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卿,你可有办法解决朝廷财政问题?”弘治皇帝看向王守仁。
王守仁作为户部员外郎本来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次会议的,但因为他在经济上有卓越的见识,被弘治皇帝特意召来。
王守仁出列,开口说道,“陛下,如果银行不再提供贷款,朝廷可以试一下发行国债。”
“国债?伯安,何为国债?”户部尚书佀钟问道。
“陛下,佀大人,所谓国债,是朝廷以自身信用为基础,按照债的一般原则,向社会筹集资金的一种形式。”王守仁脸色平淡,侃侃而谈,“说简单点,就是朝廷面向整个社会借钱,到期之后,朝廷连本带息还掉就可以了。”
“这样的国债会有人要吗?”佀钟疑惑的问。
“有人信任银行,就必然有人信任朝廷!”王守仁理了理思路,说道,“银行存款利息是5%,只要国债利息略高于银行存款利息,我相信市面上有很多人会购买。同时国债利息要低于银行贷款利息,这样对朝廷来说也节省了一部分支出。”
对呀,神来之笔啊,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户部尚书佀钟心中暗想,如果去年用这种方法来募资而不是贷款,户部能省很多利息支出。
“但是,国债不能滥发,一旦滥发将会失去百姓信任,导致社稷崩塌。”王守仁紧跟着提醒道,因为秦睿在《国富论》中将这点着重强调三次,用秦睿的话法就是“重要事情说三遍”。
弘治皇帝点了点,没有说什么。
“陛下,是否需要礼部派出使团,与鞑靼交涉?”主管外交工作的礼部尚书徐琼,出列问道。
“暂时不用。”这点上,弘治皇帝倒是很决绝。
徐琼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
“此次鞑靼侵扰边镇,意图不明,兵部即刻下令各边镇严密监视,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八百里加急奏报;另外户部准备一下国债发行事宜,金额定在500万两,为期三年吧。”弘治皇帝坐在御座之上,做出最后决断。“好了,众位爱卿退下吧,成国公和英国公二人留下。”
一群大臣鱼贯而出,成国公和英国公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来人,给成国公和英国公搬两个锦墩来。”弘治皇帝从御座上站起来,坐久了,起身活动一下身体。
有内侍搬来两个锦墩,成国公和英国公坐了下来。
“鞑靼达延汗起兵15万,越过朵颜三卫防线,直奔京城而来。”弘治皇帝边走边说道,“昨日大军已经开始南下,预计最多十天,可以穿过朵颜卫的地盘。”
成国公和英国公两人一听,瞬间感觉到脑袋要炸了。感情皇帝知道的比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还多啊。
“陛下,若是如此,朝廷应抓紧时间备战,以防鞑靼偷袭成功。”成国公朱辅脸色变得极为难堪,站起来说道。
“朕已经有了安排,留下你们二人,就是让你们心里有点底,同时约束一下麾下的那群不堪大用的京营少爷兵们。”弘治皇帝示意朱辅坐下。“此时正值我大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朝廷各种变革刚刚启动,朕不想,也不能妄动刀兵,让刚有起色的改革付之东流。两位爱卿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也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在这个时候一定要与朕站在一条站线上。”
弘治皇帝这相当于指着两位国公的鼻子骂娘了,我准备干大事了,你们两个与国同休的勋贵,还给我穿小鞋、使绊子。
“臣唯陛下之命是从,陛下让臣做什么,臣不敢不做。”英国公张懋赶紧站起来,表起忠心,“臣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报效皇恩。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成国公朱辅慢了一步,也站起来表忠心,“臣一生一世之念唯陛下耳!请陛下看在臣一片忠诚的份上,莫要多加猜疑。”
“朕并没有猜疑两位爱卿,朕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弘治皇帝憋了一年的气,终于发出来了,感觉爽了,“你们二人,将三千营和五军营给看管好,如果鞑靼骑兵突破密云,就需要京营来护卫京城安危了。”
“臣遵旨。”两人赶紧答应。
等二人走出暖阁时,觉得背上发凉。
“张兄,有没有觉得陛下今天的精气神与往昔不同了?”两人并排而走,朱辅开口低声问道。
“岂止与往昔不同,陛下现在简直是神鬼莫测。”张懋一脸严肃,似乎在考虑什么,慢慢又开口说道,“贤弟不想想,达延汗起兵准备突袭京城的事情,连兵部都不知道,陛下却连昨日鞑靼起兵之事,都已了如指掌。”
听了张懋的话,朱辅低头略微一沉思,就知道了,自己和张懋被排挤出核心决策圈了。
“张兄,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朱辅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贤弟,今天陛下已经给我们指出路来了,就看我们自己的选择了!”张懋人老成精,从弘治皇帝一说出鞑靼起兵之后,就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所以在第一时间表忠心。
“张兄能不能提示一下?”朱辅还是有点不懂。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改革,站在一条战线。”张懋慢慢的说出了几个词,这是弘治皇帝说得重点,“去年此时,陛下想要建军校,勋贵们横加阻挠,你我便是冲锋在前。”
听了张懋的话,朱辅瞬间明白了,弘治皇帝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宣扬,要改革。但改革已经在路上了,而且这个大势不是勋贵们能够阻挡的。去年军校一事,武勋集体反对,导致弘治皇帝军事改革的步伐骤然中断,让弘治皇帝对两人起了戒心。
“还有,贤弟,你每天也看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奏报,你可发现朝廷有调动兵力的迹象?”张懋又开口问道。
“没有啊,最近所有卫所都没有动过啊!”朱辅回想了一下近期京营和边军的一些奏报。
“再想想!时间往前点!”张懋提示道。
“往前点?”朱辅有点纳闷,仔细想了想,“再往前也就是年初,陛下准备让边军和京营换防,不是被御史阻止了吗?也没有调……”
突然间,朱辅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张懋,睁大了眼睛问道,“张兄,你是说独立营?”
张懋也停下了脚步,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又开始走了起来。
朱辅紧跟其后,声音略带颤抖,说道,“张兄,你说陛下是准备用独立营的1万人火枪兵,来对抗鞑靼的15万骑兵?”
“这一点,毋庸置疑。”张懋给了朱辅一个很肯定的回答。
“这怎么可能?”朱辅觉得简直是荒诞无稽,“陛下这是在赌国运啊,这岂不是又一次土木堡?”
“贤弟,你把事情从头连起来想一下,你就知道陛下是不是再赌国运。陛下行事草灰蛇线,布局之深远,令人不得不佩服。”张懋觉得自己言尽于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开口说道,“老夫反正是决定了,以后追随陛下鞍前马后。”
说罢,头也不回的疾步而去。
成国公朱辅听到张懋的话,站在原地不动,慢慢咀嚼着他话中的含义。
从头连起来?
草灰蛇线?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