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狰狞
天空中也下着火雨，巨大的火焰从天而降，落在地上与周围的血焰融合到一起，火光突然动了起来，狂躁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嘴唇，就像是刚刚狩猎完的猛兽，舔着唇上沾满鲜血的鲜红血液。
又突然在一瞬间变成绝对的静止，金属汇成了铅灰色的河流，上面也燃烧着殷红的火焰，像是盛开的朵朵红莲，金属与火焰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火焰熊熊燃烧，金属奔腾不息，汇入楚子航周围。
那力量崩碎了，一丝殷红的火焰泄了出来，那是足以灭世的温度，极致的高温，狂暴的气息在一瞬间扩散，无以伦比的高温将空气也燃烧了，光和热在这一刻沸腾了，没有任何的火焰，那是因为高温早已超出火焰所能承载的范围，有的只是无尽的血色气息，那气息所覆盖之处所有的东西不是被焚为灰烬，而是彻彻底底的化为虚无，妖冶的血红色如同腾飞的巨龙般直冲天空。
血色的气界延伸数千米，领域的边缘，界与界的交接处，无尽的火光爆射而出，像是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崩裂的高温、席卷的火舌、扩散的光焰构成了灭世般的景色。
楚子航狰狞的面孔发出所有人都听不清的狂吟，他发出微微的颤音，他仰天怒喝，声如雷霆，如天神的暴怒，他每吐出一个音节便怒吼一声，旋即领域内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他很黯淡，但他周围尽是灭世的光焰！
又似乎是奏响了古钟般森严的轰鸣。宏大的爆音响彻天地，火焰疯狂地颤抖着正中间的龙形越发地凝实，像是一场古老的祭祀一样，主持祭祀的祭司手持法杖，低吟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他站在世界权与力的巅峰，以王的权能君临天下，以神的力量俯瞰世间，宏伟的怒气将天下的罪恶焚烧殆尽。
最后一瞬间，空间都因为那无以伦比的高温而扭曲，天地为之颤抖着，空气不断被焚毁，然后再注入。
狂暴无比的温度被死死地锁入领域之中，像是在酝酿着灭世的业火。
然后，那道凝实的，在火海上空盘旋的巨龙，此时竟然与活物无异，它人面而龙身，全身覆盖着狰狞的血色鳞甲，巨大的身躯盘在冲天的光焰之中，然后，它睁开了双眼。
灿烂的金色迸射而出！
火焰所凝结的领域边缘，黯淡的殷红色光芒流转，隐隐间似乎有一个渺小的人影在那一片炼狱之中缓缓地移动着。
在这灭世般的景象里，除了创造出这一切的、主持祭祀的祭司，竟还存在着其他活的生物……
他走得很慢，但是他的步伐沉稳，带着莫可能拒的威严，他的脚步所过之处，所有的火焰都匍匐下来！
温度突然降了下来，所有的火焰都在一瞬间熄灭，那是因为无尽的高热、所有的温度都凝结在那个渺小的身影周围，在他的身边周流旋转。
赫然是源稚生。
他也并不好受，原本让人感叹唯有‘完美’二字可以形容的躯壳此刻已经淡然无存，他全身鳞片翻卷枯焦，冒着淡淡的细烟，白瓷般细腻乃至晶莹剔透的鳞片已经被那足以灭世的火焰灼烤得漆黑，巨大的骨翼已经有一半化为了焦炭，他后背不断生长出新的肉芽又不断地被“烛龙”所蕴含的“燃烧”命令而燃成灰烬。
水银也对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炼金领域中从天而降的水银雨在那些被“烛龙”灼烧过的地方灌入，寝室他的身体。
他左半边身子上的鳞片化为灰烬“簌簌”地落下，他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最为可怖的伤痕出现在他的前胸，那道巨大的钝器所切割的伤口几乎把他的身体一分为二，楚子航暴起发难的一瞬间，他仅是据天羽羽斩和天从云剑在左肩格挡。
但那两把绝世名刀没能挡住。
源稚生在那一瞬间出现的巨大的暴力之下连连后退，天羽羽斩和天从云剑发出近乎断裂的哀鸣，两柄刀同时被对方手中巨大的武器留下了翻卷的缺口，同时贯穿了他。
