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王醒
兀尔德纺织的命运之丝牵着他走入无尽的黑暗，贝露丹迪伸长生命之线编织出他可悲的命运，最后是一双纤细润泽的柔荑，持着一把剪刀“咔”地一声将千万缕命运之丝一同绞断！
在所有的丝线断绝的那一瞬间，天幕上猛然裂开了巨大的裂缝，宣泄出的金光瞬间暴涨，那巨大的双瞳所迸射出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仿佛凝成实质的威压充斥了整个空间！
它的威严不像四大君主那样暴虐，像是无数纵横的刀剑，它的威严是平静的，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要朝拜的感觉！
他就站在那巨大的黄金瞳面前，面对这支离破碎的天幕，竟是不肯退后分毫！
那亘古以来一直沉睡的戾气，竟是桀骜如初！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额角青筋蛇一样扭曲，冷汗不知不觉已经沁遍了他的全身，他的眼里飞速掠过一丝暴虐的金色，然后又归于平静，他苦笑着看了看对面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无奈地苦笑。
他擦了擦残余在额角上的冷汗，低下头，俯下身，像是含泪凝涕，又像是附耳聆听，低弱呓语的声音没有人听得清：
“尼德霍格，你终于忍不住了么？命运的丝线已经被延伸至极限，只等着你长达千年沉睡的苏醒，举起那象征着结束的剪刀将命运剪短，果然当那黑暗的绝望到来之时，我的一切逃避都是徒劳啊！”
血水躁动不安，不断地荡起巨大的涟漪，渐渐地温度升高，那猩红色的水沸腾了，不断有着血红色的雾气向上蒸腾，随着雾气不断增多，整个巨大的建筑都被染红了，天空也笼罩了一层可惊可怖暗红色，不断有雨滴落下，被升腾的血雾染上一层层淡淡地血红，最后天空落下猩红色的雨，很快便沁湿了站在高台上两个人的衣衫。
那些血色的雨滴落在地上便瞬间蒸发，袅袅的蒸汽和红色的血雾揉合在一起，地面上被溶解出了一层淡淡的白色斑点，很快血雾汇集成流，把建筑溶出了一片片发白的沟濠，只有建筑的底座没有被侵蚀，表面被侵蚀消失后露出了黑色的金属，除此之外——这座建筑已经被这些血珠侵蚀了将近大半。
然而站在高台上的那两个人却丝毫不在意这座建筑的摇摇欲坠，任凭那血红色的雨珠打在建筑上，男人把手伸出去，看着雨珠一滴滴地落在自己伸出的手掌上，在男人手上的血珠在接触他皮肤的一瞬间便化成了升腾的血雾，在他皮肤上留下了暗红色的印痕。
男人的身体也起了变化，狂躁的血管蛇一样暴起，在他的皮肤表面飞速游走，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感觉体内的血液都像是被牵引似的争先恐后地向外溢出，整条手臂上布满了紫青色的血管，不断地扭曲，蛛丝一般蔓延，一些血珠甚至已经沁出了他的皮肤表面，这些血液和空气中的血雾之后迅速扩散，在一瞬间又在空气中逃逸，最后融入血红色的天空。
“天空是浓郁如血的红色，人们敲打铁锥凿入那已经死去的黑色皇帝的头颅，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片刻便化为血红色的雾气向上蒸腾，将原本蔚蓝色的天空染成了恐怖的血红，那象征着绝望的巨龙静静地趴在自己的王座之上，鲜血染红了王座，流淌下来将整座山上的冰雪融化，带着血色的雾气升入了天空，汇集成暗红色的云，降下无数飞溅的水滴，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刺目的血红，人们沐浴着血与水欢呼，那一天，绝望被新的希望破开，那一天，是黑色的皇帝的末日，他们称呼为『新时代』。”
男人看着自己手臂上透出的殷殷鲜血，丝毫没有在意“如今站在血红色的祭坛，沐浴着从天而降的鲜血，看那白色皇帝的复生，和那一天是那么地相似，”
