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魅在一日之内三次受到帝承的接见,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君宠真的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今天把你捧到天上,明天把你投入深渊,无常其实是一种常态。明魅和帝承面对面坐着,帝承说:“你对我说实话,调查有没有泄私愤的成份。”明魅笑着说:“我若说没有,估计没有人会相信,但我要说所以公布出来的消息都查有实据。”帝承说:“你有没有给对方申诉的机会?”明魅笑着说:“当然要给人家申诉的机会,我们可以公开答复他们的申诉内容。”帝承说:“有没人有通过申诉被洗清冤屈呢?”明魅说:“目前还没有。”帝承的面色有些凝重,明魅说:“你随时可以查阅当事人申诉和我们答复的内容,如果你发现有任何问题,可以对我进行质询,如果确实是我们存在过失,一定取消指控,替当事人恢复名誉。”
帝承说:“有没有赔偿?”明魅说:“这个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他们不停的变化这话题,突然帝承说:“你与大妃的事我都知道。”明魅立刻匍匐在地,说:“小的罪该万死。”帝承笑着说:“如果我真的计较这件事,你猜自己会被怎么样?”明魅说:“主上对我的恩德,十辈子也报答不完。”帝承说:“自古以来,女人一生有百十来个男人很正常,帝长石年主政之后,男女变成了夫妻变成了一对一的关系,其实对于男女双方都很痛苦,拥有一天这种风俗会被彻底废除。”明魅说:“主上如此开明,这是我没想到的。”帝承说:“我听说你有一个非常贤惠的内人,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一见?”一听这话,明魅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僵在了那儿,帝承说:“怎么?这件事还有什么问题吗?”
明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什么问题?”回到家中忍不住破口大骂,内人说:“怎么了?”明魅说:“我要恭喜你,主上要见你。”话音未落,内人将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说:“你说什么?”内人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明魅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内人说:“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辱。”明魅说:“进了大内就身不由己,你怎么能全身而退呢?”内人突然冷笑着说:“相比大妃当年也是这么逼迫你来着。”容不得他们多想,很快明魅就把内人送到大内,与此同时他也把这件事告诉了车辕,他知道车辕曾经帮助内人,能帮助一次,很可能会帮助第二次。果然,车辕听到消息之后非常吃惊,立刻就赶到了大内,看见明魅的内人进了帝承的寝室,车辕立刻跟了进入。帝承勃然大怒,说:“你这老儿是要疯吗?”
车辕匍匐在地,哭着说:“主上,这件事万万做不得。”帝承说:“明魅都愿意,你凭什么来干涉这件事?”车辕说:“男女之事,起码应该两情相悦,她恐怕不是自愿来的吧!”帝承冷笑着说:“如果你承认与她有不正当关系,我允许你把她带走。”车辕说:“主上,你还记得楠茵吗?她比这个女人漂亮何止百倍,放着一个爱你的女人不要,还去招惹对你没有感觉的女人,窃以为不妥。”帝承冷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没有感觉?”车辕说:“我知道主上是国中最受委屈的人,所以你应该同情那些跟你一样受委屈的人。身为人臣,扞卫主上的声誉是起码的职责。如果你一定要做错误的事,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帝承冷冷的注视着车辕,说:“你把她带走吧!”车辕将明魅的内人领出来,明魅陪着说:“今日的事真的感谢你!”
