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里便是能直接通往神仙居住的道路？可是从未见有神仙从这里走出来啊……”
帝昊天努力回想着中央学院是否曾有突如其来的高手，当然是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还没有云悠然他们那群异界之人来势汹汹呢，神仙都那么低调的？
“为师刚被困在这里的那几年间，有幸见过几位天界之人，他们从此处而出，却转瞬消失在这后山。
但在他们得知，为师被奸人所害困于此处后，给了为师一柄结界钥匙，是开启这个界门的唯一方法。为师算是替他们守门，他们也算替为师留了条后路……”
说罢，老人将枯槁的手掌抬起，覆盖在帝昊天额头，将一身磅礴灵力及神识中的界门钥匙，一并渡给了帝昊天。
“师父，您这是何苦呢？”
他搀扶着缓缓滑落的无涯老人靠坐在墙边，强忍着神识内的翻涌，过多的灵力骤然袭来，令帝昊天的丹田和识海，像被撕扯一般，疼得他额头布满了汗水。
“天儿，为师这身灵力，这些年为了维持身体运转，本就消散得所剩无几，但总归对你有些益处。为师无碍，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早活够了！”
老人虚弱地靠着墙，好不容易养红润些的脸庞，更加惨白灰败了。
帝昊天盘膝而坐，赶忙将暴涨的灵力先暂时压制在丹田，如今那里隐约形成了一颗模糊的光球，便是化神境以上的所谓灵珠了。
也是每个神阶之人的命脉所在。
他把灵力强行‘塞’进灵珠内，打算等之后再慢慢消化。
一盏茶的时间，像是几天几夜那般长久，帝昊天的灵脉被冲撞得生生扩宽了几分，那种支离破碎再重组般的撕裂感，真是让他几近昏厥。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帝昊天神情复杂地看着老人。
感恩之余，更是满心满眼的心疼。
“天儿，如今这穿界门的钥匙，便交由你来保管。为师这么多年窥得一丝三界之貌，告知于你，也省得将来有一天待你达到那个境界，却不得而入。”
老人慈爱地摩挲着帝昊天的肩头，这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徒弟，也是像亲儿子一样的存在。
甚至帝昊天对于他来说，才是唯一的家人，远胜于那个小优和她爹。
“师父您说，昊天听着。”
帝昊天紧握着这双干枯的手，单膝跪于他面前，心里百感交集。
从他记事起，父皇便早亡了，接着是母妃的离去。
幼年帝昊天的记忆里，除了先帝那位皇兄如父一般外，便只有这位老人相伴左右。
如今看着他即将陨落命不久矣，他悲从中来，眼中升腾起滚烫的水雾，被他强压下去。
仰起头拼命眨眼，眼泪就不会滑落了。
这是他皇兄教授的绝招，所以帝昊天从不轻易落泪。
只因知道，无用！
“天儿，世间之大之广，是咱们这些凡人所无法窥视一二的。甚至传说有万千世界同时存在，而凌风大陆，不过是其中之一。”
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底气不足造成他说话都轻了很多。
对于他所说的这个，帝昊天是了解的，毕竟有云悠然在前，他也知道这世间原来不止一处空间，而空间之间甚至是有通道相连的。
通往不同的空间和时空，可以穿古至今或者去往未来。
他不出声，安静地听老人继续说着。
“凌风大陆也同其他空间一样分为三界，则是天、地、人。
天界为天神，冥界为地神，而人界除了咱们这些凡人以外还有妖族、魔族等。
只是魔族常年为祸人间，始终是三界讨伐的对象。倒是妖族安分守己，与三界都算交好，也勉强能维持一席之地。
凡人呢，若是天赋异禀，再加上侥幸得些机缘能一举化神，像你这般，之后定是要前往天界的。”
帝昊天蹙眉，觉得自己并不想去往没有云悠然的地方，直觉告诉他，云悠然压根就没想过去什么天界。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不知道。
感觉，这事儿挺玄妙的。
“天界和冥界，作为保护人间的至高存在，自然在人间会留下踪迹。而身后那道穿界门，通往的便是天界苍泽镜，一直走下去会到达诸神之巅。听说那里是一片雪山，而雪山之巅则是众神所在的宫宇，凌驾于大陆之上的独立空间。
同样的，冥界也有属于他们的空间，那便是归墟。听说在观沧海尽头的一座小岛。只是未曾有人到达过，即便到达想必也不能活着回来吧。
所以苍泽镜也好、归墟也罢，便成了人们口中的险地，久而久之更是无人再提及。”
说罢，老人沉沉喘息着，似乎话都说完便也无憾了一样，缓慢地阖上眼帘。
轻声嘟囔了一句，“天儿啊，替为师去那天界所在看上一眼吧，也算圆了为师的执念了……”
然后，老人的呼吸渐渐浅淡下来，像是陷入沉睡一般，无力地垂下头不再言语。
帝昊天并未急于去探路，而是陪在老人身边，安静地消化起那些灵力来。
用云悠然的说法就是，将灵力压缩得更为凝实醇厚。
这一待，就是三天三夜。
等他再睁眼时，已是第四日的凌晨时分了。
帝昊天从空间里取出一件自己的大氅，温柔地披在老人身上，又喂了粒护心丹到他嘴里。
在看到自家师父依旧沉睡，且呼吸绵长之后，才放心地起身，走向石窟那道封印前。
他取出钥匙，就是个不规则形状的木牌，极为不惹眼。
