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等着的杜青临,坐在小马扎上拍蚊子,但是他有点老花,拍不太准。
这不又拍空,手掌里什么都没有,蚊子声还在耳边环绕,他也不恼,揉了一下脸上的蚊子包,真痒,但是他可以忍住不挠。
看着两人出来,他没有急着起身,依旧坐在马扎上,一副赏星赏月怡然自得的样子。
景樊过去搀扶杜青临起来,利落的把马扎收起,提在自己手里。
杜青临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有点呆,但是很会来事。
长公主看着脸上已经有一个蚊子包的杜青临说,“以后本公主来地牢,你也不用跟着。
本公主自己能来。”
杜青临也不多说什么,点头答应。
他了解长公主的性子,她说不用就是不用。
她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就像当初她有勇气让自己帮忙一样,没有避讳,很坦诚。
看来这个发泄方法很管用,就是很造孽,虽说里面的犯人的确十恶不赦,得,老祖宗的话没错,恶人自有恶人磨。
夏天的夜,温热里夹杂着几缕凉风。
长公主身上的汗也被风吹干,爽利不少。
三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的很长。
还是长公主在前,景樊搀着杜青临在后面跟着。
宫里的虫鸣比外面少,太安静,杜青临就有点无聊。
他开始跟景樊唠家常,“多大了?
成亲没?
有娃没?
以后有啥打算?”
景樊乐意跟杜青临聊天。
杜青临虽然看上去一副富人金贵模样,但是说话像邻家大叔一样亲切,舒适。
不像传言里所说的那样,是给皇上清路的玉面阎王。
这是杜青临伪装的好,都活这么久了,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对于这种涉世不深的小伙子,就得好言好语的哄骗。
景樊老实回答,“今年刚满二十。”
杜青临,“哦,比顾辞和安千玺小。”
景樊接着说,“三个月前成亲了,娃还有五个月就要出生了。”说到这个,景樊的眼睛亮闪闪的,自己快要当爹了。
杜青临刚开始还边听边点头,可是觉得不对劲,成亲三个月,还有五个月当爹!
那不是……
那不是……
“你这小子,速度倒是快,顾辞比你大一岁他还单着,安千玺比你大两岁,也才要当爹。
你真是速度啊!”
景樊有些不好意思,脸颊连着耳朵红的像燃烧着的炭。
景樊对杜青临说,“我是真的喜欢她,第一眼见了就喜欢。
亲事,是父母在世时定下的。
父母去世后,女方家有点动摇,所以……”
杜青临拍拍他扶着自己的手背说,“遇到互相喜欢的人不容易。
她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别辜负她。”
景樊用力的点头,“我会对她好的,对她好一辈子。”
自己说完话还自己害羞上。
杜青临也被有情人终成眷属感动到,不是所有人都爱而不得。
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的背影,也许是黑色衣服显的,长公主好像又瘦了。
有人得,有人失,才是人世间。
景樊想到什么,突然兴奋的跟杜青临说,“您老学识渊博,等我娃出生了,你给他取名字行吗?”
杜青临,“这不难,老头子答应你。”
景樊更高兴了,但是又突然失落,“可惜,等我娃出生,不知道头还在不在京都。
不知道会被派去北疆,还是南疆。
当初我要跟他一起去,他还不让我去。
说让我在家好好照顾老婆孩子。”
杜青临安慰他,“顾辞说的没错。
你新婚,又要当爹,实在不适合现在随军出征。
你走了,你媳妇会很难的。
她没有公婆,又跟家里闹翻。
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生孩子相当于走一遭鬼门关,还要小心坐月子,养孩子更难……”
景樊听着杜青临的教诲,觉得还好自己没走,想到媳妇一个人生孩子养孩子实在心疼,心里责怪自己想的太少。
景樊,“感谢杜先生今天一席话。”
两个人正聊的欢。
走在前面的长公主停下来瞪着他们两个都没有察觉。
直到快要撞上了,才把两个人吓的同时往后跳一步。
杜青临先摸着胸口,大喘一口气,“长公主,有何吩咐?”
长公主斜睨着两个人,语气冷冷道,“以后不许在我后面聊天。”
景樊点头,“奴,奴才记下了。”
杜青临小声嘟囔,“以前和顾辞聊天也没见你管过。”
长公主又给了他一记眼刀,“聒噪!”