车辕说:“我不过是想要维护主上的声誉,与你无关。”帝承听车辕提到了楠茵,忽然许多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于是把车辕请到内室详谈,说:“你说她现在会不会怨恨我呢?”车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我如果说没有怨恨,这一定是假话。只要主上诚心悔过,楠茵天性善良,一定会原谅你的。”帝承说:“我乃九五至尊,让我去低头认错,不太好吧!”车辕说:“有错就认,这才是人君该有的气度。”帝承还是感到有些为难,车辕说:“主上,你该与楠茵修复关系了,再拖延她旧真的老了,你的女儿也大了,如果是那样,天下人会怎么看你。”于是帝承任命车辕为特使接楠茵和秀彩到穷桑。因为这件事是公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曲阜,许多人跑到楠茵家表示祝贺,楠茵笑着说:“主上的恩宠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你们不用向我道贺。”
车辕还没有到曲阜,楠茵的话就传到了穷桑大内,明魅眼巴巴的看着帝承,等着他发怒。没想到帝承流下了眼泪,叹口气说:“我伤她们母女太深了。”明魅说:“楠茵一个人带着秀彩那么久,只怕早就不清白了。”帝承冷笑着说:“你想离间我与楠茵的关系?”明魅说:“我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现在曲阜都在传胡发和楠茵之间的关系不清白。”帝承说:“不清白就不清白,我命中就是如此。”明魅说:“你实在需要女人,也可以帮你再物色一个。”帝承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我永远不需要你帮这样的忙了。”元妃在这个时候如同热锅上的跳蚤一样,整天上蹿下跳,临却跟没事人一样,这让元妃极为愤怒,说:“你老子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临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过多的介入其中。”
一听这话愈发气的要疯了,临说:“母亲息怒,父亲越是儿女情长,我就越是可以在公务上大展拳脚。”元妃将一口唾沫吐在临脸上,说:“你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临被激怒了,在母亲驾前又不好发作,一个人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这个时候明魅的处境就变的非常微妙了。一个人同时得罪了主上和储君,他就注定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为了让自己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他决心帮临打圆场,说:“你方才不该对摄政大人那么凶。”元妃立刻就往他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有往他的脸上补了两口唾沫,说:“你给老娘滚。”回家之后,内人看见他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笑着说:“这又是元妃打的?”明魅登时怒火万丈,立刻往她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又补了一口唾沫,这个时候明魅的儿子来到跟前,指着自己的母亲说:“女人就是要打,要不然她能吃人。”
过去她愿意继续跟明魅过日子,是因为儿子,想不到儿子这么说话,她当即就要自尽,却被明魅制止,且暴打了一顿。明日一早,儿子发现母亲已经失踪,立刻向明魅秉报了这件事,明魅听了大惊,立刻带着人四处去寻找,几乎把穷桑翻了个遍,就是不见内人踪影,儿子说:“会不会又去了车辕家求助。”明魅说:“如果是去了车辕家反而不用太担心,车辕对你母亲很好,他府上的人应该不会伤害她。”儿子说:“父亲真是太糊涂了,母亲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许那两个就是有关系,要不然平白无故,他为什么要救我母亲呢?”明魅一下子愣住了,说:“你不愿意相信你母亲的为人吗?”儿子说:“我不相信为人,只相信证据。”明魅说:“你对自己的生母都是如此,你会比我更冷酷。”儿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青出于蓝胜于篮。”
于是儿子带着人去车辕的府上完全,却遭到对方拒绝,儿子下令强攻,对方拼死抵抗,最后两败俱伤。官司打到摄政驾前,临端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明魅说:“犬子被他们打成重伤,请你一定要惩处他们。”临说:“凡是打人的都会受罚。”明魅说:“你打算怎么处罚他们?”临说:“你不适合站在这里,请离开。”明魅说:“我是当事人,为什么不能站在这里?”临说:“因为车辕没有站在这里。”明魅说:“凭什么他不在,我就不能站在这里?”临说:“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再说一遍吗?”明魅拱手说:“请赐教。”临说:“你之所以站在这里不肯走,无非就是想影响我办案。”明魅说:“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临说:“那就请回吧!”明魅说:“我走了你一定会偏袒对方。”临说:“既然你信不过我,我就让你就在现场,但你不能发言,行不行?”
