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正殿出来，帝昊天直奔后山山谷的石窟而去。
弟子们的选拔与他无关，尉向阳心里那点儿小心思，更与他无关。
要不是无涯老人在这儿，他压根就不会回中央学院来。
当然，还有后山浓郁的灵气，对他的修炼裨益非常。
若是去了凌云山，他总会想着和云悠然缠绵之事，脑子里就没别的了。
不像在这里能清心寡欲的专心修炼，也不用对着死绿茶那张同样绝世的面具脸。
挺好~
“师父。”帝昊天蓦然出现在石窟口，吓无涯老人一跳。
老者枯槁的面容如今有了些许红润，都是拜帝昊天留下的护心丹所赐，令他本已枯竭的生机，得到片刻温养。
“天儿来了。这次回去的时间不长啊……”老人扥了扥拖到地上的铁链，朝帝昊天走近了些。
他的步伐有些踉跄，多少还是气力不足。
手脚腕上都已磨损出紫红色老茧，隐约能看出来上面的刀口。
帝昊天蹙眉，看着老人一如既往虚弱的身形。
他从未问过一句，为何无涯老人会被困于这山谷中，即便他早已是化神境的修为，却从未想过逃离此处。
而且，他幼时初到中央学院时，确实也是尉向阳才是他的启蒙师父，若不是他偶然掉落山谷，遇到无涯老人，想来便无法有今日成就。
可那会儿，为什么尉向阳并不阻拦，反倒要求做他的挂名师父，不让无涯老人的名号传出去呢。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有让惊风他们去调查这些陈年旧事，却始终无法查出什么来。
若不是太过年代久远，就一定是被掩藏得很好。
“师父，你可知你那孙女，有些心术不正？”帝昊天并未纠结，单刀直入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从他去罗森国一个小镇子里接到小优起，到现在那女孩就在大殿之中的事，事无巨细的跟无涯老人说了一遍。
随即还不忘问了问，是否确定那个家暴男就是他儿子。
无涯老人沉默了……
“天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和命数，小优若只想平淡顺遂过一生，你便替我护她一二，若不甘于此而产生了邪念，你也不必顾忌为师。”
老人浑浊的眼眸黯淡下去，难掩的痛心充斥其中，帝昊天心里有一些恻隐，但仅限于对师父一人。
他不忍看到老人这般没有生存希望的样子。
“师父，我一直未曾问过您，为何您会被困于此，尉向阳又凭什么坐上院长之位，不是说你们曾是师兄弟么？这些手镣脚镣是否过分了……”
“天儿啊，你不问我，为师也打算跟你说上一番的。为师时日无多，有些话得嘱咐你。”
老人抬起眸子，看向石窟之外，眼神中有着警惕神色，令帝昊天诧异了一瞬。
他挥手布了道隔音结界，以眼神示意师父可以放心说了。
“为师本是向阳的师兄，按理说也是这中央学院的院长继承人。为师年轻时，算得上当时天赋较高的一人，向阳天赋不及我，却偏生他是个追求权谋的。
他想要这院长的位子，本来他若直接说与我听，我便会拱手相让。
谁知他竟如此狠心，给我和师父都下了卸灵散。他将师父他老人家逼死于此处，更将我手脚筋全都挑断，即便空有一身修为，却不得不被困于此处。还是这好几十年的修养，为师才能勉强走上几步。”
帝昊天蹙眉，面色凝重。
他一直以为尉向阳最多就是贪恋权势，虽有些小人行径，终归是为宗门着想，也算无伤大雅。
他没想到那位天下人口中，堪称君子表率的学院院长，竟是个杀师父虐师兄的凶残之人。
更没想到会下作到用上毒药的地步。
这一下子，他便联想到大殿内另一个心思深沉的小优，不知道这两人，是否狼狈为奸的在合计什么阴谋了。
“师父，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揭发他的行为，或者您早些告知于我，我也能帮您做些什么啊。”
帝昊天心里暗叹，自己是不是被周围人保护得太好了，云悠然如此，自家师父也如此。
这种什么事他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感觉，真的很令他挫败。
