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言见他面色不好,只道是身上的伤作祟,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然后向少年招了招手,说道:“别愣着了,过来,我给你上药。”
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不自觉地,少年便在她身边坐下。
看着他皮开肉绽的皮肤,楠言抿紧了唇,小心翼翼地拉开衣服。
少年始终注视着她,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在扯开与血肉粘到一起的布料时,少年疼得嘶了一声,楠言手一顿,下一秒便往伤口上轻轻吹气,微凉的风掠过伤口,带起一阵酥麻,他听到她道:“再忍忍。”
这一次下手动作比开始还要轻柔。
少年眸光闪了闪,像是突然悟了什么,他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虚弱地咳道:“奴才身份卑微,怎能劳烦二小姐亲自为奴才上药,二小姐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被下人们看到,对二小姐的名声不好。”
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谁知楠言满不在乎地道:“看到便看到吧,我的名声已经烂成那样了,也不在乎更烂一点。”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少年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少女因为低头的动作,发丝顺着瘦削的脊背滑了下来,露出了一截白皙秀长的脖颈,他的目光凝在了上面。
心里那阵熟悉的情动又卷土重来。
他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眼前的她有欲望。
她的一举一动,身上的一切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
少年喉结滚动,眸色越来越暗,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染上了占有欲。
如同一只饿极了的狼在丛林里行走终于发现了一只猎物。
但它按耐着,藏在暗处观察着对自己毫无所觉的猎物,伺机而动。
少年舌尖抵着尖锐的虎牙,克制住想要在那白皙脖颈上留下自己牙印的冲动。
他毫无征兆地倒下,楠言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他,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顿时显得手足无措,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她另一只手碰了碰少年的额头,体温高得吓人,楠言的眉紧蹙,难道是发烧了?
少年虚弱地拉住她的衣袖,紧闭着眼,喃喃自语道:“别走……”
楠言叹了口气,将他抱了起来,走向一旁的床,同时回:“我不走。”
她想去打些冷水来,人工给他降温,可少年一直攥着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楠言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干坐着。
可心下却是着急万分,她想到谢弈就是因为没能及时退烧,而造成智力缺陷,他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关心则乱,她脑海里没有半点头绪。
夜里的丞相府安静得只有蟋蟀的声音,夜风轻轻吹着,从门窗灌入,给夏日带来一丝清凉,楠言继续给他的伤口上药,少年身上有很多陈年旧伤,虽然已经恢复,但留下却是一辈子的疤痕。
楠言的手指停在那里,她皱着眉,暗忖他幼时的生活也定然不好。
楠言的目光缓缓移了上去,停在少年脸上,已经洗干净的脸露出了原有的样貌,五官深邃俊秀,肤色较常人显得过于苍白,紧闭的眼睫毛轻颤着,昭示着它的主人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宁,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依旧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他的伤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这伤不仅仅是皮外伤,还有他来丞相府前留下的,他一直硬生生地扛着,直到再也扛不住了。
楠言心想不能再坐以待毙,将自己的手从少年手里抽了出来,她对昏迷中的他说道:“等我,我去找大夫。”
丞相府有自己专门的大夫,但他只给府里的夫人、少爷、小姐们看病,大晚上的他就被二小姐叫了起来,也不敢怠慢,提起自己的箱子就急匆匆地跟着二小姐离开了,结果越走越偏僻,就在他惴惴不安地怀疑二小姐是不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杀了他时,他们来到了马厩。
“刘大夫,你快看看他。”楠言嫌弃小老头走得慢,拉着他的手便往马厩的小屋走。
看清楠言要他医治的人是府里一个身份低微得不能低微的奴才,刘大夫的脸色都变了。
见他站着没有动,楠言皱眉,道:“怎么了?”
刘大夫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不悦,连忙回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就去。”
纵然心里不情愿,他也不敢违抗楠言。
谁不知道二小姐是这丞相府里的小祖宗。
折腾了一晚上,在第二日晨曦的微光洒进小屋时,少年缓缓睁开了眼,不过一晚上时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茫然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臭气熏天的马厩,耳边也没有马的呼气声。
慢慢地,记忆回笼,他终于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少年动了一下,靠在床边假寐的楠言立马睁开了眼,见他终于醒了,她笑了起来,说道:“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一声不吭?”
少年紧盯着她,没有说话。
苦等了一晚,楠言累得打了一个哈欠,她继续道:“既然醒了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便来我的望月居报道,以后你就是我那屋的人了。”
说罢她就要走,这时一直缄默不语的少年开了口,声音还有些嘶哑:“喻子弦,我的名字。”
闻言,楠言勾了勾唇,回:“好,我记下了。”
喻子弦,这不是有名字嘛。
她这算是慢慢地打开了他的心扉吗?
楠言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哥哥楠晟,他一见到她,便紧张地上前问:“阿言,你前两日买回来的那个奴隶在哪里?”
楠言不解地看着他,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在我屋里,怎么了?”
“阿言,听哥的,快放他走。”楠晟紧皱着眉,说起那个奴隶,眼中掩饰不住的忌惮。
楠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过的忌惮,于是问:“哥哥,发生了什么吗?”
楠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了这个奴隶的来历。
他并非是什么普通奴隶,而是靖王的人,靖王向来爱玩,手底下养了一群供他玩乐的人,他视人命为草芥,最爱的游戏便是看着这些低贱的人为了活着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