明魅不知道该怎么说,临厉声问道:“行不行?”明魅心里一害怕,慌忙说:“行。”临说:“帝长石年在位的时候就曾经颁布法令,不许组织斗殴,而你们竟然在京畿之地大打出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他看了一眼明媚,说:“令郎挑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必须严惩。当然车辕府上的人,有防卫过当的情形,所以也要严办,如此处置,不知道明魅大人满意否?”明魅说:“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严办?”临说:“这个还需要等车辕回来之后再与你一起商量。”听见临这么说,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了下来。回家之后,明魅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太太也许还在车辕的府上,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在的话,发生斗殴的时候不会不出来。要不要继续找她的呢?想了一夜,决定等着她自己回来。
可一天一天过去了,她就是不回来,车辕带着楠茵和秀彩母女回到了大内,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帝承看见自己的女儿已经长的那么大了,不禁放声大哭。车辕说:“主上,请保重龙体。”帝承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车辕说:“你们一家团聚是上天的意思,就请你把得感激之情用在行天道的事情上面吧!”元妃对发生在大内的事极为愤怒,对车辕更是恨之入骨,每次见到临都嘱咐他一定要杀了车辕。而最近发生的那一起斗殴事件让元妃感觉机会来了,她说:“你可以说车辕和明魅的内人有私情,他们打算合谋害死明魅。”不等元妃说完,临说:“摄政乃是执公器的人,公器不可私用。”元妃说:“天下归天子所有,天下事都是天子的家事。所以对于天子的家人来说,没有家事和公事的分别。”临说:“车辕和明魅都不是天子家人。”
元妃勃然大怒,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临没有理会,径直出去了,元妃提议罢免临摄政咦一职,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支持。明魅跪在地上,元妃抱怨说:“就算是两旁世人,顶多也就到这个份上。”明魅说:“地说错了,如果是两旁世人,你不能对摄政大呼小叫,弄不好他还要翻之前的旧账。”元妃眼皮一翻说:“老娘清白做人,有什么旧账能让他翻。”明魅把脑袋深深的埋下去,不敢言语,元妃与摄政不合,这件事让帝承非常愤怒,说:“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包容,还能容的下谁。”不过在他决定下令罢免其摄政职位之前,临自己就来辞职。帝承面色阴沉,说:“你来作甚?”临说:“父亲,我来辞去摄政一职。”帝承说:“你还有脸来辞职?”临说:“还愿意放弃储君的身份?”帝承说:“你敢威胁我?”
临匍匐在地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跟自己的母亲好好相处,就没有做炎帝的资格,我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回曲阜做一个普通的子民。”帝承说:“此话当真?”临立刻口头说:“谢主上隆恩。”当天他就离开了曲阜,走之前没有向自己的母亲道别,元妃咬着牙说:“早知有今日,当初我就应该把他掐死。”明魅说:“自己的儿子做摄政,就算他不听话,总得认你这个母亲。如今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子民,你将来还有依靠吗?”元妃说:“你不会保护我?”明魅笑着说:“我当然会保护你,但多一个保护你的人有什么不好呢?”元妃说:“你怎么了?尽替他说话。”明魅说:“我只是替你感到惋惜。”自从摄政离开之后,公务都是车辕和他的团队在处理,所以他总是十分忙碌,且他又是当事人,所以斗殴案就这样长期搁置了下去。
有一次帝承在听完车辕汇报工作之后说:“你说那个逆子会不会在曲阜另立山头。”车辕说:“他的名声已坏。只怕是没有人肯追随他。”帝承说:“胡发和南笙会帮助吧!”车辕说:“你若是不放心,我会特意关照他们不要给临提供任何帮助。”帝承一言不发,有一天秀彩来见父亲,帝承说:“如果我把社稷交给你,你能担的起来吗?”秀彩立刻匍匐在地,说:“父亲,从帝长石年开始,一直都是男人在做炎帝,而且现在人都是跟父亲姓,我如果做了炎帝,没有办法将君为传给下一位姓姜的人。”帝承说:“你觉得谁适合做炎帝呢?”秀彩说:“当然是临。”帝承说:“为何这么说?”秀彩说:“临在摄政的位置实在没有什么过失,不想用公器谋私利,这是对的。”帝承说:“可他不孝啊!”秀彩说:“为人父母,都是教子女务正,教子女向善。元妃让临做不合祖宗之法的事,难道顺从一个女人的任性比祖宗之法还要重要吗?”
