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语,
灰袍老者心乱如麻,气喘吁吁,自知今日在劫难逃,便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沈清宁眼神一冷,手中银针瞬间深入一分,只见鲜血渗出。
“啊——”
灰袍老者惨叫一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说,不然下一针,便是刺向你的心脏。”
“我,我说。”
他颤抖着开口,声音发颤。
“吴隐在,他在慈宁宫的密道……”
恰在此时,一道娇弱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沈小姐,奴婢是来给红佛姑姑擦洗身子的,您在里面吗?”
沈清宁眉头紧蹙,眼神微冷,轻哼一声。
“来的时机,倒是恰到好处!”
“莫非这便是你的同伙?”
宫女未闻回应,心有疑惑,遂又开口询问。
“沈小姐?奴婢进来了?”
说着,便要推门而入。
沈清宁心中一凛,暗叫不好。
就在这一刹那,灰袍老者已然挣脱束缚。
一阵冷风吹过,窗棂摇晃,灰袍老者已然逃走。
而这时,宫女恰好推开房门。
“沈小姐,您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红佛姑姑她……”
话声突然止住。
待看清屋内情形时,她瞬间愣住,脸色惨白。
“哐当”一声。
手中端着的一盆清水,须臾间坠落于地,水花四溅。她却浑然未觉,只是圆睁双眼,呆愣地看着死状凄惨的红佛姑姑。
“啊——”
她失声尖叫,浑身战栗着后退数步,脚下一滑,便跌倒在地。
沈清宁眯起双眸,迅速上前,捂住宫女的嘴,将其拖拽至角落,低声警告:
“莫叫!姑姑已逝,你若想活命,便莫声张,只当一无所知。”
“只言姑姑乃自缢,随太后娘娘而去,否则,你若敢泄露半句,下一个死的便是你。”
宫女如大梦初醒,脸色惨白地点点头。
沈清宁这才放开她,冷声道:
“还不快去重新打盆水来,为姑姑洗漱,送她最后一程。”
宫女颤抖着起身,踉跄着朝外走去。
沈清宁望着宫女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她转身,看向那半开的窗户,心中已有计较。
灰袍老者能藏身宫中,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慈宁宫,
此事,绝不简单。
不过,吴隐在慈宁宫的密道,她必须尽快前往密道一趟。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至于灰袍老者和西域圣女究竟有何图谋,以及这一切与西域有何关联,
这些谜团,她定要一一解开。
她正欲转身离开,忽然间,
婉月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小姐,奴婢一路尾随那灰袍老者,发现他竟进入了皇上居住的养心殿。奴婢担心打草惊蛇,未敢靠近,便回来向小姐禀报。”
沈清宁闻言,心中一惊,
皇上?那灰袍老者进入养心殿所为何事?莫非此事与皇上也有牵连?
想到这里,她心中思绪如潮,久难平静。
而婉月说着,便低下了头,
“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小姐责罚。”
她早已察觉小姐与人打斗的声音,本想上前帮忙,却又不敢贸然现身,生怕小姐厌烦。
在她踌躇犹豫之间之际,没想到,小姐早已将对手制服,
她心中懊悔不已,自觉无用,不能为小姐分担,遂,只能默默守候在暗处。
却骤见那灰袍老者仓皇逃窜,又见小姐安然无恙,便追了上去。
沈清宁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婉月一眼,
婉月竟然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难道是受了御玄澈的指使,前来防备她这个妾室逃跑?