“那是因为，新时代即将来临！”男人身边的那名老人把他拉了回来，望着那从天而降的血雾，他纵声狂笑，然而在能剧面具之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稚女，当那八歧大蛇重降临之时，便是新时代到来之日！”
源稚女漠无表情，静静地看着手上淋漓的鲜血，他说：“白色的皇帝即将重生，她的重生便伴随着她的后代子孙的血流成河，现在，即使她的鲜血也渴望着我们血食，假如她当真降世，我们这些后代子孙，是要奉献我们自己的血食来做为神复苏的祭奠么？”
“不，我要的不是神重临于世，我只是要将那封闭已久的黄泉之路……重新开启！而你，稚女，将成为那走入黄泉之路的……唯一的神！”赫尔佐格转过那张可怖的脸，张开嘴露出面具上黑铁铸就的牙齿。
巨大的血池突然变得像是被惊醒的凶兽，爆发出了狂怒的嘶吼，巨大的血色浪涛翻起了将近半个建筑的狂澜，接着无数的血花冲天而起，在空中又突然爆裂，成千上万滴血化为一场倾世的血雨，滴滴飘落如火红的花瓣四散飞舞，极美，也极血腥。
血色的水柱突然冲天而起，在空中豁然爆发，如极盛时在天空中突然绽放的绚丽烟花，但却是血淋林的，隐隐有巨大的、纠缠在一起的妖冶龙形在水底身处浮现，古老的巨龙瞳孔如摇曳的金色烛火。
那血水已经不是被水中和后的淡红色，而是脓腥的、带着深墨色的鲜血，一名在建筑中的“猛鬼众”被这些飞溅的鲜血沁遍全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血管痉挛着浮现在他的全身，很快他全身的鲜血便争先恐后地从身体中溢出。
他瞬间便好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液，眼底深处的、属于古老的龙之血脉的金色只来得及闪了一闪，便被那诡异的血水吞噬殆尽，他只感到了体内一片近乎于绝望的寒冷，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他干瘪的身躯便如抽干了力量的容器般，无力地倒下。
血花四溅，在这罪恶的血池边绽放，那血水仿佛闪现着嗜血而贪婪的异光，带着沉沦了千年的黑暗与堕落，瞬间爆裂。片刻之间，附近几十个来来往往的“猛鬼众”在惊愕的瞬间，被那无形的、仿佛妖魔般的力量尽数包裹，无数鲜血轰然炸响！
豁然间直冲云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迅猛流动，随后渐渐地被血池中心纠缠在一起的龙影吸了过去。
那龙形生物似乎发出了狂喜的笑声，那是地狱深处的妖魔对这弱小世人的嘲讽：
万物若蝼蚁！
猛然间血池之中苍白的枝干向四周狂暴地展开，血花飞溅建筑中一直若有若无的威严瞬间暴涨，幸存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颅骨仿佛被重压般的威严，只觉得灵魂深处仿佛睁开了一个竖立的金色巨瞳，那巨瞳所发出的威压令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源稚女都低头叩拜，他们跪拜的身体都剧烈地颤抖，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烙印在脑海的恐惧。
她是他们的母亲，然而她的苏醒必将以自己后代子孙的血肉作为祭奠。
只剩下赫尔佐格默默地站在那里，手中撑开了一把绘着樱花飘落的伞，他喝干了手中的红牌伏特加，酒瓶从半空中落下。
“砰！”地一声四散成无数的玻璃碎片，他微微地叹了口气，能剧面具早已荡然无存，露出来的脸令人不寒而栗，嶙峋的鳞片覆盖了他的整张面庞，张开嘴露出分叉的舌头
“完美！就该是这样压倒性的力量！”
话音刚落，天上血雨，地上血光，同时颤抖！
那是何等血腥的献祭啊！
龙破水升空，那是神迹，然而此刻神的脚下却是那么多人的骨和血，它一步步踏着堆积如山般的白骨鲜血登上王座，那王座不是金光闪闪的，反而饱含着无尽的怨恨、收割了无数人的生命、带着那被封印了千载的戾气重临于世，以神的姿态。
不，不是神，是沉在海底几千年妖魔重临于世，它在世人绝望的目光之中，纵声狂笑！