帝承说:“你是怎么和自己的母亲相处呢?”秀彩说:“母亲以礼教我,我以礼事母,我们都不会逾越礼。”帝承说:“你不觉得这样被束缚的太厉害吗?”秀彩说:“那要看我们奉行的是什么样的礼,如果我们奉行的是圣人之礼,法于阴阳、合于术数,在这样的礼教下生活,每个人都会过得自在。如果你奉行的是妖之礼,每个人都会感到压抑、扭曲、痛苦。”帝承说:“这些你都是从那里听来的。”秀彩说:“在曲阜我经常去胡发大人和南笙大人家里玩,这些都是他们经常讨论的东西。”一提这个帝承把心提到嗓子眼,说:“你去找胡发和南笙玩儿?”秀彩说:“不,是他们的儿子。”帝承仍旧不高兴,说:“你怎么能找男孩子玩?”秀彩说:“年幼的时候不分男女,长大之后才知道男女之大防。”
临来到曲阜之后,立刻找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居住,南笙和胡发去见他的时候,都是夜里出夜里回,绝不带随从。一日晌午,他们正在树下坐着聊天,突然看见山对面似乎有一个人影。南笙和胡发立刻操着家具就去了,他们抓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胡发说:“杀了算了。”临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还如果想活,那就问什么说什么。”无论他们怎么问,他坚持说自己是本地人,来这里纯属误打误撞,没有人指派他来。胡发说:“还有什么说的?杀了算了。”临点点头说:“那就给他来个痛快的,不要折磨他。”胡发走过去用双手把住那人的脑袋用力一拧,那个人就死了。临愣了好一会儿,说:“你的身手错啊!”胡发笑着说:“这种蟊贼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南笙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的换个地方栖身。”
听说临在曲阜的行踪十分隐秘,帝承非常不安,把车辕叫来,说:“你帮我弄清楚这些日子他在做什么?”车辕说:“临担心被自己的母亲杀害,所以才这样。”帝承说:“你知道他的行踪吗?”车辕说:“不知道。”帝承说:“凭你与胡发、南笙的交情能不知道?”车辕说:“我们之所以交情好,是因为我们不互相打听原本不该知道的事。”帝承说:“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你是不是在和他们谋划着什么?”车辕匍匐在地,说:“为江山社稷谋划是人臣的本分,但我绝不会背着你做一些违背道义的事。”这个时候明魅的态度变的非常诡异,他料定临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炎帝,所以他没有对车辕可能存在的谋划提出任何异议,这让帝承非常被动,在一次朝会上他发出一声怒吼,然后说:“你们这是谋反。”车辕挺直腰板说:“主上,没有人在谋反,大家只是一样江山安泰。”
除了自己的父母,临几乎取得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呢?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呢?因为太能作,帝承终于病倒了,这一次病倒与往日不同,他感觉自己浑身都重的像是生铁。他的两只眼睛肿的像灯泡,他的双手肿的像馒头,他的双腿像是两根白萝卜。他浑身麻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嘴里不停的在说着什么,前一句跟后一句完全挨不上,好不容易临赶了回来,别人都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他却显得非常冷静。那些负责照顾帝承的人被他一一询问,他问的非常仔细,一边一边记录,终于问完了,他又去做了一遍仔细的检查。所有的人都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他却浑然不觉,忙活了整整七天。到了第八天他进山寻找药材,整整在山里转悠了二十一天,带回来许多草药,用釜把药材用沸水煮烂,然后把药汤给帝承服下。
又持续十四天,帝承的病情开始好转,再过七天,帝承完全康复,这个时候临已经回曲阜了。帝承又一次出席朝会,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怪怪的。帝承说:“你们好像不是很愿意看到我主持朝会。”车辕说:“临的孝心大家都看见了,请你招他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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