杜青临紧闭嘴巴,点头,表示我也知道了。
以后的几个月过的平静也不平静。
长公主因为有地牢这个去处,在外面也没有再失控过。
她倒是手痒想给自己的新鞭子开个光,奈何实在没机会。
杜青临的外孙出生了,生在破晓之时。
杜青临给他取名,安北晨。
满月酒景樊去了,顾辞也去了,长公主礼到人未到。
杜青临拉着顾辞的手高兴的非要和人家多喝两杯。
喝多了还跟人家论兄弟。
拉着景樊和安千玺,让人管顾辞叫叔。
安千玺今天高兴,刚刚敬酒就没少喝,现在又被老丈人灌了不少,叔还没叫,人就先醉晕过去。
景樊九成醉,乖乖的管顾辞叫叔,还倒在人家怀里撒娇。
杜青临差点没被他恶心吐,他劝自己,外孙的满月酒不能吐,硬是咽了回去。
顾辞八成醉,还有残存的良知,没答应,但也没了力气推开熊抱着他的景樊。
宾客都撤了,就剩他们一桌。
东倒西歪的,辈分乱套。
杜青临还嘲笑安千玺酒量不行,掰开他的嘴要往里灌。
杜若琳本来不想管他们,但是看他爹已经醉的胡来,赶紧叫老管家,带上几个家丁,把人抬着,挨个送回家。
杜青临觉得自己还没有尽兴不想走。
杜若琳跟他说,“爹,你要是觉得没够。
我陪你喝。”
说着就要拿起酒瓶,杜青临赶紧拦住,“你还得照顾孩子,不能喝酒。
我不喝了,这就回家。”
临走还不忘跟景樊打招呼,“等你家娃出生我们再喝。”
景樊醉的大舌头,“好的,叔您慢走。”
话说完没几天,景樊他老婆就早产。
杜青临见到八斤的大胖小子还说,“跟他爹一样急性子。
不足月就要出来。
还好健康。”
杜青临遵守承诺给孩子取了名,看他跟他爹一样急,不如就叫景迟,他慢一点,就是别人的正常速度。
这次人来的很齐,侍卫营的人除了值班的都来了,还有安千玺和洛赋云。
长公主还是礼到人未到。
这次军队出发时间定下来了,真要打仗了。
借着这次满月酒,大家当是送行酒。
一桌大小伙子哭的稀里哗啦。
此去,不知道何时归来,不知是魂归故里,还是幸运的能完好无损回来。
杜青临也被这些青年间的兄弟情感动,仿佛自己也回到二十岁,跟着大家一起抹泪,挨个敬酒。
酒过不知多少巡。
他左挎顾辞右揽安千玺,说在场的都是兄弟,豪言壮语一大堆,“好男儿就要顶天立地!”
“在家是顶梁柱,在国是栋梁材!”
“男儿郎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举杯就是干,把所有人搞得热血沸腾,好像他也要上战场一样。
喝到最后没一个清醒的,趴桌子上,躺桌子底下的,还在茅厕找到两个,都被熏入味儿,那个臭,幸好没掉下去。
第二天别人都恢复如初,依旧生龙活虎,各回各家,各守各的岗位。
只有杜青临难受的要死要活,谁让他年纪大。
躺床上睡了一天不说,起来时头痛肚子也疼,吃什么吐什么,醒酒汤灌进去也吐出来。
给老管家吓够呛,还把南市的老大夫找来给他看病。
老大夫直言,杜老爷身体早些年受损过,要好好养着,不能再喝酒了,饭也不能吃太急太饱,对胃不好。
杜青临还不死心,“那药酒呢?”
老大夫,“可以啊,你要是急着投胎就喝呗。
到时候你死了,拿你做药酒。
就是不知道能治什么病。”
杜青临眼里的光暗了几分,不喝酒,人生乐趣少三分啊。
老大夫在他的药箱里鼓捣半天,掏出来一个瓶子,给了杜青临,“家传解酒药。”
杜青临看着小瓶子,眼里的光又亮起来,“有这个是不是可以喝了?
你还有多少存货,都卖给我。”
老大夫,“这只能缓解酒后的不适。
你喝进肚子里的酒还是会要你命。”
杜青临攥着小瓶子躺回被子里,想再躺会儿。
老大夫好言相劝,“我早就说过你身子不行,你还是瞎折腾,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人家这岁数黄土埋半截,以你现在的状况,都到脖子了。
为了多看几眼你闺女,也好好养着吧。
劝你的话,我只说最后一次。
反正命是你自己的。
你难受又不是我难受。”
说完他就起身背着手走了,他身边的小徒弟扛起药箱跟他离开。
杜青临看着神医韩平都收徒弟了,上次见还没有呢,这老头子也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
他又从被子里钻出来,打开解酒药的瓶塞,一口灌下去,叫管家熬点粥。
修养了三天可算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