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魏都中不知何时起悄然传开了流言,说魏君眼看梁军来势汹汹,城池必定失守,准备带朝中重臣弃城南逃。
城外的梁军被辱骂了这么多天,言辞间更是侮辱了那位魏国曾经的沈将军,如今的大梁永安王。
那可是被如今的大梁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听了这么些天,早已经动了真火,决意等到进城之后,就屠城为心上人出气。
有消息灵通的人,提前不知道从何处得了风声,这几天都在悄悄收拾行囊,准备城破之前便想办法逃生。
外面的梁军似乎也得了消息,这几日攻势明显比往常猛烈许多,像是怕再不快些破城,就要被他们跑了。
守城的皇城军也觉出几分压力,再加上流言纷纷,这几天个个疲于奔命,错漏百出。
这天梁军又在外面叫阵,赵成章上城楼指挥作战,正训斥几个守城不利的士兵时,城下传来了梁军士兵的喊声:
“赵将军还不回去收拾行囊准备南逃,怎么还亲自来守城了?”
赵成章因为这几日梁军忽然猛攻,正在焦头烂额,一听这话,登时就要发怒,还不等他开口,城下梁军便接着喊道:
“赵将军何必再装了,我们王爷已经收到了密报,连宫里的宫人都在准备行囊,准备跟你们皇帝南下了。”
“只可惜了这些守城的弟兄还被蒙在鼓里,拼死拼活替你们守城,到时候你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们的性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赵成章听得怒火更盛:“一派胡言!莫要听他们扰乱军心!”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等到他离开之后,城头几个士兵却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这几天军中都传遍了,说皇上准备南逃呢。”
“当真吗?等他们跑了,哪来的我们的活路?”
“赵将军这几天好像真不太对劲,往常也就每天来城头转转,这几天倒是天天过来,是不是怕我们看出什么来……”
虽然不敢放在明面上谈论,可魏军内部早已经弥漫起了恐慌的氛围。
而这股恐慌,在南门守军半夜忽然接到密令,要放几辆不算起眼的马车出城时,达到了顶峰。
这天夜里,南门首先哗变,将要出城的那几辆马车团团围住,嚷着让里面的人出来。
好在马车后随行的人身手不凡,掩护着车中人,仓皇逃到了城里。
南门守军没能追上他们,反扑回来,绑了南门守将,紧接着东西两门听到动静,再加上马车里的人在城中逃跑,辘辘声在宁静的黑夜中十分清晰。
城中本就人心惶惶,听到城门处一乱,登时便乱了起来。
趁着魏都中一片混乱,梁军燃起火把,大举进攻,口中喊着:“抓魏国皇帝,别被他跑了!”
皇城军本就已经乱了,再被梁军一鼓作气猛攻上来,仓促间根本无法招架。
更加上他们口中喊的话,更是消磨着守城军本就不多的战意。
凌晨时,魏都南门率先告破,随后西门守将开城门投降,梁军正式攻入魏都。
……
清晨的街道上,郁长风跟沈清昼骑马并肩而行。
本该热闹起来的时辰,街上的商贩却都不敢出门,临街的门窗更是都紧紧闭着,害怕那个屠城的传闻。
沈清昼叹了口气,心道一时半刻是看不到往日那些繁华景象了。
不过这次破城伤亡不大,对百姓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再过些日子,等他们习惯换了个天子,自然就能恢复往日的勃勃生机。
而今更重要的,是拿下皇城。
魏都虽然失守,但魏君还在皇宫之中,并未出城献降。
提起这个,沈清昼其实有些惊奇。
他本以为城门告破之后,魏君就会立即识时务地献降,好换条性命,没想到至今都毫无动静,倒让沈清昼有些刮目相看。
是知道自己必不可能放过他,所以负隅顽抗?
他正在心中猜测,便看到郁长风朝他伸过手来,在他身侧晃了晃。
他轻轻一笑,会意地伸出手去牵住他,接着郁长风便满含笑意地开口道:
“清昼果然神机妙算,若是强攻,总要一两个月才能攻破城门。”
他没想到会这么轻易攻入魏都,眼下看着骑在马上的沈清昼,越发觉得这个人哪哪儿都完美无缺。
若不是顾忌身后还有大军,他早就想去跟沈清昼同乘一骑了。
沈清昼唇边挂着抹浅淡的笑意,却摇了摇头,并未居功。
“是他们本就有南逃之意,否则也不会我稍稍挑拨,便能成功的。”
郁长风却不这么觉得,正要反对,大军前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传令兵翻身下马,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皇城那边有些古怪。”
早在城门刚破时,郁长风便派卫绍成带一支人马去包围皇城,免得被魏君跟四皇子趁乱脱身。
如今算算时辰,他们应当也才到皇城不久,这么快就打发人回来报信,是皇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们二人停下了马,示意他继续。
“我等赶到皇城时,皇城乱作一团,宫门大开,禁军也不知所踪,宫人们正成群结队往外逃,卫将军已经命人守住宫门,正在派人清查魏君是否逃出。”
沈清昼皱起了眉。
他们此战打得顺利,宫中应该想不到城门会这么快就告破,短短时间,怎么就乱成了这样?
难不成是魏君故意为之,早就打算混在宫人中逃出来?
若是他打算抵抗到底,沈清昼或许还会敬他几分,给他留个死后体面,可如今这般作为,着实令他反胃。
沈清昼冷下脸来,吩咐道:
“传令下去,四面城门都严加看守,城中加强巡逻,找到魏君跟四皇子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出。”
就算挖地三尺,他也要将这两个人找出来!
郁长风也在一旁宽慰道:“这么短时间,他们必然还在城中,跑不了的。”
话音刚落,就见皇城方向又跑来一匹快马。
传令兵滚下马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启禀陛下,不好了,魏君逃出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