她心中自嘲轻笑一声,
不过这与婉月并无太大关系,她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且对自己也是一片好心。
随即她伸手拍了拍婉月的肩膀,
“无妨,你做得很好,多谢你,婉月。”
“你告知御玄澈,让他放心,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忠勤伯府还在,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说罢,她的身影便跃出窗外,去寻找吴隐。
只留下一句话,
“既然你是奉命行事,那就好好跟着便是,但我的事,你无需再插手。”
话音落下,沈清宁的身影已经远去,只留婉月呆立在原地。
“不,不是这样的,小姐,且听奴婢解释……”
她呢喃着,
待其回过神来,欲要解释时,自家小姐的身影早已远去。
显然,她并不想听任何解释,因其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婉月凄苦一笑,
“无妨,只要还能跟随在小姐身侧,护其周全,她便心满意足了。”
况且,即便自己开口解释,也无话可说,她不能坏了王爷的大事。
只盼终有一日,小姐能了解一切。
如此想着,便隐匿身形,疾步跟上。
沈清宁脚步匆匆,绕过九曲回廊,仔细探查,将整个慈宁宫翻了个遍。
她穿过后花园,来到慈宁宫后的一处僻静角落。
此处有一扇毫不起眼的小门,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小门,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密道内幽暗深邃,似是通向无尽的黑暗。她深吸一口气,决然踏入密道之中。
……
时间倒回到雪见救下大皇子之后,
只见她被凌寒烟唤走,随即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摔倒在地,
“混账!谁让你自作主张,掺和这大定腌臜之事,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凌寒烟气得七窍生烟,双眼通红,不断在雪见面前踱来踱去,她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怒指雪见,
“如实交代,你体内的蛊王从何而来?”
“你难道不知,自己已成了滋养它的养分?”
“今日竟还不惜耗费寿命,去救那大皇子,你莫非是疯了?”
“我怎会生出你这如猪般愚钝的逆子。”
………
听着母亲连珠炮般的斥责,心中怯懦的雪见,眼神中猛然燃起浓烈的恨意与讥讽。
只见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冷笑道:
“呵呵,母亲何必多问?这一切,不正是拜母亲所赐吗?”
“若非你杀了夜寒尘的母亲,又何来今日诸多祸事?”
“若非你贪图她西域圣女的身份,又怎会引来西域之人的追索与报复?”
雪见的声音愈发高亢,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似要将凌寒烟生吞活剥。
凌寒烟被雪见的话语震得连连后退,
她女儿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刀,直刺她的心脏。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这般忤逆?竟会如此直白地指责,还将所有罪责都归咎于她?
“你……你……”她气得浑身战栗,语塞难言,找不出只言片语来辩驳。
“若非你,我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若非你,我又怎会身陷险境?”
雪见声声逼问,如泣血杜鹃,她步步紧逼,不给母亲丝毫喘息之机。
凌寒烟面色剧变,慌乱地摇着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愣在原地,满脸惊愕与痛苦。
她颤抖着伸出手,试图拉住雪见,却被雪见无情地甩开。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辩解着: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为了让你能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地位?”
“母亲不如扪心自问,所做是否皆为女儿?”
“若非你野心勃勃,欲控整个大定,又何必利用我,将我视为棋子?”
“这一切,莫非不是你为巩固地位,满足野心,而一手促成?”
“如今,我不过是重蹈你的覆辙,你有何资格指责我?”
“你配吗?”
雪见每言一句,凌寒烟的面色便沉一分,至最后她几近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一言,
“住口,休得胡言!”
“母亲言我胡言?呵呵,何其可笑,莫非母亲未在父亲亡故,不出数日,便入了皇宫,做了那人之后?”
“女儿正学母亲啊!难道此非母亲所盼?”
凌寒烟被雪见之态彻底激怒,她扬起手,欲再给雪见一耳光,但终停于半空。
遂一把揪住雪见衣领,将其拉近,眼中闪着危险之光。
“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她低吼着,声音饱含愤怒与失望,
“你可知今日所言,足以让我杀你!”
雪见冷笑一声,她用力挣脱凌寒烟之手,挺直脊背,毫无畏惧地迎上凌寒烟之目光。
“杀我?母亲当真舍得吗?”
雪见嘲讽地勾起唇角,那笑中满是凄凉与失望。
“来啊,动手啊!”
“反正此身早已千疮百孔,毫无生气。”
她又轻轻摇头,
“可惜,你不会的,因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是你用来操控大定的棋子。”
“你仍需我,不是吗?”
