现在我就最后为你唱几句。”歌声响起的那一刻,天空为之暗淡,云彩为之低垂,子民有不牵手用手捂着胸口,双眸之中写满了恐惧,动物们听了她的歌谣,也有许多葡匐在地,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快,把她的遗体送饭深谷里去!”立刻六个壮汉抬着娜的遗体出去了,团队成员两个人窃窃私语,两个当事人一胖一瘦,胖子说:“我很主上相识多年,没听说她喜欢繁的歌谣啊!”瘦子说:“该知道的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你不知道,这才叫聪明。该知道的你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你知道,这叫小聪明。聪明辉给你带来许多益处,小聪明会给你招来许多祸患。”胖子说:“我不及你了解人情世故。”瘦子说:“人情是人对美好的事物的一种向往,世故是制约这种向往的向往的规则。向往是温暖的、轻柔的,规矩是冰冷的、僵硬的。向往是鲜活的,规矩是死的。”胖子说:“在这样的场合你都忘不了表现自己的才情,我觉得你也是一个不通世故的人。”繁冷冷的在那里注视良久,然后竖起一根手指,说:“嘘!”两位成员瞬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胖子说:“有一件事不明,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繁说:“是不是当讲,我也不好拿捏,你常在陪着氏,你应该比我更懂规矩,连你都不知道规矩,我怎么会知道么?”胖子陪弄了个大红脸儿,瘦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眼看你就要做氏了,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些规矩吗?”繁搓着手掌说:“原来你是想给我上课啊!我对这样的课程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我现在还是普通的子民,怎么好去学习氏的课程呢?至于你说我要做氏,我可不敢妄言,这种事全凭天意,而天意是深不可测的。”瘦子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说:“不信我们打个赌,我赌你三日后一定做氏。”
繁说:“氏是穴居国最崇高的职位,决定是谁做事,是穴居国子民的权力,应该保持其神秘性。而你当着子民的面说谁在几日后做氏,分明是在亵渎穴居国的规矩。”瘦子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畏惧,反而一脸轻松的说:“要给我扣帽子了吗?”繁说:“我只是想说你不适合呆在机要之地,不宜听闻机要之事。”一听这个瘦子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说:“你可知自己第一次为什么没有被选上?”繁说:“你这样的人即使留在民间也会蛊惑人心,不如宰了干净。”说完转过身去,立刻就有两个刽子手将她拖出去,她的脑袋上很快就被凿开一个血窟窿,每一会儿就死的结结实实。接到汇报之后,繁对那个胖子说:“你还要向那家伙请教吗?她只能把你带到沟里去。”胖子看上去非常的悲痛,却不敢把这种悲痛表现出来,繁说:“大聪明可以在乱石之下保全自己的性命,小聪明是杀死自己的工具。”
胖子匍匐在地,说:“我愿意离开机要之地,隔绝既要之事,踏踏实实做个好子民。”繁笑着说:“如果我们的风气大家都在比赛谁更聪明,谁的勇气更大,国家绝不可能兴旺。想让我们的国家兴旺,就要减少人的需求,增加人的财富,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挨饿。”大家无不叹服,话说到这个份上,繁突然害怕起来,她一再提醒自己要沉稳,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就表现的如此浮躁。繁说:“我要回自己之前居住的地方,大家也都各自散了吧!”胖子说:“家不可一日无母,国不可一日无氏。谁来做娜的继承人,这件事要尽快定下来。”繁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冷冷的说:“这件事当然要唯公议是从。”
这个时候另一个团队成员说:“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氏在离世之前会提名一个候选人,大家若没有异议,这个人就会成为新的氏。如果氏过世的匆忙,来不及提名候选人,就该由她留下的班子来拟一个获选人,交给子民来决定是不是让她做氏。”繁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一言不发,径直出去了。团队成员开了一个内部会议,大家一致推荐由左边的氏为候选人,子民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无不错愕,有人就这件事问繁的态度,繁说:“团队并不能决定谁做候选人,它只是为推举活动做后勤,新的氏一旦出现,前任留下的团队必须就地解散,看来她们不想就此散去,而是继续操持着穴居国的一切。国者,子民之国,非氏之国。那些东西挟持公器,无视子民的权力,应该被解雇。”
于是大家预定不去参加有团队组织的推举活动,并且声明自己不承认团队成员组织的推举。这么一来团队成员就很被动了,右边为首的成员叹口气说:“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怎么收场呢?”左边为首的成员说:“其实问题都出在一个人身上,只要把这个人除掉,一切就都活了。”胖子说:“现在形势对咱们很不利,你们没有发现吗?现在许多曾经服务于娜的人都开始听繁的调遣了。”左边为首的成员说:“这的确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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