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这一刻在义成眼里怎么那么陌生了呢?
义成呆在宫里,已经两个多月不曾来过这里了。从前,义成从来不会隔这么久不来给独孤皇后请安,但这次,母女二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心结。
离开大隋的前一天,她徘徊在永安宫大门外。她想见见独孤皇后,告诉她自己的婚事如了她的愿,想问问她开不开心。
她有一肚子的苦水想向独孤倾吐,可当她走到了永安宫门口却止步了。她想着自己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次嫁出去,她没有打算过再回来了,这次嫁出去,就是永别了。
或许,自己不该这么残忍,再怎么恨自己的父皇母后,他们也曾宠你了自己半生,他们也曾给了自己生命。真要去质问独孤皇后,让她看着自己嫁给了一个不爱的人,从而再去让她知道自己怨恨着她,义成又于心何忍呢?
徘徊来,徘徊去,义成还是放弃了进去,准备回自己的寝殿了。
“义成公主!”
义成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真是独孤皇后身边的嬷嬷。
她迎上来好奇问道:“公主怎么站在外头不进去呢?皇后娘娘正好近来身子不适呢,都好几天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义成听到独孤皇后身体欠安的消息立刻就急了:“母后病了?”
“也不是病了,就是胃口不佳,吃不下东西身子自然虚弱了!”
义成没有再说话,拔腿就跑进了永安宫内,直奔独孤皇后的寝殿。
见满屋子的侍女在伺候着独孤皇后,凤茵也端着汤药在哄着独孤皇后。
“母后,凤茵求您喝一点吧,不喝身体怎么会好呢?”
无论凤茵怎么哀求,独孤皇后坐在床沿边就是不动声色,还无力的命令道:“本宫没有生病,拿下去吧!”
义成站在门口边都看不下去了,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侍女们立刻施礼:“公主!”
独孤皇后自从三个月前跟义成决裂后,母女二人同在皇宫就没见过面了,再见义成,独孤皇后思女心切,瞬间就泪涌心头了。
“芃儿!”独孤皇后无力又哀伤的喊着。
义成见到独孤皇后这副病态的尊容,既心疼又来气,她站在原地半天都不知进退。
凤茵知道,这是她们母女二人一次和好的机会。她端着汤药走到了义成面前,交代道:“或许,你喂母后,她会喝下这碗药的。芃儿,和母后好好说。我在外边候着。”
将汤药碗搁置义成手中,凤茵就带着寝殿里的侍女们全都走出去了。
凝望着手中的汤药碗,义成久久不能释怀。曾经宠爱她的母后,让她与自己心爱的人分开,她本应该恨她。
可是为什么看着这碗汤药心里会那么痛呢?她终究是自己敬仰的母后啊,自己命该如此,能怨得了谁呢?
她端着汤药碗,徐徐靠近床沿边。她含泪拿起瓷羹舀着汤药送到独孤皇后嘴边,一言不发,一勺接一勺的喂着。
独孤皇后已经从凤茵嘴里得知了义成几天前的“遭遇”了,她知道义成嫁去突厥是嫁定了,但凤茵没告诉独孤皇后这一切都是拜杨勇所赐。
独孤皇后知道了后心中满是不舍,也很愧对义成,喝着义成亲自喂的汤药,独孤皇后也含泪喝完了。
义成体贴入微的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独孤皇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握住了义成的手,泪水在这一刻也决堤了。
“芃儿,你恨母后是不是?你跟母后说句话好吗?”
义成难受的问道:“凤茵一定什么都和您说了吧?”
“母后都知道了,芃儿,母后知道对不起你,为了大隋,母后牺牲了你的爱情。”
义成含泪一笑:“别说了,母后,我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别再动摇我的决心了。明天早辰就要启程了,芃儿就是来跟您告个别而已。”
义成的冷静,让独孤皇后内心痛不欲生。
“你,你恨母后是不是?”
义成又苦笑着擦拭着自己鼻子,道:“没有,母后。我们别说之前的事了,道别,不应该是说往后的事吗?”
“好,好,你说,母后都听着。”
越要往下说下去,义成就越是痛心。
“芃儿希望母后以后再也不生病,希望母后健健康康的活一辈子。”
独孤皇后使劲的点着头:“母后会记得的。”
“芃儿也希望母后不要因为芃儿的事再感到自责,感到愧疚。”
独孤皇后痛心疾首的答应着:“母后,知道了!”
“芃儿还希望父皇和母后打下的江山屹立在世,强盛昌隆,永无敌手。”
这个愿望,独孤皇后听得神情木讷了,义成这个愿望不还是在提醒自己,是用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换来了国家边防的安宁吗?
这个与前面两个大相捷径的愿望,听得独孤皇后都迷茫无措了。她困惑的凝视义成,心里一团糟乱。
“芃儿,你,你还是在怨恨母后啊?”
“没有,母后,您想多了。这真的就是芃儿的期望而已,否则,牺牲了我一生的幸福,大隋还不能强盛,那多不值啊!”
独孤皇后愧疚到无地自容了,若不是这么疼爱义成,她又怎会如此难受呢?
当独孤皇后低头哭啼时,义成还是忍不住去真心劝慰她了。
“母后,您答应芃儿不会再愧疚自责的,您别难受了好吗?”
独孤皇后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义成,道:“母后会因为你这个孩子难受一辈子,母后认了。母后就希望我的女儿嫁到那么远能过得开心。”
母后二人都哭成了个泪人了,义成抱着独孤皇后使劲的点着头。
义成始终还是不忍心去恨自己的母后。母女二人的心结在这个拥抱中也彻底的解开了,过去的矛盾,随着两人的拥抱已经不复存在了。
凤茵站在门口,看着独孤皇后和义成冰释前嫌也倍受感动。她缓缓走来,走到了义成身后,感动的念道:“看到母后跟芃儿能和解,凤茵也能放心了。”
义成泪流满面的拉着凤茵坐到了独孤皇后身边,将独孤皇后的手放在凤茵的手中,道:“凤茵,众多皇媳中,我知道只有你对母后是真情真意,我这个不孝女将要远嫁了,母后的身边只有你,现在,我把我的母后托付给你,希望你替我照顾好她,好吗?”
凤茵涕泗横流,答道:“我答应你,母后就像我的生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此刻的独孤皇后已不知伤心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