他将钥匙按在石壁凹槽上面，雷灵力运转起来，石窟最深处骤然亮起紫色光芒，耀眼却转瞬即逝。
帝昊天像是被谁拉了一把似的，整个身体猛地被拽进无形的通道，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眼的便只有一片雪白了。
真的是啥都没有啊……
雪山、连绵万里的雪山、各种模样山峰叠峦的雪山。
差点没得了雪盲症，眼睛被这一片皑皑白色，灼得刺痛。
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上的靴子。
在他脚下是条一人宽的狭窄通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就是没被大雪覆盖的一片凹槽罢了。
帝昊天抬头，冷眼扫了下不知尽头为何处的雪山，闪身便顺着道路飞掠而去。
即便他化神境的修为可以足踏千里，似乎仍是走不到尽头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才算飞至一座雪山脚下，像是有阵法或是幻境般，转头看回去，之前那条通路居然消失不见了。
连个脚印都没给他留下。
然而，就在帝昊天跑去天界探险的同时，中央学院院长书房内，有两人正在相对而坐，体态悠闲的喝着茶聊着什么。
他们脸上的神色都不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凝重，倒与他们这幅慵懒的坐姿极为不符。
“师父，二师兄的气息消失了。”小优正襟危坐，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吹着气。
双手近乎虔诚地捧着那个白玉茶杯，是她以前触碰不到的上等货。
“无妨，想必昊天是去了凌云山吧，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他那媳妇。那小子以前不是这性格，冷是冷了些，但从不与人亲近，对女人更是毫无兴趣。不得不说，云悠然是真有两下子。”
尉向阳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一边喝茶一边阅读着桌上的书卷，跟有多专注似的，其实眼底尽是阴鸷。
小优听到他提及云悠然，眸子里闪过嗜血的嫉恨之色，那个她一辈子都追不上的女人，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她头顶，让她不得舒坦呼吸。
“小优还得谢谢师父的帮助，时候差不多了，也该去见见我祖父了。”
她将茶杯轻轻搁到桌子上，视线不经意的扫了眼角落。
原来那里还有两具尸体，连血肉都被抽干了，身上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眼洞和嘴巴大张，死状惊惧可怖。
“不必言谢，都是冥卿大人的交代罢了。只是，你那吞灵诀不得冒进，不然老夫这也交代不了。死上几个外门弟子倒是无碍，但多了总会被人察觉。帝昊天在这学院里的眼线不少，连我都不知道是谁。
如今你我二人联手，尚不是他们夫妻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云悠然那些朋友了。”
尉向阳冷笑着扯了扯唇，他有些羡慕小优能得到那般吞噬他人而增长灵力的功法，完全不用自己刻苦修炼，更与天赋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要你够狠，便能快速突破，化神都不是问题。
可是他们都不曾想过，天下从没有白吃的午餐，魔族的大饼，更不是谁都能吃得下的。
“冥卿大人让我带人去那遗迹，到时候必将脱离学院队伍，帝昊天不带队倒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小优攥了攥拳，她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志得意满的亢奋中，甚至逐渐变得倨傲起来，跟尉向阳说话时，态度都不似之前那般畏畏缩缩了。
院长斜睨了她一眼，心里暗想，成不了大器的乡野丫头，果然是最好利用的。
“你便去行事好了，我会嘱咐怀远当看不见的。只是慕之风那里，不一定瞒得住。”
“那就找个机会干掉他不就好了，遗迹内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不是。”
“……也罢，虽然之风也是我的爱徒，但毕竟是冥卿大人交代的事。你看情况行事吧，只要不过度张扬，损了我中央学院的名声。对以后大人们交代的事情，更加不利于行。”
“知道了。我去看看我那祖父了……”说罢，小优转身摆了摆手，莫名嚣张地走了出去。
脚步轻盈且稳健，仔细看不难发觉，她以至灵圣大圆满，离灵王一线之隔。
尉向阳勾了勾唇，笑不及眼底地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
真不知道，她到底依仗的什么，能这般自傲……
没有半点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