世界上能把天羽羽斩和天从云剑相比的炼金武器寥寥可数，源稚生很不幸，他的对手足足有七把。
楚子航拿回了本就该属于他的七宗罪。
七宗罪并不是副校长所构想的那样，只能杀死和诺顿本人在一个层次上的初代种，那是诺顿以最强的炼金术制造出来的，能对任何层次上的生物甚至黑王都造成伤害。
他在一瞬间激发了“暴怒”的领域斩向源稚生，并且穿过刀与刀的缝隙一击重创源稚生，又在接下来不计后果其发动了“烛龙”，在源稚生身上留下了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的巨大创伤。
如果不是源稚生刚刚完成进化太过轻敌的话，本不至于这么惨的，如果楚子航没有在察觉到源稚生此时的力量有多可怕之后做了充足的准备的话，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没有注意到楚子航的鲜血向四周扩散，在经过某一个界点时，就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样，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子航停止了呼吸的那一瞬，源稚生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感觉。他仍然没有注意到，之前被他破坏掉的炼金矩阵的残骸闪着森冷而危险的金光。
雾气仍然没有散去，残存下的暗红色的火焰缓缓地燃烧着，源稚生警觉地向着四周看去，尼伯龙根会在它的主人死后的一瞬间封闭，然后随着时间缓缓地破败消逝，但此时这个尼伯龙根却仍然正常地运转着，火所构成的元素链仍不断地维持着尼伯龙根的运行，丝毫没有崩溃的现象。
陡然间，源稚生猛地回头，背后空空如也，楚子航的，“尸体”……不见了？
他惊觉到，自己一直都没有看透这个尼伯龙根与现实的纽带，也就是说，楚子航非但没有死，甚至还有足够的“精神”之力维持整个尼伯龙根？
他突然听到了燃烧的声音，火焰扭曲着、蒸发出大量的水银蒸汽的声音。
刚刚在地上穿行的水银河流随着炼金矩阵被源稚生摧毁而干枯，但是现在，干涸的河床重新涌动起银色的液体，巨量的水银冲击着和床上燃烧的“烛龙”之火，蒸发出大量的汞蒸气，源稚生还听到了声音……金属敲打在撞针上、齿轮摩擦的声音！
隐藏在大地深处的无数齿轮彼此咬合，沉积千年的铜锈“簌簌”地落下，无比庞大的炼金矩阵轰然巨响，那绝不是楚子航临时制造的炼金矩阵，那是隐藏在本家地下数千年的、堪比白王王座的巨型炼金矩阵！
此刻那巨大的元素链重新结合了起来，就像断了的绳子系在一起，然后再粗暴地扯断！
地面巨震！
汞蒸气弥散天空，火雨从天而降，地面火焰反卷，混血种们梦寐以求的“精神”元素此刻汇集在由死去的空气组成的天空，源稚生突然感到森然的杀机，他的汗毛一根根地倒立了起来，此时他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楚子航以临时构建的炼金矩阵与在本家城下埋了几千年的炼金矩阵产生共鸣，作为青铜与火之王他洞彻了炼金术的本质，此刻他蓄足了“精神”控制了整个本家！
他才发现周围的景象与之前楚子航所构成的尼伯龙根完全相反，炼金矩阵逆转了！楚子航不是想借助炼金矩阵摧毁他，而是想毁掉整个炼金矩阵，连同他一起！
楚子航也是无奈，他并不清楚源稚生是否能控制住这个炼金矩阵，但他不敢冒险，如果源稚生抢先控制住这白王留下的炼金矩阵，那么毫无疑问，他和整个本家的人都会被源稚生拉入地狱！
果然源稚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缓缓地蹲在地上，手指按在地面上，楚子航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炼金矩阵了，源稚生按在了炼金矩阵的纽带上！
接着整个炼金矩阵缓缓地扭曲着，雾气都消散了，露出了站在枯焦的大地上的人影。
