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诊室陷入诡异的寂静,案头青铜穴位人偶的眼窝阴影更深了几分,仿佛被这荒唐的诊断惊得张开了嘴。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还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夕夕,你跟我还藏着掖着!”李菲菲拍案而起,紫檀脉枕跟着震了三震。
夏夕然下意识攥紧拳头,墙上“在世华佗”的锦旗突然渗出几分讽。
“这个老雷!简直是个衣冠禽兽!”李菲菲咬牙切齿,拳头都要攥碎了。
“菲菲,我们真的没有.....”夏夕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你们不是来找我开滑胎药的?”老中医也有些懵懂了。
“怎么可能!”李菲菲和夏夕然异口同声。
“那你说要让他血流成河......难道是?”老中医眼睛里也全是疑惑。
“我们是来治月经不调的啊!”李菲菲欲哭无泪。
夏夕然稳了稳情绪,平静地对老中医说道:“老前辈,我并非质疑您的医术。只是我尚未成婚,也并未与未婚夫行周公之礼,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又怎么怀有身孕?”
李菲菲也是一愣,看了看夏夕然,又看了看老中医,不知道该相信谁。
老中医对夏夕然说:“姑娘请伸出手腕,让老朽再以毕生功力细探一下。”
夏夕然青玉碗再度轻落脉枕,老中医凝神憋气如酝酿绝世神功,连额头间的沟壑都渗出细密汗珠。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老中医忽然触电般的抽回手指,双目迸射出两道拨云见雾的精光,“是了,就是它了!”
两双探照灯似的眼睛戳在了老中医的脸上,李菲菲的指尖叩得桌子邦邦响:“周爷爷,你这莫不是又摸出个龙凤胎来了吧?”
银须簌簌抖出来三分悬疑之气,老中医忽然从桌底抽出一本手写的《行医手册》,枯树枝的般的手指慢慢地翻动着泛黄的扉页,遇到撵不开页的时候,还不时地舔舔手指,看得两人头皮一紧又一紧。
李菲菲突然满脑子都是《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Flesh的言行举止,她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压着性子请示道:“周爷爷,你在找啥,要不我帮您找?”
“姑娘这病虽说罕见,但老夫不才,恰好在60年前接诊过一个同样的病例。”老中医的手终于停在了一页残破的笔记上面。
“周爷爷,您一会儿说她是喜脉,一会儿又说她有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菲菲的耐心已经封顶。
“唉,我说这脉象为何似曾相识。原来竟是如此......”老中医自言自语道。
“老前辈,您的意思是,60年前,曾经也有一位姑娘与我脉象相同?”夏夕然也有些好奇。
“不!那是一个小伙子!”老中医斩钉截铁道。
“小伙子也会有喜脉?”连李菲菲也开始怀疑起老中医的医术来了。
“不,他们二人这不是喜脉,是因为体内存在着不速之客。”
李菲菲露出惊恐的目光,“不速之客?这是什么意思?是被鬼魂附体了?”
老中医这回头摇得倒是挺麻溜,“非也,非也,中医也是科学,不要在这里散播封建迷信之说。我说的不速之客是指,他们身体里可能寄生着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这种微生物在影响着他们的身体机能。”
夏夕然突然想到了先前在浙华大学周教授说的那番话,她的体内存在着一种未知的病毒,正在侵噬她的身体,甚至可能会控制她的全部......
“遥想当年那少年,也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虽然当时我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但一跟他比起来,还真有些自惭形秽......”说到此处,老中医又不禁打量起夏夕然来,“总感觉你们两人身上有相似的气质......难道......难道......”
“难道什么?”两人又被勾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俊男美女病?”老中医又展开推理。
登时两人又石化了,这都是什么不实言论,这老中医的思维比年轻人都跳脱。
“老朽的意思是说,会不会得了这种病的人,都是长得好看,又有古韵的人。”老中医颤颤巍巍的拿出笔来,又往自己的《行医手册》上填了几笔。
夏夕然以为自己的身体情况是因为经历过漫长的冰冻周期才变成这样,那六十年前的那个小伙子又是何原因?
“那敢问老前辈,那少年郎之后可曾来复诊过?”
老中医又回忆道,“老朽不才,年纪轻轻便被称为中医界翘楚,对各种疑难杂症甚是感兴趣。记得当年我卯足了劲儿治疗那少年郎,十八般武艺齐上。那少年郎对我很是认可,前后来了......来了.......”老中医翻看手中的手册,“一共来了四回。”
“那你把他治好了么?”李菲菲忍不住问道。
“唉......”老中医忍不住深叹一声,“我当时已经尽力了.......”
老中医此言一出,两人的心情又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么说,那少年郎被你治死了?”李菲菲无限惋惜道。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老中医第一次露出怒颜,将脉枕拍出惊堂木的气势,枯指在虚空勾画往昔,“那少年郎初见时咳血如落梅,末次来已能挥毫写瘦金体—”
“您确定那不是回光返照?”李菲菲仍是抱着慎重的怀疑态度。
“菲菲啊!如果你不是大宇的妹妹,我早把你轰出去了!”老中医胡须颤了又颤,“你们等等!”说着,拄上手杖起身,蹒跚中带着“你们走着瞧”的强大气势向内屋走去。
气氛陷入了尴尬,李菲菲试探着看向夏夕然悄声问:“夕夕,那你说咱这病是治还是不治啊........”
“且看看再说。”
不多时,老中医又拄着手杖回归原位,半攥着的拳头从虎口处留出一截红绳。
李菲菲和夏夕然急忙将脑袋凑了过去。
老中医得意地摊开手掌,一枚通透的羊脂白玉赫然躺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