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漫步于寒城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尽显其繁荣之态,
可这繁荣之下,却又是怎样的满目疮痍?
她所看到的不过是假象罢了!
百姓的生活是怎样的不堪,她不敢想象。
她于这街道上走了良久,亦是思考了一路,她没再回叶府,叶归亦是没再寻她。
她绕着城主府走了一圈又一圈,却未见城主府有任何的举动,
仿佛几日前的大火,不曾发生过,仿若冬冬他,也并未离开。
她将身上的银钱全都买了吃食,她来到城中的一处偏僻又窄小的巷子,
刚一踏入,一股恶臭的味道便直扑她的鼻腔,她紧皱眉头,才忍住胃里那翻涌的恶心。
可竟是如此,这里却住了数百户人家,从巷头到巷尾,皆是如此。
入目皆是面黄肌瘦的老弱病残和双目失神的大汉,
却不见那如豆的灯光,和燃起的烟火。
从她一踏入这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有着防备之心,
她驻足于一个稚童面前,但见她衣着褴褛,面黄肌瘦,双目空洞,若不是紧攥着手中那干裂的木碗,
只怕,她都要以为,这不过是一具枯骨。
孩童手里正拿着一块散发着酸臭味的饼子,正用小牙齿努力的啃着,
见沈清宁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吓得后退几步,更是将那泛着酸臭的吃食守在了背后,
她满脸警惕的盯着沈清宁,那眼神,像是一头濒临死亡的雄狮,带着浓浓的戒备与敌意,
生怕旁人夺了她的食物。
“别,别……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清宁蹙眉,艰难开口,
眼前的一幕太过真实,真实到,令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饶是大定战乱之时,百姓再苦,再民不聊生,她亦是不曾看到过如此凄凉之景。
沈清宁慢慢蹲下身,将手中的那白色馒头,递到稚童面前,
可那稚童却并未接过,而是用一双淡漠的眸子盯着她,仿佛眼前这女子,并未给他带来善意,
甚至眼里的警惕瞬间便被恐惧所替代,
“我不要,求你别打我,这个饼子给你,”
但见孩童,颤抖的将手里那当作宝贝的饼子,递到了沈清宁的面前,
沈清宁蹙眉,心头一窒,见此情景,她如何不明白,
怕是平时,这孩童没少遭受那些富贵人家的戏弄于毒打。
她伸出手,试图去摸孩童,却见她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停的叩首,
这着实让她瞬间破防,
沈清宁望向四周,只见周围不知何时围满了人,
他们一个个都惊恐的看着自己,好似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她抬起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
呵,何其搞笑!
天,还是那么的蓝,那么的美,
然,此处,却如同地狱一般。
她眨巴着眼睛,将泪水憋回,再次看向孩童,
便见她清冷的面容上带上了一抹微笑,她伸出手,将地上的泥土,涂抹至脸上,
“你瞧,姐姐与你一样,”
“别怕,吃吧,姐姐是大夫,是好人,不打你,也不要你的钱。”
话音刚落,
只见孩童飞快的扑过来,紧抱住她的大腿,
“不许走,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会有软乎乎白馒头吃,再也不用吃这硬邦邦的,酸臭的饼子了。
再也不用挨饿,不会被打骂,冬天不会冻得发紫,对不对?”
“姐姐,你救救我们好不好?我们给你当牛做马,我们给你做衣裳,我们给你跪下磕头了。”
随着小女孩的弱弱的声音落下,那些围在四周的人,
许是见沈清宁并未有推开孩童的触碰,
亦或者是内心真的无助到了极点,哪怕一丝希望都不想放过,
皆纷纷带着惊恐和希冀跪下,对着沈清宁不停的磕头,
“姑娘,求您心心好,救救我们,我的孩子还小,她快饿死了。”
“求你了,救救我,我们给你跪下磕头了。”
……
没有多华丽的言辞,
只有一个个发自肺腑的求生的欲望,却莫名让人心底泛酸;
只有一个个简短而又有些沧桑的声音,
但其中蕴含着的,却是百口莫辩的悲痛,
悲痛之余,他们只期望,眼前这位身素衣,却十分貌美的女子,能有一颗菩萨般的心肠,能够救救他们。
给他们一条活路,一个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沈清宁怎曾见过如此场面,她只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重石压着,几近喘不过气来,
她几次想去扶起他们,却被他们坚定的拒绝,
她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向她叩首的众人,
仿佛自己便是他们的神,他们的光,
他们满含希望的种子,向她而来。
她紧紧将面前的孩子搂在怀里,她迎着风,颤抖着嗓音,
“好,姐姐一定救你,你们且等等,我一定来救你们。”
孩童如获至宝般,抱着沈清宁的腿,良久才松开。
“来,我买了一些馒头,大家分一分,”
沈清宁噙着笑,心里却极为苦涩。
“每天这个时候,叶府会有人过来巷子里施粥,届时,大家不用害怕,叶府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们的。”
“姑娘,这是真的吗?叶府当真会发粮食给我们?”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活路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感谢老天爷,感谢姑娘,我们有活路了。”
“姑娘真的是活菩萨啊!苍天有眼,有眼啊!”
“……”
众人大喜,纷纷道谢,沈清宁看着大家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大家别感谢我,我也只是尽力而为,明日,我会过来坐诊,免费给大家看病,今日天色不早,大家都回去吧!”
然,就在这时,
“噔噔噔,”
说话间,便见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小丫头,跑到沈清宁的身边,
“姐姐,你可以先给我娘看看吗?她快不行了,我不想失去娘亲。”
说着,她黝黑的瞳孔里,噙着泪水,带着几分希冀与祈求,
沈清宁蹙眉,看了一下天色,盘算着时辰,
天色已晚,她还有要事在做,这?
众人见她犹豫不决,那刚刚充满希望的目光中顿时被灰败取代,
“哎,原来是个骗子,白高兴了一场。”
“嗤,谁稀罕你救,骗子,呸,”
…
众人唏嘘声不已,但无一不是怀有失望和对沈清宁的憎恨,
“姐姐是好人,你们不能打她。”
那名孩童张开双臂,护在沈清宁的面前,让她一时慌了神,竟仿佛看到了冬冬护住自己的一幕,
她望四周,刚刚还对自己感恩戴德的众人,须臾之间便对自己恶语想向,
这令沈清宁一双凤眸顿时冷了下来,她沉下脸,扫视一周,
只听她清冷的道,
“我应下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不信我,那便将我刚才的吃食通通还来。”
话语落下,四周一片安静,再没有人敢当出头鸟,
“呵,怎么?敢说不敢做?”
“城主昏庸无道,搜刮民脂民膏,弄的民不聊生,你们无力反抗,不是你们的错。
而是你们没种,不懂的反抗。活该挨打挨饿,活该冻死。”
“我不是活菩萨,不会救忘恩负义之人, 若你们如此不明是非,救了便等于救了恶鬼,
我更会亲自动手,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