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时分,未央宫温室殿,当乔装成宦官的刘涵跟着王越一起到这里的时候,刘宏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而且宫殿里已经全部清空,只有刘宏一个人在那里,周围更是让王越派心腹全部守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看到刘宏乌青的眼圈,刘涵知道,刘宏除了损耗过度,还有这几天没有好睡眠的后果。在来的路上,刘涵也从师兄王越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了解到刘宏这两天都睡不安稳,也没有心情寻欢作乐,反而整天唉声叹气,是真的为刘涵担心,并不是完全不信任刘涵了。想到这些,刘涵心中对刘宏的怨恨消减了不少。
刘涵虽然能够体谅刘宏,理解刘宏当时的抉择,但是也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刘涵对刘宏不敢再如之前那般信任。虽然刘宏会继续信任自己,刘涵也会尽量为刘宏效力,但是这心,刘涵却却不敢再完全放开了。
现在看到刘宏,刘涵将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收敛起来,先要看看刘宏的态度究竟如何,是否真的还是一样信任自己。所以,君臣有别,刘涵还是先恭敬地行礼,不会在礼数上让自己出现差错。
而刘宏,终于见到了刘涵,心中很是激动,之前对刘涵还残留的那些嫉妒和不信任都消散离去,只有对刘涵的兄弟情和信任,同时也有一丝愧疚。快步朝着刘涵走了过来,将刘涵扶起,刘宏才满含愧意地道歉:“皇弟,对不住了,是皇兄无能,没有承受住朝堂的压力,不能护住渤海王府,使得皇叔皇婶受委屈,皇兄真是无能。这次,让你在外为国征战,还要挂念洛阳的情况,赶回洛阳来。皇兄真是对不住你!”
听到刘宏的道歉,想到这么多年来的兄弟情,刘涵心情很是复杂。虽然心软了一些,但是此刻,父母的意外让刘涵已经没有了敷衍的心思,直接回道:“谢过皇兄还信任臣弟。臣弟知道皇兄也是想护住王府,护住臣弟的父王母妃的。臣弟不怨皇兄,只恨那些兴风作浪的人。臣弟想求皇兄一个恩典,将这次事情的那些罪魁祸首交给臣弟处置,臣弟要亲自动手报仇,不知可否?”
如果刘宏真的在意自己,让自己全权处置那些诬陷自己的大臣,那刘涵还会继续体谅刘宏,将这一次的恨意转移到那些大臣身上。而如果刘宏不答应的话,那就别怪刘涵翻脸不认人,直接杀人报仇了。
知道事情可能有变,因为刘涵的态度有些奇怪,带着刘宏从未见过的狠戾还有恨意,这是刘宏都有些心惊的。于是,刘宏在答应之前还是询问道:“皇弟,除了这件事情,可还有什么事情发生?是朕不知道的?”
刘宏这么一问,刘涵想到还在狱中的父母,以及他们都中了毒,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在刘宏面前直接哽咽落泪:“皇兄,你知道吗?臣弟的父王母妃都中了毒,已经活不过一个月了。是卫家的管家收买了牢头下毒的,这件事情,阳球阳校尉正在审理。皇兄,臣弟不求别的,只求能让臣弟亲自手刃仇人,让臣弟至少可以好受些。”说完,刘涵期待地看着刘宏,想要看看刘宏的态度究竟如何。
刚刚刘涵狠戾的样子让刘宏心惊忌惮,但是刘宏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刘涵这般脆弱无助的样子。听到这个消息,刘宏也很吃惊,心中也跟着揪痛起来,毕竟那是自小就疼爱自己,照顾自己的皇叔,是刘涵的父王母妃,刘宏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更何况,这件事情说起来,刘宏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心中不好受,刘宏轻轻拍着刘涵的肩膀,不再犹豫,直接应下了刘涵的请求,安慰道:“皇弟,你这个要求朕答应了,另外,朕将斩蛇之剑赤霄剑借你用,让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斩杀仇人。这件事情,朕也有责任,若不是朕将皇叔皇婶收监看押,他们也不会被那些人下毒了。朕现在真是后悔啊。既然那些人胆敢伤害皇叔皇婶,皇弟,你就直接用赤霄剑斩杀了他们报仇!放心,朕会在为你撑腰,不再被那些大臣糊弄了。”
没有想到,刘宏会将赤霄宝剑借给自己用,让自己可以不用顾忌地直接斩杀敌人,更没有想到,刘宏能够这么直白地跟自己道歉,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刘涵心中这才好受了些,各种报复的戾气都收敛了不少。
