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段时间,北燕迎来了草原神女的生辰,也是北燕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
晏沐阳这几日难得没有出宫,因为御膳房中正在制作给草原神女的贡品,请他过去试试味道。
这些贡品只有过节这几天才能吃到,平日里按规矩是不能做的。
晏沐阳自然不想错过,再加上听他们讲各种习俗也十分有趣,便整日整日泡在了御膳房中。
等到了过节这天,拓跋律上午去参加了庆典,回来时身上还穿着盛装,敲开了晏沐阳的房门。
“要不要去天台上面坐坐?上面有供奉神女的供果,是神女祝福过的,吃了之后,神女会保佑你这一年平平安安。”
晏沐阳上午也去参加了庆典,还跟人赛了马,抢了红绸子,跟在庆典人群中逛了好久,这会儿正瘫在床上不想动。
他抬起头来,才准备拒绝,却在目光落到拓跋律身上时,忽然卡壳了。
拓跋律今日穿了件样式特别的袍子,头上编了几根辫子,扎在头顶,腰间系着五色腰带,正当中是个威武的黄金鹰纹,跟平日里随随便便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原先就知道拓跋律生得俊美,却没想到这人认真打扮打扮,还真令人移不开眼。
见他不动,拓跋律又问了遍:“去不去?天台上的供果,是今年北燕长得最好的,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晏沐阳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却还是乖乖下床,目光不甚含蓄地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去!”
他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不单对美食没有抵抗之力,美色亦然。
天台并不太远,却建得高耸入云,晏沐阳气喘吁吁爬上去,扶着墙壁绝望问道:
“为什么要修这么高?”
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啊!
拓跋律回头认真答道:“因为神女会附身在雄鹰上,来人间听人们的愿望,所以建得越高,声音就越容易被神女听到。”
所以他特意挑了这个能让神女做见证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人每天东跑西奔,一幅精力旺盛的模样,体力原来并没有多好。
晏沐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表示理解,又看着拓跋律连气都不喘,只是脸色稍微有点发红的模样,颇为嫉妒。
他才要四处张望张望,看看供果在哪里,拓跋律忽然从宽大的衣袖中小心取出了一枝花来,递到了他面前,方才就有些红的脸色这下更红了。
“神女在上,你愿意收下它吗?”
在北燕送给心仪的人这种花,是在问能否准许自己追求对方。
晏沐阳的动作顿住,盯着他手里的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抬眼时,向来没什么脾气的人竟带上了几分锐利。
“我是爱财,但不卖身,若是单于如此行事,我下午便会离开北燕。”
他说完便带着余怒转身,自己下了天台。
拓跋律没想到他全无此意,有些后悔今日行事太过莽撞了,事已至此,恐怕已经无可转圜。
犹豫良久之后,他带着阿枭重新敲开了晏沐阳的房门,在他开口赶走自己之前,抓紧时间说道:
“今日是我太唐突了,你若是要走,我把阿枭带来了,你带它走吧,往后若是见不到你,它大约会伤心的。”
“还有,那些金银是我爹娘留给我的私产,不是国库中出的,留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处,就算我给你的赔礼。”
他说着又想起上午晏沐阳说过的话,又补充道:
“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觉得,银两从你手里花出去,应该能买个开心,在我手里就不然。”
他对这世上的大多数事物都无甚兴趣,可晏沐阳却恰恰相反。
晏沐阳想起方才他问过别人后得到的答案,不由有些堵心。
他站在门口,低声问道:“阿枭往后见不到我会伤心,那你呢?”
拓拔律顿了会儿,接着毫不遮掩道:
“它见不到你会伤心,是因为它喜欢你,我想必……会比它更伤心的。”
既然快要分别,他也无惧再吐露一遍心意给他听。
晏沐阳叹了口气:“那你怎么还不劝我留下?”
他看着拓拔律眼中的疑问,脸色有些赧然。
“两年前我来北燕时,有人告诉过我,如果有人送那种花给你,意思就是他想把你买下来。”
“但我觉得回来后觉得你或许不是那个意思,所以重新找人问了问,发现那时大约是我的北燕语学得不怎么好,听错了。”
他方才知晓真正的意思之后,立即有些后悔。
若是代入拓跋律想想,不知这会儿会有多糟心。
他本打算去找拓跋律解释一下,谁料拓跋律竟自己上门来了,令他更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那时候是以为你要骗我,如今问清楚了,我方才又想了想,万两黄金,确实是个难得的高价了,未必不可商量。”
拓跋律的心情在一天之间大起大落,他小心问道:
“不是,那不是买……但是……你现在愿意收下它吗?”
晏沐阳等了会儿,见他还在门前没有动作,几步走过来,恨铁不成钢道:
“给我戴上啊!我方才都问过了,应该给戴在头上的!”
拓跋律笑了笑,仔细替他簪好,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是会戴在头上的,但是是送给姑娘的时候。”
他眼中盈着笑意,晏沐阳却心中一梗,咬牙正想伸手拿下来,便被拓跋律拦住,塞了个果子在他手中。
“方才你没拿供果就下来了,我替你拿了一个。”
晏沐阳气呼呼地接过来啃了口:“那你的呢?”
方才上去时他就说过,每人只能拿一个,太过贪心会触怒神女。
所以自己吃的这个,算起来应该是拓跋律的。
他又吃了口,觉得确实挺甜的,便抛下方才那些事情,朝拓跋律伸出手去。
“走吧,我陪你再去拿一个。”
看在……他方才说要把阿枭送给自己的份上。
想着,他的目光又从头把拓跋律打量了一遍。
算了,还是看在他今日还算英俊的份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