赤红色的火焰升腾，升腾中似乎有迷蒙的白色的光混在一起，渐渐的、渐渐的赤红色的火焰隐隐充斥了半个苍白灰暗的天空，而那白色的光辉与它分庭抗礼，各自占据了一方天幕，双方不断地交织着、互相融化着，局面反转。
楚子航只能控制一半的炼金矩阵，而另一半掌控在源稚生手里，虽说他本身被称为“炼金的王座”，源稚生也不懂炼金术，但这个巨大的炼金矩阵本就是白王本身制造的，源稚生熟悉它就犹如熟悉自己的的身体。
此时的楚子航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仿佛曾经被伊邪那岐封印的腐尸从黄泉比良板走出来的声音！
他惊悚地抬起头，一瞬间心脏的跳动声甚至盖过了轰隆炸响的雷声！
无数萤火般的黄金瞳照亮了一张张惨白但面无表情的脸！
扑面而来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楚子航的脸上，汗水无声无息间从身上涌出，湿漉漉的额发紧紧地黏在他的脸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那个雨落狂流之暗！
只是这次，在没有了那个男人的啰嗦和坚实的后背了。
楚子航注视着那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有那么一刻他们一模一样，这些死侍并不像是基因改造后的产物，没有狰狞的蛇尾和威严的双翼，他们就像是普通的人类一样，只不过脸上一片惨白。
他们都身着黑色的和服，那原本华美的丝织早已随着千年岁月的流逝而腐朽，但是仍能看出曾经的华美和圣洁，他们虽然没有狰狞的外表和镰刀般的凶器，但那普通人的外表下，隐藏着狂龙般的力量。
这是一支神侍，神的侍卫！
楚子航拔出“暴怒”，那柄巨大的斩马刀发出一声嗡鸣，楚子航却把它插在了地上，他卸下了身上最后的武装。
死侍们如潮水般漫了过来，楚子航手无寸铁，瞳孔中盛放着灿烂的金色，仿若熔铁。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块庄严的石像。
死侍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他缓缓地挪动着手臂，握住了刀柄。
“铮！”直冲云霄的刀鸣清戾无比，似乎还夹杂着那个为了自己儿子而冲向神的御座的那个男人的嘶吼，此刻那一道弥天盖地的不灭身影似乎就在楚子航的眼前。
“村雨”！
黑衣的侍者铺天盖地，衣衫被风吹起如水波流转，没有唇边的嘴如同刻在面具上漆黑的墨线，无声地上下开合着，他们的手中紧攥着锋利的怀剑，怀剑上缠绕着丝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他们所过的一切都被粉碎。
他们极快地掠过楚子航的身边，黑色的斗篷扬起怀剑狠狠地滑向楚子航，他们每个都只有一次进攻的机会，掠过楚子航的身边的瞬间他们就会被那看上去极其脆弱，只有半截的村雨横腰斩断。
死侍们就像是铺天盖地的潮水卷起惊涛海浪般冲向楚子航，但楚子航本身就像是礁石，看上去在那潮水中是那么渺小，但水流流经这块礁石时会自动地一分为二。
靠近他的死侍们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渐渐地，他仰起头，看向站在远处高台上的源稚生，这一刻他的视野中所有的死侍都消失不见，他的目标只有那站在高高的云端上的神。
直到现在他身上竟然还没有一丝伤痕，这简直不可思议，那无数的攻击绝对比得上暴雨，而楚子航却好象一个穿行在雨幕中的人一样，那么密集的大雨下，却没有一滴雨水可以落在他的身上！
只有源稚生才知道他为什么一丝伤痕都没有，那是因为所有的死侍在接近他的一瞬间便会崩溃，那把断裂的村雨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或者说那是死亡的命令，每一道深青色的刀光劈在死侍身上时，那坚韧的鳞片便会被断裂的刀锋撕碎，陡然间无数的刀剑便吞噬了死侍的身体，就好像被完全抹掉了一样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