慢慢平息了气息,刘涵这才向刘宏道谢:“皇兄,臣弟知道,也理解皇兄。臣弟只恨那些人太过可恶,臣弟一定要手刃他们!多谢皇兄将赤霄宝剑借给臣弟,多谢皇兄对臣弟的信任!”说完,刘涵直接跪在地上,朝着刘宏磕起了头来。
刘涵这个样子,若是以往,刘宏肯定要取笑一番,两兄弟之间的感情也经常让他们可以相互笑闹。但是现在刘涵的样子让刘宏心疼,特别是想到皇叔皇婶都中了毒,让刘宏没有了说笑了心情。
看到刘涵因为忧心又日夜赶路,整个人憔悴不堪,于是,刘宏扶起了刘涵之后,让刘涵直接在宫里休息。等一下就到早朝时间了,到时候刘涵直接拿着赤霄剑先等在侧殿,等朝议时,当面与他们对质,还渤海王府,还刘涵自己,还有虎威军清白。到时候,如果那些人还是这般攀咬的话,刘涵可以在朝堂那里,直接用赤霄剑斩杀。
因为这样的后果是刘宏之前没有想到的。刘宏之前是忌惮,或者说是嫉妒刘涵,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让刘涵吃吃苦头,彰显刘宏作为皇帝的威严,证明自己有能力制住刘涵,比刘涵更有本事。
但是,刘宏并不是不信任刘涵,只是作为帝王的他,需要让自己的所有臣子,包括刘涵,都认可他,承认他的威严。而刘宏,就怕刘涵真的会功高震主,背叛自己。所以,稀里糊涂之中,被嫉妒迷了眼的刘宏才会那么做,将刘悝跟王妃下监,准备给刘涵一个示威,让刘涵知道自己身为天子的能力。
可是后来,刘宏清醒之后,立时就后悔了。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肯定会伤了刘涵的心,刘宏更是担忧懊恼了起来。只是,事情已经这样,刘悝跟王妃都在阳球那里被看押起来,刘宏立时下旨让阳球看护好刘悝夫妻,不能让他们出现任何意外,否则,以刘涵对家人的看重,刘宏真的无法跟刘涵交代,会因此而失去刘涵这个兄弟。
最终,皇叔皇婶还是出事了,这让刘宏心里很是愧疚。现在,刘涵来了之后,那快要崩溃的伤心样子,真的让刘宏揪心疼痛起来。虽然知道是自己混蛋,不能够完全信任刘涵,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出来,但是作为皇帝,在这样心怀愧疚的情况下,刘宏也放不下自己的面子,真的向刘涵低头。
所以,刘宏见刘涵没有要怨怪自己的意思,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内疚。为了弥补这些,刘宏只能将这些事情往那些大臣身上推,并给了刘涵赤霄宝剑可以斩杀那些大臣。只有这样,刘宏心中才能好受些,才能将心中的愧疚,由刘涵斩杀其他大臣而得到转移。
而且,刘宏更希望刘涵能够因为斩杀了那些大臣出气之后,将这件事情揭过,还能够与自己做兄弟。刘宏在冷静过来之后,也是再次想念两人一同长大的点点滴滴,是真的舍不得刘涵这个堂弟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对自己好,能够为自己着想,帮着自己稳定大汉的兄弟,刘宏很不想就此失去,想要尽力弥补挽回。
天色也确实不早,现在离早朝也就一个时辰了,刘涵看出了刘宏的懊悔,没有推辞,直接在温室殿歇下。因为连着赶路,从幽州一路赶回了洛阳,没有休息的刘涵实在是太过疲累,回洛阳之祸又是内伤复发,刘涵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几乎一躺到榻上就沉睡过去,只是睡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让过来看刘涵的刘宏心中更加痛惜。
想到刘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大汉,却遭遇这样的祸患,还是大汉这边引起,那些世家朝臣作祟的,刘宏心中一狠,对于那些陷害刘涵的大臣们完全不想继续妥协了,决心让刘涵好好出气。同时,也是因为心中的愧疚,让刘宏需要找到一个让他,还有刘涵得以发泄的理由。此时看着睡不安稳的刘涵,刘宏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刘宏轻手轻脚退出了侧殿,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站在了殿外,望着漫天的星星出神。想到刘涵小时候跟着自己到处捣乱,想到刘涵刚到洛阳,第一次见面,就毫不生疏地拉自己的手,想到刘涵两次平定幽州战乱,一心为了大汉,为了他这个堂兄征战,刘宏心中很是失落。良久,叹了一口气,刘宏决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让刘涵将这口气出了,算是自己对不住刘涵,给刘涵的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