她步步后退,与凌寒烟拉开距离,眼中闪着决绝之光。
“母亲若不顾母女之情,女儿又何必顾念?”
“母亲既然不在乎女儿的生死,女儿何必顾念你感受?”
话毕,雪见转身决然而去。
“见儿……”
凌寒烟在身后呼喊,然而雪见恍若未闻,步伐未停,继续前行。
她还有更重要之事,岂会在此处耽搁。
那种被母亲处处管控,处处指责的生活,她早已受够。
与其如此,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挣脱束缚,反倒轻松。
只是,与母亲的关系恐怕彻底破裂,再难挽回了。
但她并不后悔,此后,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
不日,她便是大定战王妃,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大定皇后。
自此,无需再看母亲脸色行事。
凌寒烟身躯摇晃,颓然倒地,口中喃喃:“逆子,你怎能如此与母亲说话,怎能这般曲解母亲,母亲所做一切皆是为你,为了你啊!……”
“你什么都不懂,不懂……”
“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莫伤了凤体。”
贴身宫女见凌寒烟倒地,急忙跑去将她扶起,为她拍打身上尘土,眼中满是忧虑。
宫女一边劝慰,一边擦拭她眼角泪水,“娘娘,您别伤心,保重身体要紧。”
凌寒烟摆手,示意不必多言,她如失魂落魄般跌坐椅上,整个人仿佛没了魂魄。
她喃喃自语:“本宫究竟做错了何事,为何她如此恨本宫?”
……
而刚离开不久的雪见,尚未高兴多久,便觉心口一阵悸痛袭来,她猛地捂住胸口,踉跄靠墙,方才勉强站稳,忽然一股寒意自四肢百骸涌出,似要冲破经脉。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不好,蛊王又开始反噬了。”
她紧咬着牙,额头冷汗直冒,用尽全身力气,忍住痛苦,安抚体内暴动的蛊王。
身后的玲珑吓得顿时尖叫一声,随赶紧上前扶住雪见。
骤然间,只感觉脖颈一疼,整个人便已经陷入黑暗之中。
而雪见见此,来不及反应,便被来人点住了穴道,拦腰抱起,朝宫外掠去。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却有一语落进了耳膜,
“公主,得罪了,二王子受伤了,派属下请你过去一趟。”
闻此言,
雪见心中一惊,她不想去见拓跋齐,
立刻想要挣扎起来,但穴道被封,她根本无法动弹。
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离皇宫,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此时的拓跋齐,正满头冷汗,脸色惨白的躺在一家客栈,
他赤裸着上身,双手紧紧捂住胸前的伤口,那里有一个血洞,正汩汩流着黑血,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他的目光阴冷而锐利,他紧咬着牙,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字一句的从齿中蹦出,
“拓跋骏,你好狠的心,竟然真的敢对我下杀手!本王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拓跋齐的双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杀意,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拓跋俊的面前,将他撕成碎片。
“二王子,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旁边的贴身随从见状,连忙上前安抚道,
“您的伤口中了剧毒,若是再动怒,毒素便会扩散得更快。”
拓跋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知道。”
“若不是您将身上那如此贵重的解毒浪费在了那女子身上,您也不用再次饱受折磨。”随从抱怨道。
“闭嘴,”
拓跋齐厉声喝道,
“本王子做事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他冷冷地瞥了随从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随从被他看得心中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拓跋齐沉下心思,眼前浮现沈清宁的身影,眼底精光骤闪,
小美人,本王本打算一切尘埃落定,再来迎娶你,如今看来,乃是天意不可违,这次,你便就与本王子一道回西戎吧!
“传下去,肃清水路,待本王子解毒,休整一番,便从水路回西戎。”
“且飞鸽传信回去,速速调集人马,本王子要亲自带兵攻打王都,杀了拓跋骏,夺取大汗之位!”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话,眼底布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