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城外有一座园子,园子外是一片平原,他命人以栅栏围出一个圈,然后放入一百到两百不等的奴隶,每人手中一把匕首,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活着。
靖王等纨绔子弟会带着各自的奴隶,压上筹码,以他们的命做堵,赢的一方可以拿走所有的筹码,纨绔子弟们出手的都是些名贵的东西。
以他们的身份自然是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图的不过是个面子。
而喻子弦就是靖王最喜欢的宠物,因为他足够狠、足够冷,每一场游戏,他都是站到最后的那一个人,为靖王赢下所有风光和面子。
楠晟曾被靖王邀请过一次去参观他们恶趣味的游戏,仅是远远看着,他便忍不住心里作呕。
他亲眼目睹喻子弦徒手拧断一个人的脖子,也曾看见他剜出一个人的心脏,他冰冷的目光像是嗜血的野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有意无意地跟靖王打听过喻子弦的来历,靖王只说他是自己随手救下的一个小乞丐,培养了一段时间,就给了他意外之喜,这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天赋,他就是天生的侩子手,为杀戮而生。
只是突然有一天,靖王心爱的宠物不见了,为此靖王大发雷霆,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靖王是陛下最宠溺的一个儿子,对于他在外面的胡作非为,皇帝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百姓们虽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这个世道早已腐朽。
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喻子弦竟又落到了人贩子手里,稀里糊涂地被楠言买了回来。
楠晟听下人们描述,立马想到了他,于是匆匆地回府找楠言,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留在自己妹妹身边。
楠言看着他,坚定地回:“他不是什么弓玄,他叫喻子弦,他不是靖王的宠物,他是我的护卫。”
世人都知道靖王身边有一个尤为宠爱的奴隶,名叫弓玄,模样俊秀,渐渐地京中就有谣言传弓玄是靖王养在身边的面首。
谁不知靖王男女不忌,只要是长得好的,他都可以带到床上去。
楠言不管这些,弓玄是靖王的,但喻子弦是她的。
楠晟痛心疾首道:“你可知要是被靖王发现了你偷藏了弓玄,对我们整个丞相府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当今圣上宠爱靖王,除了太子之位,他想要的一切他都给他,而如今的太子殿下是靖王的亲哥哥,他生母便是皇后娘娘,放眼整个大秦朝,谁敢动靖王。
虽然丞相是太子的人,但如果靖王要对他们做什么,太子只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不让他们发现不就好了。”楠言回道,喻子弦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怎么可能又将他送回去。
看出了楠言眼中的坚持,楠晟愣了一会儿,他迟疑道:“不过是一个奴隶,哥哥可以给你更好的。”
楠言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便伸出手轻轻握住哥哥的手,回道:“哥哥,我只要他。”
楠晟哑口无言。
为什么偏偏是他。
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至于如此。
“他的手上沾惹了成千上万条人命,万一哪一天他没控制住,做出什么伤害到你的事……”仅仅是想到这个可能,楠晟便止不住地后怕。
他极力地想要楠言改变主意,可楠言眼里的执着让他无法再把话说下去。
他这个妹妹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不会再改变主意。
“他不会。”楠言笃定地回,轻轻笑了起来,“他会保护我。”
楠晟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楠言打断了他,她拉起他的手往前堂走:“哥哥这么急匆匆地回来,一定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我们吃饭去。”
楠晟如今是太子伴读,回府一趟不容易,陪楠言吃了一顿早膳,便要回东宫。
楠言送他到门口,楠晟仍还是不放心。
楠言便对他道:“哥哥放心,子弦他不会离开丞相府。”
靖王伸的手再长,也长不到丞相府。
楠晟只能半是忧心地点头离开。
等楠言回望月居时,喻子弦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他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望月居的丫鬟正在赶他走,大丫鬟手叉着腰,横眉冷对:“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跑来,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几个奴才撸袖子一副要开干的架势。
而喻子弦站在望月居门口,听着丫鬟们对他的辱骂,一言不发,只是低头。
楠言立马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住喻子弦的手,丫鬟奴才们看见她,立马闭上了嘴,紧接着就因为眼前这幕,震惊地张大了嘴。
是他们出现幻觉了吗?
他们家二小姐不是最厌恶这个奴隶吗?为什么她会拉他的手?!
一群丫鬟奴才们觉得自己世界塌了。
喻子弦垂眸看着楠言牵住他的那只手,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子弦是我叫过来的,以后他就是我的护卫,你们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让我发现了,你们便也别想再在望月居待下去。”楠言冷冽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众人顿时哆嗦。
是他们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二小姐变了个人似的?
比以前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他们唯唯诺诺地称是,收起了眼里对喻子弦的轻蔑。
成功起到威慑作用,楠言带着喻子弦走进了望月居。
她房间的隔壁有一间空房,楠言指着空房道:“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隔壁来找我。”
喻子弦盯着她,半晌才点头。
楠言犹豫了一下,道:“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从今以后,你只是喻子弦,属于我的喻子弦,明白了吗?”
听到“属于我的喻子弦”时,喻子弦垂在身侧的手,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磨了磨,他点头,眼里极快地掠过笑意:“好。”
喻子弦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楠言忍不住又想摸摸他的头,这似乎早已成了她的习惯,楠言手放在喻子弦头上那一刻,喻子弦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丞相府除了楠晟,并没有人认识喻子弦,所以眼下至少在丞相府他是安全的。
当初喻子弦之所以愿意跟着楠言走,就是看出她丞相之女的身份,他受了严重的伤,需要寻求一个庇护,丞相府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