那血光，包含着来自地狱幽泉的恶魔的憎恨！那是几千年的仇恨与疯狂、几千年的孤独与绝望啊！它在这鲜血汇集之地，以无数人的生命，作为它登基的阶梯。
果然不论是神还是妖魔，所有王座的阶梯都是由累累的白骨和汩汩的鲜血堆积而成。
八歧大蛇苍白色的身体覆盖着鲜血淋漓的鳞片，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的鲜血汇集在八歧大蛇的上空，缓缓地渗入它的鳞片，它屹立在鲜血白骨之中，八对金色的瞳孔流淌着夺目的金光。
它发出暴虐的长吟！
那一瞬间天地仿佛都颤动了了一下，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源稚女从自己耳边摸到了丝状的鲜血，那声音太过丧乱狂暴，此刻仿佛回荡在他的灵魂深处，那暴虐的意念一瞬间几近摧毁他的神智，他挽起袖子，殷红的鲜血飘洒而下，那是他以樱红色的长刀在手臂上划了一记。
鲜血泼洒而下，滴在八歧大蛇苍白的面骨上，它像是嗅到了新鲜的血食，修长的头颅贪婪地伸向源稚女。
直到此刻源稚女才得以看清八歧大蛇的模样，它八根修长的脖子从不同的地方生长，代替了原本四肢生长的地方，不像是上帝的造物，倒像是畸形的恶魔。
它被白色的茧状物层层包裹，细丝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层层叠叠的丝状物覆盖了整个藏骸之井所在的地表，无数的生命被榨干递入八歧大蛇的身体。
漫天的鲜血不住地渗入白色的丝线，细丝又将鲜血汇集到八歧大蛇的身体，它的身体是那么修长，但却干瘪枯瘦，但随着鲜血不断的渗入，苍白枯瘦的肌腱好像得到了滋润似的变得饱满，背后虬结的筋肉强横地隆起，此刻它再度化身为伟岸的妖魔，重现于世间。
源稚女突然动了，眼中的金色如狂涨的潮水般漫过他的瞳孔，他画着精致的妆容，眼角的绯红色鲜艳得仿佛是以血液为料，他嘴唇是像被鲜血洗过一般的艳红色，云中绝间姬鲜红色的舞裙在空中飘荡飞扬，他从天而降，像是一朵绝美但透着森然杀机的花瓣，此刻他不再是多年前孱弱的少年，他是妖异的艳鬼风间琉璃！
八歧大蛇感到从天而降的铺面杀机，八首向四周缠绕，修长的脖子四处横扫划出虚幻的残影，它不再执着于新鲜的血食，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利刃狠狠地没入了八歧大蛇伟岸的身躯，刺入了坚不可摧的鳞片。
没有人看见风间琉璃的动作，也没有人看到他是怎样绕过那纠缠的八首，但他做到了，手中樱红色的长刀穿透了八歧大蛇的身躯，八歧大蛇痛的狂呼起来，樱红色的长刀在伤口中缓缓转动，原本平滑的伤口办成了血肉模糊的楔形，就在这时八歧大蛇又一次发出了暴怒的嘶吼，一条修长的脖子无力地垂下，其中一个面骨突然扭曲了一下，血淋淋的伤口在脖颈上裂开。
狰狞而巨大的头颅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轰然落下，旋即一对金色巨烛般的眼睛随之熄灭。
只一个照面，风间琉璃斩下了八歧大蛇的一个头颅！
利刃猛地抽出！
鲜血狂暴地喷涌而出。
八歧大蛇狂扫的长尾狠狠地将风间琉璃重击在藏骸之井的墙壁上！
风间琉璃的身体将藏骸之井的井壁合金撞出了一道道裂痕，他喷出一口鲜血，猛地重踏在合金地面上，身形再度拔高而起，衣带猎猎作响，他狂吼一声，零到极致的发力只在一瞬间便超越了音速，巨大的噪音带着赫赫的风雷之声，如电光折射般撞向八歧大蛇巨大的身躯！
八歧大蛇分出四条脖颈护住心脏，另外三首狠狠地咬向风间琉璃！
这是一场只在瞬间的拉锯战，八歧大蛇顶住这次攻击风间琉璃便会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发力的机会，八歧大蛇就会得到更强的血食，届时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它君临世界；但如果八歧大蛇没能挡住这次攻击，便是它心脏被洞穿之时！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