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穿着一身紫袍,颀长的身影站在窗边,沐浴着西山处倾泄而来的斜阳,嘴角还扬着此生他见过自己笑得最明媚的笑意,那幸福溢出眼眸的模样令他自己都嫉妒。
祁九黎冷冷旁观,看着梦中笑得灿烂的自己朝着内屋迈去。
这里是天阙峰齐笙殿,紫袍身后是青松巉岩交绵、耸立在云雾之间的山峰之巅。
身后浅风轻抚,牵得屋檐檐角处的青铃叮当阵阵,一如他第一次迈入齐笙殿一样,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如同记忆中那样和风而歌。
“九黎,”师尊白色衣袍外套着浅紫色的薄衫,绝妙的身形轮廓由此勾勒得淋漓尽致。他握着一卷竹简,抬头笑着看向自己。
祁九黎心尖微动。师尊从未这样对他笑过。
原来一笑明艳往后余生是这样的感觉。
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他胸腔处传来强有力的跳动的声音。
不等祁九黎从这种情绪中抽离,他看到一身紫衣的自己大步迈向师尊,而后俯身在师尊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祁九黎顿时觉得全身血脉猛跳。
他竟敢这样对师尊?!
祁九黎疾步上前,想要挤进紫衣身体里,还不等挤进去,就看到坐在几乎被“自己”圈入怀中的师尊眉目带笑地望着自己,眼里还流动着某种炙热的、滚烫的、灼人心神般的情绪。
他看不懂,却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点燃了般,祁九黎不懂这股异样是源自什么,第一次觉得如此慌乱,旋即猛地钻进“自己”身体,操纵着身子转身疾步落荒而逃。
“怎么……怎么能笑成那个样子……”祁九黎抬手想要遮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手背触碰到脸颊却发现自己脸蛋滚烫得厉害。
梦里感受不到温度,可他就觉得自己是滚烫的。
并不存在的灼人温度将祁九黎从满脑子旖旎情绪抽回。
“疯子,”祁九黎拔剑横批,想要宣泄压在心口无处宣泄的情绪。“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这么抵触?我是来成就你的啊,”祁九黎眼前生生分离出一抹红色身影,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影真身萦绕着黑煞之气,但煞气之中的心魔却笑得妖冶,肤白胜雪,眸光潋滟,唇瓣红如血月,墨发用红发绳绑着高马尾,明明是个邻家少年的模样,却生生令人胆寒。
“我就是你,你渴望的,我帮你;你不敢的,我帮你;你害怕的,我帮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倾尽所有相助。师尊如此多情的模样,我可是垂涎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搬入梦中与你一同分享,为何如此不忿?”
“……”祁九黎捏着剑垂眸隐忍。
“师尊不够迷人吗?可我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红衣祁九黎轻笑,“真想将这身子抢过来啊。你不想要,我想要得紧。不知道师尊的嘴唇,是不是同看上去那般柔软。”
“住口,”祁九黎怒不可遏,耗尽全力力气挥剑想要将眼前讨人厌的玩意儿劈得一干二净。
可红衣祁九黎只浅笑着侧身轻飘飘地躲开了他的攻击。
“你生气了?”红衣祁九黎声音里带着几丝玩味儿。“不全力去爱那个替身,是无法胜过我的。”
“我们对师尊的敬慕,呵呵,”红衣祁九黎轻笑出声,“比你想象的要来得炽热得多。”语毕,红衣祁九黎抬手,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婆娑下唇,眼里丝毫不加掩饰的欲念却让他越发妖魅迷人。“只这样,远远不够呢。”
“杯水与汪洋,孰胜孰负,”红衣祁九黎无视祁九黎眼底要吃人的怒火,俯身靠向祁九黎耳旁,“一目了然。沈舞不过是个处处像师尊的幌子。
哪怕你真的心悦于她,不过因为胆小懦弱不敢爱师尊,爱了个残次品。
更何况,其实你心底根本不想对沈舞生那样的心思。”
祁九黎运气抬袖一掌拍向心魔,恨不得即可了结满脑子对师尊怀有肮脏心思的心魔,但红衣心魔说完后当即如烟雾一般在他肩头散去。
“我说过,祁九黎,我们来日方长。”只剩心魔的声音在他梦里久久回荡。
“你骗我?”脆生生的女娃音闯入耳膜,祁九黎低头,只见红眸星动的沈舞正怒不可遏地竖指指向自己。
“你根本不想跟我做朋友,你只是利用我!”沈舞看上去气得不轻。
祁九黎蹲下身子,长臂直接沈舞抱进怀中,哪怕此刻抱着这个小女孩,他满脑子想的还是师尊的事。
心魔说得没错,师尊于他世间万物皆无可替代。
傍晚在禁地里撞见沈舞时,他起初只是生了先同她结交的心思,如果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再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喜欢上沈舞。
现在想来这样的想法真是幼稚。
沈舞就像是他对自己留的一条退路,当他无法清心寡欲时留给自己的后路。
后路一开始就是建立在默认自己会动情动欲的基础上的。
留有余地,又如何孤注一掷全力对抗心魔?
既然如此,那就……将自己所有情绪都抛掉就好了。
只要他都抛掉,不用担心自己对师尊的崇敬变质,也不用绞尽脑汁地强迫自己对别人动心。
一念之差,他会毁了师尊,也会毁了沈舞。
趁他们都还干干净净,就让他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绝情之人。
“这样就好,”祁九黎沉眸放开怀中的沈舞,沈舞却陡然变成了师尊冰清玉洁的模样,师尊直接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猛地加身他俩之间的拥抱。
“哪样就好?”祁九黎听到师尊独有的嗓音在他耳边挠痒痒。“你为什么逃?”
*
“不是,你要跟我去七月龛?”奚泱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到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离望日还有几天。就当是,本座帮你改阵的报酬,小石榴不会想白白享受好处吧?”
其实很想说是。但斯声音里明显带了几丝威胁。
“怎会?”奚泱绷着脸,故意岔开话题,“这阵法当真不用吃药也不会动不动反弹?”
“每月固阵一次即可。”
奚泱蹙眉:“那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没事?”
“那孩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