“天儿，为师没有过早的跟你说，就是怕你替我出头，一时冲动。先不说尉向阳如今在大陆的威望，单说这个学院里，又有几个人说他一句不好？！
他虚伪，惯会笼络人心，即便是北堂傲那样脾气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的人，不也明面上没什么冲突么。
你真以为他能凭一己之力，便伤到为师和师祖么？
那个时候我已是灵尊境，师父更早达到化神境，真是他一个灵王大圆满的能杀死的？
即便被卸灵散散掉灵力，总归还有些保命的手段。
当时为师有片刻时间，是处于一种五感尽失的状态中，在没有灵力的前提下，几乎是任人虐杀。
你真认为他尉向阳能做到不动声色，连气息都不外泄，便能轻而易举封了两个人的五感？”
无涯老人回忆起当时状况，不甘地握紧拳头，但眼中还是有明显的惧意。
想来那时的一幕，给他留下了很严重的心里阴影。
帝昊天一听完，立刻挑了挑眉毛，为啥感觉师父说的那场景，自己有点熟悉呢？！
可不就是那个叫兰菁菁的，之前施展出来的空间领域么~
当时若不是幽荧拼到七窍流血的地步，把她的领域强行破开，想来他们所有人，也不过就是任人宰割吧？！
“师父，你可还记得当时五感尽失时，周围是否灰暗一片，有银灰色的光雾流淌？”
“天儿！你、你，怎么知道的？”无涯老人一把抓住帝昊天，紧张地打量着他，在确认确实无恙后，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师父，我曾经遇到过能施展夺人五感的空间领域之人，可是她很年轻，不应该出现在三十多年前啊……”
帝昊天脑中回想起兰菁菁和幽荧他们，随便抄起来一个就能有那什么领域，当下心里便嘀咕起来。
不知道云悠然之前是否也有那般成就，他如今这点修为，还真是不够看呢。
“你见过？竟然无事？”无涯老人常年粗粝的声音，破天荒地出现了尖锐之意，声调都拔高了许多。
“嗯，说来话长。当时有个和对方差不多境界的人保护我们，所以破开了她的领域。听说他们都是神王境，是咱们没有接触过的境界。”
帝昊天摸了摸鼻尖，不知道从哪说起比较好，干脆两句话就带过了，不然得从云悠然开始聊起来，几天几夜未必能说的完。
“神之境啊，竟是神的领域……”
无涯老人激动又迷茫地垂下眸子，陷入一种空洞状态，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
片刻后，他猛然抬眸，看向帝昊天的眼睛清明且闪亮，似乎一下子，他整个人豁然开朗了一般。
“天儿，知道为师为何甘居于此，做了三十多年的石窟老人吗？”
帝昊天正了正神色看着他，眼中充满疑惑。
“这个石窟之中，有个极大的秘密，是尉向阳所不知的，也是为师偶然得知。”
他侧了侧身，拽着帝昊天往石窟最深处走过去。
那里遍布野蛮生长的藤蔓，将石墙遮掩得严严实实，无涯老人抬手拨开几根藤条，石壁上出现了一道极为狭窄的缝隙。
偶尔会有穿堂冷风自缝隙里吹出，别说一个人了，连炙风都挤不进去的狭窄小缝。
只是，帝昊天仔细感知，竟察觉到那山体表面，有一丝不自然的灵力流动。
若非他细细查探，还真无从察觉。
“师父，这……”
他扫向缝隙旁，石壁上一块极为不显眼的凸起小石头，瞪大了眼眸。
“对，这是一条密道，通往的——便是那苍泽镜，神祗的居所。”老人浑浊的视线中有向往，有遗憾，更多的却是慎重。
帝昊天顶着一脑袋问号，不解地问道：“师父，苍泽镜不就在罗森国旁边吗？还需要密道？”
“傻孩子啊，那个苍泽镜，不过是凌风大陆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山峰峦，而这里通往的苍泽镜，才是真正的神之领域，与那片雪山重合，却又独立存在的另一方世界啊！”
帝昊天敛起疑惑神色，似乎有些理解，又似乎完全不得法门。
意思是，那里是一片独立存在的空间，凡人无法轻易进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