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辅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将去年军改以来,所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仔细的推敲,恍然间大悟。
朱佑樘,我草你大爷,你把我们一群武勋直接坑了啊,朱辅全明白了。
朱辅赶紧一溜小跑,又追上张懋,喊道,“张兄,你慢点慢点,这么大年纪了,比我走得都快。”
张懋慢悠悠的走着,迈着八字步,没理他。
“张兄,你说1万人对抗15万人,能行吗?”朱辅追在后面问道。
“行不行,我也不知道。”张懋很光棍的说道,“独立营火器射程远、射速快,你我是见过的,但用于实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预计。”
朱辅点了点头,当年秦睿送了一批制式步枪给何刚,被监枪发现性能极好,上报了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的几位主官看过制式步枪的操作流程,对步枪有一定的认识。
“贤弟可曾想过,为什么陛下在年初就将独立营调走,而鞑靼昨日才南下?”张懋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张兄,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个局?”朱辅觉得智商有点不够用的了。“达延汗南下,是陛下布的局?”
“是不是陛下我不知道,但这个局绝不是布了一天两天,有可能是一年两年了。”张懋看了看左右无人,才低声开口说道,“这个局,将全部武勋,将满朝朱紫,将达延汗,甚至将陛下都拉入其中。”
“张兄,你的意思是草蛇灰线是另有其人?”朱辅听着张懋的猜测,顿时觉得汗毛倒立,觉得自己以后半夜睡觉都不能闭眼。
“是另有其人,还是和陛下一起商量的,不好说。”张懋慢悠悠的说道,“但能和陛下有商有量,你不觉得更匪夷所思吗?”
“你是说秦……”朱辅开口说道。
“贤弟,禁声。”张懋可不想找不自在。
朱辅停了下来,没有说下去。两人并排往前走着。
“张兄以后打算怎么办?”朱辅开口问道。
“皇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勋贵是与国同休的,听皇上的没错。”张懋已经决定抛弃武勋,追随弘治皇帝了。
“对,皇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朱辅也摆明了立场,绝对不能被边缘化出核心决策圈,否则家族将迅速沉沦。
两人准备抛弃武勋利益集团了,大明还有四个顶级勋贵魏国公徐俌、定国公徐永宁、保国公朱晖、黔国公沐昆。
这六个公爵都是世袭罔替的顶级贵族,与国同休。
魏国公徐俌是大明开国将领徐达的后裔,当年明成祖朱棣靖难,曾祖父徐辉祖追随建文帝,拼死抵抗朱棣,但朱棣只是圈禁了徐辉祖,爵位还是传了下来。徐俌现任南京中军都督府事兼任南京守备,为人廉慎谦谨,宽厚有度,受士民爱戴。南京是大明留都,官员养老的地方,犯了错或者不被待见的官员,都在南京。因此徐俌在武勋中的地位比较尴尬。
定国公徐永宁也是徐达的后裔,曾祖父徐增寿是追随朱棣靖难的功臣,被封了定国公,大明顶级勋贵,徐家占了两家。徐永宁是庶子身承袭爵位,后来因为给生母和妻子请求诰命,被时任礼部尚书姚夔、给事中袁恺等弹劾狂妄不识大体。明英宗下旨:“永宁固狂妄,第念其勋戚,姑免执问,其令自陈状。锦衣卫其究为永宁写本者治之。”后来,锦衣卫都指挥佥事门达上书:“永宁恣肆越礼,亦宜治罪。”将徐永宁下刑部狱,进去晃了一圈就出来了,但从此被排挤出顶级核心圈了。
保国公朱晖,本来家族是世袭的抚宁伯爵之位,死后才追封保国公,但他有个牛叉的爹朱永:成化年间,先平荆襄流民起义,进封抚宁侯;接着抵御蒙古毛里孩、阿罗出入侵,获准世袭侯爵;又东征建州女真,进爵保国公;成化十七年抵御亦思马因,获得首功,获准世袭公爵,死后追封宣平王,谥号“武毅”。朱永是大明靖难之后,唯一一个因战功封国公的牛叉人物。朱晖现任三千营都督兼领右军都督府事,现在正带兵在宁夏卫跟达延汗的手下猛将火筛干仗呢,所以没有来
至于黔国公沐昆,是开国将领沐英的后代,世代镇守云南,不在核心决策圈,弘治皇帝现在还不打算考虑他。
张懋与朱辅回去之后,便开始都督京营展开严格训练,搞得京城的武勋们一时摸不着头脑,都想上门问个为什么,结果都被管事挡驾了,理由各不相同。很快北京城的武勋团体,就有各种流言传了出来,有人说鞑靼即将进犯北京武勋不作为,有的说武勋不思报国为皇帝厌恶,不一而是。
达延汗带着大军缓慢穿过朵颜卫的地盘,朵颜卫的斥候一直在追随监视,毕竟朵颜卫左都督阿儿乞蛮也怕达延汗出尔反尔的话,顺手将朵颜卫给灭了,不得不防。
朵颜卫首领阿儿乞蛮,早先接到达延汗的信件,达延汗先是回顾了历史,表示鞑靼与朵颜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同根同源,应该睦邻友好,不会相互征伐,然后表示自己前几年到大明朝贡,明廷回礼太薄了,过于欺负人,他准备报复一下明廷。达延汗表示近期可能从阿儿乞蛮兄弟的辖区路过,如果兄弟给面子呢,等他打下明廷,收获的三分之一赠予朵颜部;如果兄弟不给面子呢,达延汗准备了15万大军,先与阿儿乞蛮会猎于草原。
阿儿乞蛮没有给来使任何明确答复,只是表达了双方应互不侵犯,保持友谊。但他也没有将此事禀报朝廷,毕竟明面上他还是隶属于大明体系。等达延汗的大军基本上要穿过防区了,他才派人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报告,请求朝廷做好防御准备。阿儿乞蛮属于典型的墙头草,想首鼠两端,置身事外。但是一旦有大风浪出现,往往第一个玩完的就是这种人。
达延汗的部队到达燕山山脉北侧,现今沽源县附近停了下来,因为鞑靼内部就如何行进发生了分歧,有人建议从黑谷辇路,这条路明军防备少,沿黑水河进军绕道赤城堡,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另一派则认为,走望云驿道好,如果能拿下独石口,则进可攻退可守,否则一旦明军反扑,几十万大军将被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双方各有理由,争吵非常激烈。
达延汗看着手下一群将领吵来吵去,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吴永辉,只见他一人在旁边,擦拭着一块形状奇怪的铁疙瘩,上面还有轮,有好几个洞。
“吴先生,你对此有什么意见?”达延汗开口问道。
“大可汗,我认为双方说的各有道理,但我觉得关键不在这。”吴永辉放下手中的铁器,对着达延汗说道。
“那依吴先生之见,什么是关键?”达延汗感到奇怪,眼睛盯着他问道。
“大可汗,无论是驿道还是辇路,都不适合大军行进,三五匹马并行已经是侥天之幸。而且此地应属于开平卫管辖,我大军行进,虽然斥候百出,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吴永辉目光一闪决绝之意,开口说道,“关键问题在于快,派兵快速通过两条驿道,在地势开阔处建立防线,防止沿途明军有准备,否则大军就成了给油灯添油,一次不够加点,还不够再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