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忙不迭地将几名官差请进屋里,大冷的天,几位差爷又是从县里头一路过来,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
尤其是这场大雪之后,路上更是难走。
要是往常,几位官差肯定也会和老村长客气一番,说什么“不进屋子了,还得赶时间去下一个村子”这样的话。
可现在的天气,属实太寒冷,路上一路走着倒还好,甚至身上都微微出了薄汗。
可这一停下来,站在冰天雪地里说话,属实有些冷。
一个官差冻的只打牙花子,牙齿嘚嘚了老半天,惹得老村长的小儿子徐立不停的看他。
那官差也深觉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想停下,可是那打牙花子的动作属于本能,根本就停不下来。
徐立想笑,可他知道,面前几人是他惹不起的,这一笑,人家还不一定怎么以为呢。
他倒是不怕丢脸,可他爹怕啊,所以他只能强忍着笑意,和老爹将几位官差一起让进了自家堂屋。
老村长家的房子,属于老房子,屋里头烧着个火盆,由于房子小,显得整个屋里头都暖暖和和的。
那个一直打牙花子的官差喝了热水,才觉得身上舒坦了些。
领头的是个姓刘的官差,在衙门里头也算是个小管事。
他在自己身上掏了掏,掏出一大张告示,告示上画了几个汉字的半身像,一个个的目露凶光,满脸横肉,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徐村长,这是县城新出的告示,因着这场大雪,想必各村肯定也去不了县城,看不见告示,可现在情况特殊,县太爷就让我等挨村知会一声。
这几个人都是北戎人,杀人不眨眼,当然不只这几个,但知道相貌的也就这几个。”
老村长懵了,这怎么怕啥来啥?
“北戎人?”
那姓刘的官差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
“就在大雪之前,县城北边康县的周家店村来了三十几人的强盗。他们进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时由于是晚上,很多人都在睡梦中被悄无声息的杀了,也有人趁乱跑了出来。
可等第二天官差知道消息赶过去时,周家店村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平地。
这几个画像也是当时从周家店村跑出来的人,经他们描述所画。
这几个有画像的都是领头的,原来大家还以为是一般的土匪。
可据一个藏在自家水缸里,侥幸躲过一劫的人回忆说,当时他离得近,听见那些人说话,不是咱们这边的语言,而是北戎话,所以县太爷猜测,这火烧了周家店村的那伙人应该是从北门关潜进来的北戎人。”
啊?整个村子都没了?
老村长难以相信,他活了一辈子,还是五十多年以前那时候,听父辈们说过,西边闹匪灾,几乎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被团灭。
不过,那也只是听说罢了,并没有亲眼得见。
如今乍一听见这样的凶事,老村长的心都跟着哆嗦了两下。
“天杀的北戎人,可真是凶残!”
一个村子就是再小,也得有几十户人家,男女老有多少人呢,他们也真下得去手。
一般人头一次杀鸡宰鸭还得寻思老半天,更何况是杀人呢。
老村长媳妇儿正拿着个大水壶过来,刚要给几位官差添水,冷不丁听见姓刘的官差的话,好悬将手里的大茶壶摔在地上。
不过还好,她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
老村长同样眉头紧蹙,看得出来,他也被这事震惊到了。
一众官差对老村长及老村长家人的反应,倒是没说什么。
相比于之前几个村的村长,这徐村长已经算是好的了。
隔壁马家沟那个马村长,听说这事的时候,直接就吓的不能动了。
原本多精明伶俐的一个人,缓了好半天说话还磕磕巴巴呢。
他那个媳妇儿,更是当即就哭嚎起来,拽着刘姓官差的袖子,一个劲儿的问。
一会儿问那北戎人会不会到他们马家沟去,一会问他们该怎么办,县太爷还管不管他们。
老太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将姓刘的官差嫌弃的够呛。
若不是碍于他是村长媳妇,又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姓刘的官差当即就能给她甩出去。
“徐村长,最近这段时间,你们村里可要注意,我们也知道,这大雪封山的,那北戎人说不定已经死在这场雪里,可咱们却不能掉以轻心,得有一颗警醒之心。”
姓刘的官差提醒老村长,又说了几个县太爷提出来的防备方案,让他们组成巡逻队,白日晚上都在村子周围一带巡逻。
这样,即使有什么生面孔进来,也能提前警醒着些。
虽说对上那些野蛮凶残的北戎人胜算不多,可至少有什么线索,或者是提前发现了北戎人,他们也有个反应时间,能活下来多少算多少。
不是官府不作为,实在是这伙北戎人实在太狡猾。
官府的官差已经出动了几十甚至上百个,在长林县和康县附近转悠了好几天,就连下大雪官差们都没休息,可是连北戎人的影子都没看着。
县太爷也是想让老百姓们,自己拿起武器,到时候能自己保护自己。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面对危险和敌人的时候,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不会抛弃自己放弃自己。
又嘱咐了几句,一众官差才离开了岭山村。
他们还要赶去下一个村子报信儿,这大雪下得路上难行,一天当中最多也只能去两个村子,等下一个村子回来,天就黑了。
他们还得回县城,明天白天再往别的村子送信。
谁让长林县下边这些小村子多呢,唉,眼见着就快要过年了,谁能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些糟心事。
——这个年怕是不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