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明日便已是七月初七,是为我同龙夜既定的婚期,也是为我同他的第二次成婚典仪,但这两次心中所蕴的思绪,却是决然不同的。
初次同龙夜成婚之时,我还并未记起那些三百年前同他有所相关诸多记忆,于我而言,他不过仅此是为一个我未曾相谋过几次的陌生人而已,而我也仅是因考虑九命猫妖一族的处境,另同天族的势力,方才答应了这番和亲婚约。
但这一次,我却是心甘情愿想要嫁与他的,之前我嫁与的,是天族的太子,天界的二殿下,而这次,我嫁与的,则是为我的倾心之人,只是名唤龙夜的他。
如此而已,再无其他。
侧身躺卧于床榻之上,目光相望于自清羽洞之前映衬而入的皎洁月光,思绪流转,三百年前的诸多记忆,不禁再度一幕幕于脑海其内如同走马灯一般轮转,思酌至此,不觉轻缓合上了双眸,摇了摇头。
若说我已全然毫不在意那三百年前发生的种种,确是绝无可能,只不过而今于我而言,这些已然消逝留存于往日的回忆,终归不及此时于我眼前真实万分的龙夜重要。
或许珍惜眼前人,不再去纠葛那些已成过往的前尘旧事,才是为而今于我而言最好的抉择吧。
纵然心中存有此般念头用以劝说自己,可那三百年前的种种,却仍旧如同于我心中系下的一个结一般,愈发自行思及,此结便愈发难以解开。
思酌至此,双眸仍值轻合,不觉缓而轻叹了一声,但却未料,待轻叹之声落下后,耳边便忽而传入一人相言之声。
“觅儿,在想什么?”
龙夜相言之声徐徐映入耳畔之际,随之骤然睁开了双眸,循声而望,只见龙夜不知何时已然委身落坐于我身侧,眸中思绪流转,正值相望于我。
“未……未有什么……”
一时之间尚未回神,言语不禁略有几许断续,听及这般,龙夜不觉笑颜顿展,忽而轻笑。
“怎的又变成小结巴了?”
“我才未有呢……”
“觅儿,你若想询我些什么,亦或是于你心中有何不解疑惑,只管相询于我便是,莫要自己闷在心中。”
龙夜此番话音落下后,我便缓而支撑双臂坐起了身,抬眸同其相望,四目相对,于我心中有关三百年前发生诸多种种的疑惑另同不解,骤然自心底不觉泛出。
或许相询清楚,无论是于我,还是于龙夜,都是为更好的抉择,如若不然,我心中系下的这个结,终有一日,许然便会成为我同龙夜之前产生隔阂的缘由。
坦诚相待,才是为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法子。
相望思酌,良久未应,半晌过后,终得落定了心中的思绪,继而开口,缓声相询于龙夜。
“我想知道,三百年前,你为何没有履约?为何一夜之间便同锦瑟成了婚?对我也更是毫无解释?”
出言相询过后,龙夜唇边所蕴的笑意不觉略转浅薄了几许,继而轻握住了我的手,但神情其间却并无过多惊讶之色,想来他应当早便思及到了我会如此相询。
“阿觅,你可信我?”
“我自然是信你的。”
回应过后,龙夜顿声少顷,随之便再度开口,同我续声相言。
“那时我虽因下尘渡劫而丧失了尽数的记忆,但我待你确是真心的,那份情愫也决然未有半分掺假,只不过,我的身份是为降妖一族中人,那时的降妖一族同妖族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颇为紧张,降妖一族族领,便也是我身为尘枫之时的生父,经由锦瑟告知,知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便威胁于我,一则,若我执意同你成婚,或是脱离族内同你相随而去,他便会用尽法子将你除掉,令你魂息尽散,彻底消失于这三界尘世之间,二则,若我应下同锦瑟成婚,且承继降妖一族族领之位,不再同妖族之间有半分瓜葛,他便毕生不会令降妖一族中人靠近九渡林境地周边,也不会伤及任何一个九命猫妖一族中人,阿觅,那时的我,为了相护于你周全,便只得择选了后者,但我却也并无机会相告于你,后来我才知晓,锦瑟又从中作祟,令你对此事产生了误会,归根结底,这件事,种种因果错处皆缘于我,阿觅你若是怪我,不愿原谅我,我也不会勉强于你,直至你愿意嫁与我的那一时,我便再迎娶于你,无论何时,我皆会等着你。”
龙夜此番所言徐徐入耳,于此我也大致得知了三百年前那些种种事端的前因后果,以及其中阴差阳错令我误会错解的幕幕,沉声相望于神情颇具恳切之色的龙夜,心中所系的那个结,恍若便于这一瞬之间,得以破解。
心中于此也未有了那般多的各中弯绕纠结,过往之事,既已得解,便再未有什么追根溯源的必要,毕竟那皆是些留存于旧日光阴中的虚幻记忆,可而今于我眼前的,却是为真实的龙夜。
虚妄同真实,过往与当下,仍旧还是后者更为重要些许。
前尘之事如云烟,若得散去,便也就得以释怀了。
抬眸对视龙夜仍旧定睛相望于我的双模,神色未改,颇为淡然,也未自唇边流露出半分笑意,继而开口,轻言相询于其。
“无论何时,只要我想嫁与你,你便就可迎娶于我?”
“自然如此。”
“那……便还是七月初七吧。”
相言话音落罢,笑颜顿展,相望于龙夜,听及此言,龙夜恍若并未即刻回神,双眸忽眨,略有顿神,如此少顷过后,方才开口,出言相询。
“阿觅,你方才说什么?”
“此前你我的婚期,不便就是定为的七月初七吗?便也就是明日。”
话音落下后,龙夜眉宇其间随之拂上了几抹浅淡笑意,但目光却仍旧未有那般坚定,恍若方才我所言的种种,仅此是为须臾片刻的假象一般。
“阿觅,你不怪我了?”
“我若是怪你,可还会应下于明日嫁与你?”
“当真如此?”
“自然如此,我为何要……”
未待说罢,龙夜便忽而倾身向前,忽而施力,将我紧揽入了怀中,见其这般,我便也缓而抬手,轻落于了他的肩头。
“阿觅,日后无论发生何时,我也定然不会再有负于你,我会穷尽毕生待你如一日之好,相护于你毕生安然,从此眼中,心中皆只有你一人,再也不会离开你。”
“你若是再有负于我,那我便会再施忘情之术,将你忘个一干二净,自己逍遥自在去。”
“决然未有那一日。”
回应过后,龙夜将我揽于怀中的手臂不觉又施力收紧了几许,身觉如此,唇边不觉微扬,心中颇感暖柔之意。
想来龙夜而今该当同我一般,皆明白了一个本便颇为浅显易懂的道理,那便就是——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