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目前我们还没有查证出来, 咳咳....., 或者, 总裁可以尝试联络一下谢大律那边?”
苏迪低垂着眼帘,鼻观心、耳观心,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男人眼角轻抬,看着他。
苏迪无声地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微紧:“是谢大律给邢总打电话时,我刚好在附近,内容大概是提到他们现在在巴黎。所以, 我们才有了线索去调查出林总的下落......”
凌晨两点的巴黎。
这座浪漫之都此刻万籁俱寂,唯有街道上不时闪过的汽车灯光,为这片静谧注入一丝生息。
林学东在混沌中缓缓转醒,眼皮似被胶水黏住,费了好些劲才撑开。
病房内灯光昏黄黯淡,仪器设备运作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交织着零星的呼噜声。
脑袋先是一阵空白,紧接着,背部刀伤处传来的剧痛,像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皮肉,疼得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啊 ——”
一声压抑且痛苦的吼叫,划破这片寂静,将分别瑟缩在沙发两端休息着的男人们惊醒。
阿肖反应最为迅速,裹在身上的毯子,顺势 “哗啦” 一声散落在沙发边。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林学东的病床旁,脸上的倦容尚未收敛,沙哑的声音几乎是破喉而出:“林总,你醒了?!我这就去叫医生!”
说着,手已急切地伸向床顶的呼叫按键。
与此同时,谢展明也快步走到了病床的另一边。
只见有汗珠从鬓角划过林学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滴在病号服的领口,洇出一片深色水渍。
谢展明微微俯下身,感受到他此刻虚弱颤抖的身躯,仿佛哪怕只是轻轻触碰一下,都好似会给他增添难以承受的痛楚那般。
他张了张嘴,却因喉咙发紧,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怔愣间,谢展明忽然感觉腕上一凉。那只如在冰水中浸泡许久、毫无温度的手,软绵绵地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林学东眨动着被汗水打湿的眼睫,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思思呢?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望着仿若融了雪的雪人般虚弱不堪的男人,谢展明心头猛地一揪。“消息已经按你的意思......,放出去了。”
闻言,林学东的睫毛轻轻一颤,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刘思思最后紧张无措的样子。
小女人那双水漾灵动的眼眸里,全都是对自己的关切,像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底。
他苍白如纸的嘴唇艰难地扯动着,吐出几个字:“那就好......”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以后,再也不会让那个女人惊慌失措了。
林学东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筹码,这场与命运的博弈,他输得彻彻底底。
老天似乎总是对他格外严苛,从不让他顺遂如意。
他曾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一切,可最终,还是落得个无可奈何的下场。
他的人生,就像一场被命运捉弄的闹剧,满是荒诞与悲哀。
不过没关系的。
林学东在心底不断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
他最后的放手,就当是命运的安排,是他送给刘思思的一份 “礼物”,只求能还她往后余生的一份安好。
这也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哪怕满心都是不舍与痛苦,他也甘愿承受。
只愿她能幸福 。
“就按计划的......来吧。”
谢展明眉心拧紧,那两道浓眉几乎都要打成了结。
他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与阿肖对上,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眸中,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抹一闪而过、复杂难辨的神色。
似有对当前棘手局势的忧虑,又有对接下来未知挑战的忐忑,还有对林学东这般模样的心疼与无奈,诸多情绪,搅成一团。
这阵闷沉的气息随着一群医护人员闯入戛然而止 。
为首的主治医生口罩之上眼神锐利,迅速扫视着病房内仪器监测的数据,他疾步走向病床,沉着指挥:“大家动作要快,确保病人体征稳定。”
身后的护士们立刻散开,有的推着装满医疗器械的小车,车轮在地面滚动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
有的则忙着调整输液架上的药水,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 “叮当” 声。
阿肖和谢展明见状, 也快速让出位置, 给他们为林学东进行全面检查。
此时的林学东,虚弱得好似提线断了的木偶,毫无反抗之力地任由医生们轻轻翻转身子。身上的病号服,因沾满了冷汗和血水,变得沉甸甸的,在医生的动作下被缓缓脱掉。
当缠在身上的绷带被慢慢揭开,那被鲜血染红的伤口露了出来,周围的皮肉红肿外翻,散发着一股血腥气。
在场的医护人员眼神中都闪过一丝不忍,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医生仔细查看伤口的情况,“背部伤口有渗血,部分缝线开裂。”
护士迅速记录着,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
检查过程中,林学东疼得浑身颤抖,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每次翻动身体,哪怕只是极其轻微的动作,都会引得他连连叫痛。
谢展明下意识地收紧拳头, 明明不忍心, 可目光始终移不开。
阿肖则微微低下头,不忍直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很快, 他们的视线就被医护人员拉起的隔布遮挡住。
而墙壁上映照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医生正专注地为林学东重新缝合伤口。
“阿东,阿东,你在哪儿......”
“你在怪我,是吗?”
“我要见你,阿东,别躲着我行吗?”
此刻,心情纠结难安的又何止谢展明一人?
在万里之外的城市,夜色深沉。
李松泽守在刘思思床边, 拢着的眉心同样不曾有一刻松开。
他一只手握住刘思思不断挣扎的手,仿佛替她握住了满心的恐惧。另一只手温柔地抚着刘思思的额头,试图抚平她紧皱的眉头,轻声安慰:“思思,只是个梦......”
可刘思思依旧沉浸在噩梦中,呓语不断。
站在病床另一端的杜镇涛,看着被梦魇折磨得撕心裂肺的女人,那声叹息里饱含着心疼。“还是让我给思思再催眠一次吧。”
他身旁的曾美玉,眼眶早已哭得通红,刚抬手擦去眼角又涌出的泪水,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对呀,思思这样太痛苦了。”
李松泽坐在床边,敛着眉,眉头间的褶皱深刻而凝重。他没有马上回应杜镇涛和曾美玉的话,只是握得更紧了些,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刘思思,带她走出这场可怕的梦境。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有些事,她必须要面对和克服。”
其实, 他们心里面都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刘思思只有直面内心的恐惧,才能真正从痛苦中走出来,哪怕这个过程会无比艰难 。
“我已安排好, 明天就带着她去巴黎找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