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丢人,兵将聚齐登船时,从李家庄强行没收的那艘商用双桅快船,看起来可比刀鱼寨的兵船整洁的多。
潘知寨连甲都没披,头戴乌纱、身着青色官袍,“威风凛凛”的坐在船楼交椅上,身旁六名护卫倒是甲胄齐全,手里还提着刀盾。
别以为这潘知寨真的是去打海匪的,代表官府的旗号一亮,海匪还不立马望风而逃。
刀鱼寨出动了十条船、共两百多兵,海匪多少?四条船百十人,优势在某!
只要浪里红头目的脑袋没被驴踢过,不跑还等着吃席?
潘知寨带着这么多人,其实是下定决心,以此为借口公报私仇,剿了李家庄。
很简单的一招,如果李家庄不反抗,那就直接把人抓回寨子拷问致死,报个畏罪自杀,顺手抄了庄子里的浮财。
如果反抗更好,那就是实锤的勾结海匪,图谋造反,屠了这鸟庄子,出口恶气!
查抄的钱财分一点给贼配军们封口,这些贼厮们还能翻了天?就不信了!
信心满满准备给儿子报仇,顺便狠捞一笔的潘知寨,全然不知道自己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
登州城蓬莱县衙后堂,李员外正和刘知县相谈甚欢,内堂中,刘夫人正抚摸着上面金叶子、下面银铤的一盒金银,笑靥如花。
李卷儿、小蝶都在诗诗小娘子的闺房里,同仇敌忾的诅咒那个潘衙内断子绝孙。
刀鱼寨内只剩各家妇孺家眷,半大小子们划着几条小渔船在近海捕鱼。
几个老兵头守着寨门,他们不像平时那种懒散无力,反而个个精神抖擞。
“来了来了,虞候带人过来了,老八开门”。
“嗯呢!”
快四五年没再回过刀鱼寨,老兄弟们知道他膈应“潘扒皮”,不当值人经常去李家庄打“夏虞候”的秋风。
别的不敢说,起码一顿酒肉少不了,老知寨病逝后,夏虞候才是弟兄们的主心骨。
可惜啊!上面的大官们不认这一套。
一个贼配军能混到虞候,已经是看在老知寨面子上了。
咋滴?还想混成武知寨啊?
做梦一般!
……
潘知寨到任之后,为什么拼命排挤夏无病,直到将其逼的“病休”,就是这个缘故。
不管谁当家,都不会喜欢下面有根一呼百应的硬骨头。
别看“花脸夏”人不在刀鱼寨,但是老弟兄们遇到难处,只要舍得下脸面开口,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
夏虞候仗义啊!
所以今天这幕大戏,虽然是朋哥策划的,但真正的主角还就是夏无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付出总有回报。
夏虞候也没让大家造反,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别做傻事,安安静静旁观就行。
很难吗?
“虞侯!”
“虞侯!”
“嗯!都吃过没?”
“没呢,就等着虞候赏饭吃!”
“哈哈哈哈,你们这几个老东西,到死都这德行,拿着!去买些酒肉,爷请客!”
夏无病穿着灰色锦袍,内着暗甲,骑着他那头大青骡子,跟守寨门的老卒笑骂几句,从袖子里拿了一串铜钱扔过去。
“谢虞候赏!”
“关门!”
“是!”
老夏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二十几个年轻人,没穿军服也没披甲。
但是一看就是军中精锐,都提挎着刀,背着盾,还有两人背着蹶张弩。
站如松,行如风!
几个老卒视若未见,关上寨门后,几人围在一起,拆了麻绳你一文、我一文,笑闹着的分赏钱。
瞎啊!看不到这些人杀气腾腾往知寨衙门去了啊!
放屁!知寨已经带人出去了,现在刀鱼寨里就咱“夏虞候”官最大!
姜洋这小子为了拍“老丈人”马屁,跟师父请示过后,把扬威号交给了副哨指挥。
他从二师兄秦易那边借了两个鸳鸯队,没带长枪镗钯狼筅,凑了些藤牌带着。
反正这回“神机营”也是凑热闹的,没啥作战任务。
夏无病骑着骡子也是啧啧赞叹,这都是好兵啊!
四十里路也就中途歇了盏茶时间,放放水,没人喊累、更没人抱怨,就闷头行军。
姜洋一直被老夏“横挑鼻子竖挑眼”,原本有些看不上的“准女婿”,这一路下来是越看越满意。
“和尚,就是这里”。
“是!”
姜洋习惯性的一个立正,转身一挥手,乙队队正带着人直奔后门,姜洋接过老丈人的缰绳随手拴在门前马桩上。
“进!”
“哐啷!”
姜洋一个正踢将偏门踹开,门房在屋内被吓得一激灵,张口就骂。
“兀那贼配军……”
夏无病眼神一厉,端详一下,不是寨子里的老人,是潘家家仆,没少为难上门的弟兄。
“杀了!”
“沧啷!噗”
姜洋眼都没眨,抽刀断首,一脚踹翻,头也不回跟着老丈人继续往里闯。
“呲呲呲呲!”
“骨碌碌!”
这倒霉鬼脖颈空腔子喷血如泉,死不瞑目的七斤半脑袋还在地上翻滚。
没想到就这么被杀的门房,头颅上的臭嘴还一张一合,可惜再也喷不出污言碎语。
……
喝了药汤后,好不容易睡着的潘衙内,梦中嘴角还不住的抽搐。
如果知道会遭这么大的罪,当时死活也不会去招惹两个女罗刹。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犯了错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但是他到死都没想到代价那么大。
“哐!”
房门被踹开,潘衙内被猛地惊醒,火帽三丈,张嘴就骂。
“贼撮鸟,好大胆……”
姜洋鸟都没鸟他,不紧不慢的抽出雁翎刀,侧过头笑问身旁“老丈人”。
“夏叔,是他不?”
“是!”
“噗!”
姜和尚一个跨步上前,寒芒一闪、血光四溅,潘衙内的尖叫声被割断在喉管。
姜洋很是体贴,帮他把踢歪的锦被盖好,口里还安慰。
“头晕是正常的,一会就好了!”
啧啧!
……
四艘传说中的“浪里红”,一字横列,满帆向西北全速航行。
定远号船楼上,朋哥儿翘脚坐在“白虎交椅”上,抽着烟斗哼着歌。
“老李、老夏”这两老狐狸,以为拿出三千贯让朋哥儿出手,事后继续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那是做梦!
如果朋哥没在东山岛、灵山岛、刘公岛、对了,还有韩家庄发了几笔大财,别说三千贯,三百贯这活儿也接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挣钱嘛!不丢人!
子曰: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又云:钱是英雄胆,金是男儿腰,烟是精神药,情是少年坎。
(好吧!我是水了!)
朋哥暂时不差钱,还让赵旭运了整整一万贯铜钱,到板桥镇“慈云寺”种了福钱。
一方面是给“赵员外”撑场面,方便他下一步操作;
一方面利息还真香!半年能多一千贯哟!
李家庄出三千贯确实不少,但是跟朋哥的布局比起来,这算个嘚啊!
作为这一片唯一的官军“水军”,登州城外的刀鱼寨,就是朋哥的——
“肉中刺、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